電臺裡響起了詭異的配樂,背景音裡還不時參雜着女人的慘叫聲。
一種刺骨的寒意隱隱從腳底爬上了頭皮,季雨娓只覺得後背陰風陣陣,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師……師傅,天有點冷……你還是把空調打開吧……”
胖司機彷彿沒有聽見似的,面無表情,紋絲不動地望向前方,雙手僵硬地扶着方向盤。
這時,電臺裡再次傳出一個低沉而沙啞的氣音,聽起來像是一個女人的嗚鳴聲,就像掐着喉嚨發出的聲音般,夾雜着電流聲,斷斷續續地說道:“一……二……三……四……該轉彎了……該轉彎了……”
這聲音如同從停屍房裡的冷凍冰櫃裡傳出般,冰冷得毫無溫度,且帶着迴音飄蕩在車內狹小的空間,如同咒語般一句一句重疊進耳裡,讓人頭暈目眩。
季雨娓的心驚得突突直跳,額角的汗珠順着臉頰滑落,呼吸也變得急促,她伸手拍了拍胖司機的肩膀,焦急地喊道:“師傅!師傅!你把收音機給關一下!太吵了!”
胖司機緩緩轉過頭,季雨娓擡眸一看,嚇得心中一窒。
只見那胖乎乎的臉龐上,眼睛、鼻子、嘴巴就像是被鐵錘重擊了般,又像是發生了慘烈的車禍般,整個五官血肉模糊一團,朝內深深凹陷,一張爛臉還朝她微微咧嘴,露出詭譎的笑意。
“別擔心,馬上就到了……”
極度驚嚇之下,季雨娓的大腦一片空白,短暫失去意識,但下一秒她立即清醒了過來,伸手使勁掰動着車門把,試圖打開車門跳下去。
可無論她怎麼扭動門把,車門都毫無反應,她慌亂地使勁拍打着窗戶按鈕,同樣也毫不起作用。
這一刻,她徹底慌了神: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自己在做夢?又看到幻覺了?
電臺裡的女人聲音依然在重複着那詭異的話語:“一……二……三……四……該轉彎了……”
這時,她眼角的餘光望見胖司機雙腳狠狠踩下了油門,出租車嗖然向前駛去,跑得飛快。
車窗外一輛輛汽車飛馳而過,顯然出租車已經大大超速了。
“不!快停下!停下!會出事的!”季雨娓顧不上什麼安全意識,探出身子伸手抓住方向盤,使勁拍着喇叭,試圖引起身邊的人注意。
胖司機伸出那鮮血淋漓的大手一把抓住她,那張爛臉猛然湊到她面前,嚇得她本能地縮回了後座,伸手遮住雙眼。
“一……二……三……時間到了,可以起飛了。”伴隨着電流聲越來越大,那詭異的女聲也越來越尖利。
季雨娓想起了胖司機之前給她說的,那三輛出事的出租車都是先加速後突然急轉彎導致車失去控制,才車毀人亡的。
不行!不能讓他轉彎!
汗水從她眉眼間滑落,目光突然緊鎖在那閃着藍光的收音機上,那魔鬼的聲音還在繼續,像是在引誘胖司機一般。
對!一定是那個收音機裡的聲音!一定是!
想到這兒,千鈞一髮之際,季雨娓手忙腳亂地從包裡拿出自拍杆,舉過頭頂,對着那收音機狠狠戳了過去。
“啪!”的一聲,收音機的燈閃了閃,裡面的聲音短暫空白之後發出斷斷續續的雜音,季雨娓不敢停留,舉起自拍杆持續不斷地敲打着收音機,終於,“嘭”的一聲,收音機指示燈滅了,聲音也靜止了。
而這時,胖司機突然渾身一抖動,跟大夢初醒般,不知所措地揮舞着雙手:“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我睡着了?我竟然睡着了?哎呀!”
這時,車速依然很快,眼見前面開來一輛車,就快要撞上了,情急之下,季雨娓伸手拉起了手剎,胖司機也幾乎在同時轉動方向盤朝一旁拐去。
“吱嘎——”一聲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出租車像喝醉了酒似的直接撞上了一旁護欄的綠化帶。
巨大的衝擊力導致兩人朝前傾去,司機戴着安全帶並沒有大礙,但季雨娓直接衝到了前排,額頭撞在了駕駛臺上,瞬間紅腫了起來,火辣辣的疼。
“哎喲,哎喲喂!妹子你沒事吧?對不住啊!對不住啊!我這是……這是怎麼了?撞鬼了這是?”胖司機嚇得手忙腳亂,伸手趕忙將季雨娓扶起,緊張地打量着她的額頭,一見紅腫了,滿臉歉意地賠不是,“對不住啊!對不住!妹子!我現在送你去醫院吧!這都撞腫了……哎喲喂!我是見鬼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啊!不知怎麼的……就睡着了……”
季雨娓捂着額角,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緩緩擡起頭,只見不遠處一個交警正朝這邊快步跑來。
“哎呀!我去!交警來了!怎麼辦啊!”胖司機轉過身,雙手作揖地乞求着,“妹子,對不住啊!我跟你私了吧?你可別說是我打瞌睡睡着了啊?這樣吧,車費我不收,我再給你兩百塊錢當醫藥費如何?”
季雨娓擺了擺手,一時間疼得說不出話來,又被那胖司機念念叨叨的話語吵得頭更加痛了。
“不行?那三百?哎喲喂!五百吧!我今天跑的錢都給你!”
這時,交警走到了車窗外,伸手敲了敲窗戶,示意胖司機開門。
胖司機動着嘴型,皺着眉,可憐巴巴地對着季雨娓用眼神再次乞求,隨後緩緩打開了車門。
“怎麼回事啊?怎麼開車呢?喝酒了?”交警一臉嚴肅地看着他。
“沒啊,交警同志……嘿嘿,我這車有毛病……剛纔在路中間……突然躥出一隻貓來……怕撞着……所以就急轉彎……”胖司機抓耳撓腮地編着理由,眼角的餘光瞄向季雨娓。
季雨娓捂着額頭,晃晃悠悠下了車,神色凝重地對交警說道:“您好,我也是警察,麻煩你把這輛車和司機帶回去審查下,等明天上班了,我會來找您調取資料,我懷疑這跟我們警局最近一樁連環案件有關……”
說着,不顧交警狐疑的眼光和胖司機怨恨的目光,她又走到車尾,掏出手機對着車牌號拍了一張,隨後環視了四周,掏出手機猶豫了片刻,最後撥通了白亦晨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