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老爺子向縣衙裡請了半天假,江天佑向學堂請了一天假,又向衙門裡借了幾個人手,打着調查女屍的藉口就衝着春風樓去了。
這春風樓的媽媽如何慌亂,如何告罪,如何賠禮道歉,這都暫時不提。
只說這媽媽當即找出了秦禾的賣身契,妥妥當當的交到了江天佑手裡,又把秦禾入樓的畫像燒的一乾二淨,那衣服、荷包、繡帕更是一件沒留,全都丟進了火盆裡。
至此,阿禾安穩的住進了西院,容氏囑咐廚房燉的湯湯水水不間斷的往西院送,她的臉上也慢慢圓潤起來,眉眼也靈動起來。
阿禾每日裡也跟着容氏學起了禮儀規矩,如今往外一站也是個亭亭玉立、舉止有禮的小姑娘了。
福寶自從接受了阿禾的存在,日子過得越發得意了,平日裡好吃好喝不算,還有兩個小夥伴陪着玩鬧。
福寶原以爲日子會一直這樣美好,卻沒料到閔氏回來了,撐着珠圓玉潤的肚子,笑着笑着就把宣寶從江家“拐”走了。
“阿禾姐姐,你說宣寶還會回來嗎?”福寶撐着頭,看着空落落的牀鋪若有所思。
宣寶從到江家起就跟福寶睡在一張牀上,因而福寶的牀上都是兩個枕頭、兩牀被子,如今宣寶一走,這大牀就顯得空落落的。
“不會了吧!人家可是去爹孃那了。”
福寶氣鼓鼓的看着阿禾,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哼得一聲擰過頭去。
阿禾調笑一聲,就回屋把自己的牀鋪搬了過來,要是晚上不陪她,這個傻丫頭少不得哭紅眼。
吃了晚飯,容氏擔心福寶爲着宣寶的事哭鼻子,便早早的到了福寶屋裡預備哄她睡覺。但是推開門看着牀上嬉戲打鬧的兩姐妹,容氏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又只得悻悻的回了東院。
兩人玩鬧夠了,阿禾睡直之後,便讓出一隻手給福寶抱着,另一隻手從枕頭下掏出一本話本,看的津津有味。
“阿禾姐姐,這是什麼東西!”福寶還不認字,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阿禾獨自樂呵。
“這叫話本子,裡面的故事可精彩了。”阿禾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故作正經的說:“裡面預測了你和宣寶的未來。”
“啊?真的嗎?”福寶一咕嚕的爬起來,眼睛亮晶晶的。
“當然,話本里說唐舅母馬上就會再生一個孩子,然後宣寶就會受虐待,再也得不到疼愛了,這時候你堅持給他寫信,那他就會喜歡上你,然後把你娶回家了。”
“宣寶會受虐待嗎?因爲唐伯母生了一個跟福寶一樣可愛的女孩子嗎?唐伯母不愛宣寶了嗎?”
阿禾看她捂着心臟,一臉誇張的樣子,頗有些無奈。
“你的關注點難道不該是宣寶娶你嘛!”
“什麼是娶?就像爹和娘一樣每天都睡在一起嗎?”
阿禾敲了敲福寶的額頭,神秘地說道:“不僅如此哦,你們還會生小孩,一個和福寶一樣可愛的小孩!”
“嗷!那我要跟宣寶結婚,這樣就有一個妹妹跟我一起玩了。”
阿禾按捺住雀躍的福寶,好話說盡才讓福寶躺進被窩裡睡覺。阿禾把這事當做惡作劇,滿心歡喜的品味福寶的傻氣,接着樂呵呵的進入了夢鄉。
那一邊福寶夢到了宣寶,他們躺在一張牀上,一起看話本,一起吃飯,一起放風箏……想着想着,她的嘴角勾起了一道弧度。
第二天一大早,阿禾洗漱好了先去了主廳用飯,福寶磨磨蹭蹭的黏着容氏,讓容氏摸不着頭腦。
“福寶,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容氏生怕宣寶不在女兒不習慣,看她這個扭扭捏捏的樣子有些擔心。
“娘,唐伯母是不是要生小妹妹了?”
“是呀,過幾個月就要生了,只不過還不知道是小妹妹還是小弟弟呢”
“那宣寶會回來嗎?”福寶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心裡對阿禾昨夜說的話更加信賴了,急忙追問宣寶的去留。
“不會了吧!聽說唐伯父升官了,宣寶要跟着爹孃去別的地方了。”容氏好聲好氣的回答福寶的問題,完全沒想到女兒的腦洞已經大開了。
“那宣寶肯定會很辛苦吧!”
聽到這話,容氏愣了片刻,繼而想到宣寶也到了啓蒙的年紀,再者說表哥升了官,表嫂與外界的應酬越來越多,宣寶的交際圈也會不斷擴大,應該是會越來越辛苦。
“對呀,宣寶慢慢長大了,就會越來越辛苦,福寶也是一樣的。”
福寶再一次得到肯定答覆,心口悶悶的說不出話來,口中嘟嘟囔囔道:“不一樣。”
福寶覺得爹孃對自己很好,以後應該也不會變,不像宣寶會受虐待。因着心裡有事,福寶一連幾個月都打不起精神來,連過年都是病懨懨的。
翻了年,福寶四歲了,也跟着容氏開始學識字,也許是寫信的動力驅使着她,她學字的速度出乎意料得快。
再等到大雪紛飛的時候,福寶寫了人生中第一封信。在信裡,她嘮嘮叨叨的說着江家的趣事,誇張的描述了阿禾姐姐和隔壁書生的誤會,當然也關心了宣寶的生活,還順帶問了硯寶弟弟的情況。
宣寶看信的時候笑得像個傻子,坐在一旁的閔氏被勾得坐立不安,緩緩的踱步到宣寶面前打聽信裡的內容。
“福寶說了什麼?”
“她說阿禾姐姐因着一個肚兜和隔壁書生吵了三天,還說前街的金鋪小掌櫃看中了英兒姐姐,央着嬸孃把英兒姐姐嫁給他,福寶不樂意,問我的想法。”
宣寶只覺得這信寫的喜感十足,讀着讀着就忍不住笑起來。
可一旁閔氏聽着信裡的內容抿起了嘴,心裡有了計較:與唐府相比,江家只算的是小家小戶,更別提丈夫的仕途坦蕩,這家庭差距不可同日而語,與江家結親的念頭早就拋得一乾二淨了。
閔氏早已不在乎道源法師的批命了,當年她與容氏一同去求的籤,容氏得了紅頭籤,她得了個下下籤。可如今來看,誰不說她過得好,丈夫升了官,婆婆又是個萬事不理的,自己掌着家,後院乾乾淨淨,又接連生了兩個兒子,可謂是一帆風順。
如今看着兒子眉眼的笑意,心裡更是不舒服了,一度後悔把兒子放在江家,這要是處出點什麼感情可怎麼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