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兒我有個不情之請,”在葉韜等和孔嚴結束了那部分秘密的談話,準備讓在外面焦急等候的孔家的家人和更爲警戒的那些個供奉進入客廳之前,孔嚴忽然問道。
“哦?”葉韜饒有興致地問道:“請講。”
“小老兒的長房長孫孔帆,應該也算是天資不錯吧。可惜這心思既不在生意上,對讀書求學或者書畫詩文都毫無興趣,也就是跑得地方多了些,朋友交際也算是廣闊,或許,能給東主幫個手吧。不知道,東主願不願意提攜一下這小子呢?”
“陳楷”現在的身份,和剛纔和孔嚴談話的時候流露出來的隻言片語,已經足夠讓孔嚴瞭解到,他現在能夠調動的資源,能夠使用的人力物力,已經和能夠了解到的各種情況是多麼豐富,派一個人在身邊,孔嚴也必然不是天真到能夠通過這個孔帆來了解有關“陳楷”的什麼消息,相反地,這就是爲了派一個人質,一個對於孔嚴來說足夠重要的人質在“陳楷”身邊,讓他們能夠對行思坊有所鉗制。
“孔帆?”葉韜笑了笑說:“我應該還在茶坊見過他呢,和他的那一大堆朋友一起。好吧,這傢伙挺有意思的,回頭你讓他來茶坊找我吧。這事情別讓其他任何人知道。”
孔帆這個人還的確像孔嚴所說,文章和生意都是不成的,如果要形容,那可以將這個人說成是個冒險家、探險家、旅行家之類的。西凌多山,將平原和盆地切得支離破碎的同時也讓西凌有許多人跡罕至的死角,有許多奇異和有待發現的地方,有許多珍奇的動物和植物現在還在人們視線的邊緣。每次孔帆出去,倒都是能發現一些好玩的人、事、物回來,雖然他並非世家子弟,倒是憑着廣博的見聞和那了得的口才,在安慶的紈絝圈子裡如魚得水。不少身家並不太高不可攀的小姐,更是對孔帆芳心暗許。這個人,倒的確是個很有趣的傢伙。
“小老兒省得。”孔嚴連忙應道:“東家的大事,是玩玩不敢開玩笑的。”
在葉韜他們走後,孔嚴立刻召集孔家子弟和那些在郊外山莊裡服務的家僕莊丁,吩咐今天的事情不得外傳。孔家子弟們在成年後多少都知道了孔家當初就是前朝宰相陳珈建立起來綢繆復國大業的,倒是知道輕重,但那些家裡的僕役可就沒那麼守口如瓶了。畢竟孔家也不是那種規矩能夠嚴密到什麼程度的大世家,不久之後,“呂振”造訪孔嚴,和孔嚴密晤足足有兩個時辰的事情,就在一個小圈子裡傳開了。
以前,大家還都覺得呂振只是個比較得知的落魄商人,有那麼一點重振家業的意思,但和孔嚴的密晤,現在卻是能大大提升周圍的人對呂振的觀感的。孔嚴作爲行思坊的掌舵者,不管是財力還是影響力,至少現在表現出來的情況,是要比呂振強上無數倍。但呂振既然能夠被孔嚴所接納,顯然大家會對行思坊更高看一籌。
不過,這種高看低看對於葉韜,對於圓緣園生意來說都沒什麼要緊了。一方面,茶坊這種地方,回頭客居多,一旦有了七成以上的上座率,店員們也就不會再努力招徠客人,而是想方設法將目前的客人招待好。保持店堂的舒適、安靜,遠比坐得滿滿騰騰更讓店員們喜愛。畢竟,圓緣園針對的是一個比較高的市場羣,來的都是有點錢的人,平均單人消費還是比較高的。另外一個方面,也是因爲隨着葉韜不斷推進現在正在西凌佈置的事情,可能隨時葉韜和他手底下的人就得落跑。他們可真籌劃着對南山行動手呢。
至於特種營,卻已經緩緩將地下通道挖到了距離常備庫大概只有一尺距離的土裡,稍稍再加把力就可以碰到常備庫的內壁了,可正是到了這時候,他們越發不敢造次,不但沒有加快進度反而更收斂了一地你掘進的速度,將速度降低到了幾乎不會引起任何聲響的地步。自然,在白天他們還是可以稍稍加快一些速度的,畢竟吵鬧的街市本身就是最好的掩護。而現在,冠生園的餅乾已經開始全面進入日夜趕工階段,雖然他們本身不做安慶之外的生意,但總有人批量購買了做啊。在不影響零售的情況下,特種營的戰士們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雖然模仿冠生園的店家迅速冒出頭來,只不過生意完全比不過心思完全不在生意上的冠生園的“員工們”而已。
現在,特種營的士兵們並不是不敢掘開最後那一點點深度,將整個常備庫搬空,而是他們需要等一個好時機,不但要搬空,還要不留任何馬腳出來。他們得組織好轉運和存放大批銀子的地方纔行。這種事情也不很簡單,不過,他們倒是迅速得到了情報局的有力支持。葉韜已經私下裡和曹破軍等人說過這事情,常備庫只要能到手,官面上的事情不用擔心,自然會有孫波屏以嫺熟的手法處理清楚,還能爲孫波屏再增添幾分權威。而冠生園,如果能夠不漏馬腳,能夠繼續存在,還是一個很好的基地。一方面能繼續斂財,一方面也是一個很穩定的在安慶的落腳點。冠生園的小額零售太發達了,來來往往的人流,爲傳遞情報和轉發提供了無限的可能。情報局現在是非常想要在特種營撤離之後能夠繼續接手這個地方,運作下去呢。自然,葉韜也答應了下來。這也算是賣聶銳一個面子吧。這麼個盈利豐厚的地方,幾乎靠冠生園一個鋪子就能夠承擔情報局整個安慶一共三條互不聯絡的情報管線的全部開銷了。
情報局爲冠生園準備了相當多的人手和相當多的地點,準備分散存放那些銀兩,其中有些地方只有特定幾個時辰可以使用。白天在補充酒水和食材,備着晚上生意的青樓;那些等待拆平的房屋;富貴人家正在裝修粉飾的新院子或者是正在休憩的舊庭院等等,花樣無窮。有些是情報局的人員能控制的,有些則是需要冒那麼一點點的險,不能讓在場的不相干的人接觸到他們存放的東西。不過,總的來說,情報局的這次組織工作極爲出色。
至於特種營的戰士們在等的時機,也快要到來了。現在有那麼點狼狽的道明宗,將在南市組織一次巨大的法會,到時候將發放一大批的禮品和食品,估計會吸引相當多的人來觀禮。南市到時候車水馬龍自不待言。法會的地點和常備庫所在的南市稅務衙門還有那麼點距離,這裡到時候仍然會非常喧鬧,卻不會擁擠得車馬難行。算起來,這應該是最好的機會了。南市舉行的法會,是爲了紀念所謂的混元君誕辰,但混元殿這個道明宗的總壇被毀,現在還在緊張地進行重建工作,沒個兩年三年是不要想能建造起來。道明宗可沒有葉氏工坊那種強大的建築能力,也沒有可以用鋼筋水泥來代替木材作爲棟樑價格的建築技術,光是籌備材料就夠他們忙活幾年的了。
在特種營和情報局積極在配合的時候,葉韜也看上了這個道明宗最終無奈定在南市進行的法會。到時候,可是會有不少道明宗的核心人物出席的呢。葉韜雖然並不想在這種場合殺人,弄得全城大索,說不定會被套進去幾個人,但是,想方設法讓法會出點醜,卻是可以做到的。另外,就是他們原本就在對付的南山行的負責人,這次也有幾個人來到了安慶,參加法會,爲現在有些狼狽的道明宗捧場。葉韜在想,是不是能夠在這幾個人身上動動腦筋,來南山行感受到那麼一點威脅。在孔嚴那裡放話的時候,葉韜就沒準備真的要把南山行擊倒。實際上,這也不是什麼短時間內能夠看到成果的事情,但是就長遠來說,這個手是必須動的。不光是爲了震懾那些倒向了道明宗的商家,也是爲了向那些觀望中的商家們表態,更是爲了葉韜想要漸漸暴露身份的最終目標。他畢竟不是來旅遊的。他必須得把“陳楷”這個身份披露出去,讓自己陷入一點可以控制的“麻煩”裡。
“準備好了嗎?”葉韜問道:“你們可別真的把事情鬧大了。南市這裡大攤子亂七八糟的事情要做呢。要是因爲把事情搞太大了,特種營那邊銜接不上,損失可就大了。”
面對專程前來聯絡工作的曹破軍,葉韜翻了翻白眼,有些忌憚。曹破軍原來統領內務侍衛的時候可沒有那麼不靠譜,做事還是蠻穩當的。可是,自從他開始來西凌全面負責外勤工作,可就越來越勇猛精進了。
曹破軍笑了笑說:“宗魔團對付道明宗可是專家呢。大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