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溯也是夠無恥的了,那劉宏爲了誇誇自己是多麼的寵愛他,特地強調了一番四天往返五原的難度。《
不想明溯竟然當着旁邊太后、皇后以及那舞陽君等一衆女眷的面講了個故事。
“微臣嘗聞咱們大漢的驛馬厲害,能夠日行千里。”明溯微微捧了一下劉宏之後,顧自說了下去:“當年微臣在陳留鄉下,去市中購馬時,有一個豪商也去買馬,他看中了一匹公馬,那販運馬匹之人介紹道:這匹馬能日行千里。這個豪商很開心,便出了高價買下來。還沒等微臣挑選好馬兒,那豪紳又匆匆趕了回來,原來他騎了出去才發現,這匹馬並不像販運之人所誇的能跑那麼快。於是,販運之人又幫他換了一匹母馬,並且介紹說:它叫行千里。”
說到這裡,明溯便突然住了口,只是提起酒鍾爲劉宏沾滿了酒水,舉樽一敬,便先飲了下去。
那劉宏正聽得起勁,突然發現再無下文了,前面卻又沒領會精神,便端着個酒樽在那不停的催促。
說起來,這個時代的男人也真沒有幽默細胞。不待明溯放在酒樽,那邊皇后何蓮已經與其母舞陽君一邊嘀咕一邊笑得前俯後仰,就連那母儀兩朝的董太后亦是面色漲得通紅,只是顧及威嚴,憋得異常難受。
“沒了。”這故事也就只能講到這裡,再說下去就是大不敬了。所以,儘管那劉宏催個不停,殿中諸人更是翹首以盼後面的發展,明溯卻是優哉遊哉地回了一句。
“怎麼會沒了呢?”聞言,劉宏頓時就急了。好歹前面那公馬已經被證實了跑不快,那後面的母馬總該也有所發現,即便同樣跑不快,那也該有個後續說明吧。
“真沒了。”明溯兩手一攤,聳了聳肩言道:“微臣有些內急,聖上慢慢再思量一番其中意境。”說完了,便行了一禮,走了出去。
先前這個故事也是奇葩,姑且不論那些熟讀詩書的老爺子,就算是那些年輕有爲的幾個亦是抓耳撓腮,苦思冥想不得其中真意。
明溯出去的時候,殿中有兩人互相對視一眼,便緊忙跟了上去。
餘下劉宏端坐高位,猶自不住地喃喃自語:“那名爲行千里的母馬最終怎麼樣了?”
何蓮實在受不了劉宏的納悶,見明溯這個始作俑者不管不顧,卻是極其嫵媚地望了一眼明溯的背影,悄悄地湊到了劉宏的身畔,輕言道:“那母馬叫行千里,公馬能日行千里,聖上可能明白?”
“明白個屁!”劉宏正想得心焦,見何蓮說話也是不明不白,便惱怒地破例暴了個粗口。
那何蓮給罵得委屈異常,可這裡畢竟是在大庭廣衆之下,總不能期望她將那些私密的事情輕易說出口吧。
何蓮顧忌身份,舞陽君卻是屠戶老婆出身,她無所謂的撒。
此時,見女婿發燥,女兒委屈萬分,舞陽君眼睛一轉,便轉了過來,語重心長地言道:“我本名爲光,後來嫁給那個死鬼,他晚上一上牀都喜歡說些葷話兒,比如說幫我改個名字叫行千里,他則是一邊動作一邊自稱日……行千里。”
那舞陽君也是故意編了個話頭,說到這裡,因爲身份的差異,她也不能再往下說了。畢竟這是崇德殿,非常嚴肅的所在,若是她與劉宏將話頭挑明瞭,就算那劉宏自己不介意,估摸着不出今晚,整個洛陽城中便得傳遍了丈母孃調戲女婿的故事了,而且這個故事的主角還是當今身份最爲尊貴的人,沒有之一。
見舞陽君出來湊趣,董太后頓時不樂了。雖然說明溯那個故事實在有些色,可這都是男人之間的事情。你說說看,你舞陽君一個女流之輩出來湊甚麼熱鬧。這話要是傳了出去,懂的人會一笑了之,可不瞭解內情的說不準便會將問題昇華到皇后的婦道傳統教育上去了。
母親是女兒的榜樣,一見舞陽君那庸俗的模樣,董太后心中便不由地想起她的出身來。心情不好的時候,吃甚麼都倒胃口,說的便是董太后此時的感覺。
“本宮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董太后惱怒地瞪了舞陽君孃兒倆一眼,面色鐵青地站了起來,也不待劉宏說話,便直接起身離去。
“恭送母后(太后)!”頓時殿中諸人也顧不得再去想那兩個故事有甚麼關聯,緊忙站了起來,齊聲恭言道。
明溯這時候卻不在殿中。
藉口尿遁之後,明溯直接站在臺階上,深吸了一口氣後,擡頭望向那漆黑一片的夜空。
這個時代可不像後世,每逢佳節都有人放些煙花爆竹。兩漢時期過年還是比較清湯寡水的,除了家家戶戶換個新桃之外,便也只剩下整個好吃的全家聚在一起了。
望着黯淡的夜空,明溯連那星星都沒有看到,更是無法辨認這到底是不是自己歷史書中所學的那個東漢,還是索性就在另一個星球之上,平行的兩個世界。
就在明溯默默思想着遠在二千年後的家人的時候,卻是有二人輕輕地走了上前。
見有人走近,明溯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將那思親的情緒暫時壓抑在心底,卻是納悶地望向那湊近的二人。
能夠參加劉宏此次宮宴的自然皆是非富即貴,可這畢竟是家宴,不像那上朝之時,所以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燈光黯淡的緣故,還是這二人身上索性就沒掛那麼多的零散雜碎,反正明溯是沒能搞清楚二人的身份職位大小。
見明溯滿眼的疑惑,其中一名中年人便行了一禮,恭謹地言道:“下官鉤盾令周斌見過少傅大人。”
周斌是誰,明溯毫無印象,可那鉤盾令卻是讓他突然想起了劉宏先前吩咐偵查京中賊人餘黨的事情。原來這就是劉宏付諸於重任的鉤盾令了,明溯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卻是直接問道:“我與大人素不相識,不知大人找我何事。”
明溯這也確實是納悶,鉤盾令是何級別他不瞭解,所以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少傅與之相比較,孰大孰小,所以也只能迴應一聲大人了。
其實,那鉤盾令本是少府屬官,食秩僅六百石,往往皆由宦者擔任,主要職責是典諸近池苑囿遊觀之處。《漢書?百官公卿表》中曾經介紹過這個官職,說鉤盾令屬下有五丞二尉。《續漢書?百官志三》中卻是詳細列舉其下屬爲永安丞、苑中丞、果丞、鴻池丞、南園丞及濯龍監、直裡監,濯龍監、直裡監也就是《漢書》中間所講的“尉”。永安、鴻池、南園是宮中園苑的名字,苑中指離宮,果則指果園。說白了,這也就是個掌管劉宏遊玩休閒的職位,說大不大,卻只能由劉宏親近之人擔任。
那周斌雖然得到劉宏寵信,可與明溯這個帝婿一比,卻又算不得甚麼,所以儘管明溯沒有回禮,他卻是不敢有所想法,只是繼續恭謹地回道:“下官蒙聖上厚愛,牽頭組織三府掾屬案驗宮省直衛及百姓事賊者,然能力確實有限,唯恐會誤了聖上大事,所以想請少傅多加指點。”
此人連續兩次自稱下官,明溯心中大略也已經確認了肯定職位要小於少傅了。當然了,自己的身份可不僅僅是少傅,除此之外,還有仁義侯的封號,以及那長公主準夫婿的身份,說起來雖然沒甚麼實權,在這朝堂之上卻也稍微能算得個人物丁了。
想明白了雙方身份之後,明溯便毫不客氣地又點了點頭,卻是十分客氣地言道:“大人嚴重了,我也不過是個臨時的監刑官而已,日後還少不得大人多多關照,免得延誤了差事……如果大人有甚麼需要我做的,只管使人支應一聲,我等精誠合作,辦好聖上交辦的事宜便是。”
聞言,那周斌自然是達到了追出來的初衷,便再三道謝之後退到了一旁。
另外一人一直面上陰晴不定地觀察着明溯,本來明溯還以爲這是周斌的隨從,可轉念一想,卻是突然意識到了劉宏設置宮宴,等閒隨從哪裡可能有個座兒,便主動問道:“不知這位大人又有何指教?”
那人尚未說話,旁邊周斌便緊忙代爲介紹道:“這位是司隸校尉陽球陽大人。”
雖然說漢代之人喜歡互稱表字,可那也要看甚麼地位,若是身份地下的或者是晚輩遇到長輩,也去稱呼表字的話,那就是大逆不道了。就像此時,周斌職位卑下,自然不可能貿然稱呼其表字,只得直接以官職介紹了。
“原來是陽大人。”對這個名字,明溯同樣沒有甚麼印象,便淡淡地應了一聲,也不再說話了。
說起這個陽球,明溯不認識他,他卻是對明溯的來歷、行動如數家珍。不爲其他,只爲明溯有個老丈人,名叫蔡邕。
陽球之前的職位也就是何進被封爲大將軍之前曾經任過的位置,將作大匠。無巧不巧的是,他同樣有個老丈人,也就是蔡邕閒來無事上疏靈帝認爲婦人、宦官干預政事,是怪異發生的原因之一,並列舉其中的中常侍程璜。
程璜跑到靈帝面前好生地編排誣告了蔡邕一把,導致其被流放至朔方,不得因赦令而免罪後,陽球先是打發刺客刺殺蔡邕,結果刺客被蔡邕的正義感動了,不爲陽球所用,後來陽球又賄賂有關官員毒害蔡邕,結果受賂的人反而把消息告訴了蔡邕,要他提高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