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範宇的介紹，季青林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那司機是個十年前就已經死去的智械煉氣士？鬧鬼了？
季青林對智械的死亡定義也有一定的瞭解。
一般情況下，智械是在人工智能的基礎上覺醒了自我意識，而這部分意識同樣存儲在智械的魂體存儲器上。
其重要程度就像是人的大腦，且對於每一個智械來說都獨一無二。
並且比人腦更高級的一點是，只要存儲器沒有破壞，這個人就能通過創造新的身體而獲得重生。
念及此處季青林詢問道：
“範宇，會不會這個黃大力當初的魂體存儲器沒有被破壞，從而重生成功？”
範宇擺了擺手道：
“前輩，這幾乎不可能，爲了防止類似事件的發生，暗警只有確認死者的魂體存儲器沒有辦法復原，才能給死者銷戶，您看我這裡還有當時拍攝的照片呢。”
說着將檔案平板電腦遞了過來，季青林詳情查看一番後發現確如範宇所說的那樣。
檔案中的黃大力是被踢館的時候不敵對手而身故，能清晰的看到魂體存儲器被打碎了，還拍攝了好幾張特寫，這東西確實造不了假。
端詳着照片玉夜詢問道：
“範宇，你們能確認今天那個司機就是黃大力嗎？會不會只是比較像而已？”
範宇推了推眼鏡搖頭解釋道：
“只要機器沒有發生故障，根據身體和魂體的特徵識人還是很準確的，雖然身體可以重塑，但魂體是可以確認身份的，尤其智械的魂體有一部分是算法，所以更不會出錯。”
赤夜玩笑道：
“好傢伙，人死了變成鬼子聽說過，智械還能變成鬼的是真沒有。徒兒明白了！肯定是那個黃大力投胎轉世了！別看的司機大叔看着老，可能只有十歲！師父，這是不是就說的通了？”
人都沒聽說過投胎轉世的，哪裡輪得着智械。
再說十歲帶隊襲擊案行總部？
季青林伸手輕彈了下赤夜的額頭道：
“少耍貧嘴了，調查資料先放一放，等三妹那邊的審訊記錄出來再說吧，也許那個黃大力會給我們一個解釋，沒有必要在這裡浪費精力瞎猜。”
噔噔噔——
剛說完，外面就響起了敲門聲。
崔三妹所帶領的審訊小組的人敲門進入道：
“副總指揮！這是剛剛獲得的審訊口供，三妹讓我來給您送一份，只是內容實在是.”
“怎麼？那幾個傢伙死不招認，所以沒多少內容？”
“不是，不太好說，您看看就知道了。”
季青林心說這幫傢伙怎麼今天都化身謎語人了，口供而已有什麼可不好說的，無非是認與不認嘛。
可是當季青林自己接過那份口供細細查看的時候，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疑惑。
“這什麼情況？”
三妹她們最先審訊的就是這個黃大力，畢竟整體來看他更像是組織者，瞭解的內情可能更多。
然而他所交代的信息，卻和大家原本所想的南轅北轍。
他說他叫吳老四，原本是一名散修智械煉氣士，也有自己的智械家庭。
這個孔維見他實力不俗，便高薪收編，不過吳老四隨意慣了，不太喜歡被管束所以直接拒絕了。
結果這個孔維居然抱着得不到就毀掉的心理帶人將他家都毀了，殺了家裡的其他智械並追殺他。
幸好憑藉着一身橫練才勉強逃脫，聽說孔維心虛爲了保證自己的安全，躲進了這官商勾結的暗警總部，自己這才組織人馬前來突襲。
組織的也都是和孔維有仇的人，大家如此冒死突襲暗警總部，就是爲了能夠不惜一切代價將孔維殺死。
結果沒想到暗警總部的走狗如此厲害，既然不敵便也無話可說，任殺任剮隨意，只恨沒能手刃孔維。
除了這個吳老四，車上被束縛的三名智械煉氣士也交代了自己的情況，看起來都和吳老四差不多。
都是因爲孔維帶人橫行霸道，所以今天才一起過來替天行道。
一同看着這些口供，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將目光移向了旁邊瞪大了眼睛的孔維。
孔維自己也很是驚慌：
“這這絕對是造謠啊！季長老，諸位，你們得相信我呀！我孔維你要是做了這種事情，天打五雷轟！季長老，您應該是知道的，我之前一週在食品加工廠看着他們做那個東西的實驗，因爲拍東西的信息泄露，所以孔先生不止一次的要求我們要低調，我怎麼可能帶人出去橫行霸道呢？”
季青林也覺得這事情有點邪門，難怪審訊小組的人說口供一言難盡。
這說的和大家猜的完全是兩回事啊。
季青林想着詢問起審訊小組的人道：
“這些審訊口供的真僞有保證嗎？”
“根據測謊儀所顯示，這幾個人說的內容都是真的，我們也很好奇，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難不成真的是個烏龍？”
孔維在一旁補充道：
“我也可以去測謊！但凡有一句假話，我寧願讓他們幾個宰了我！”
孔維剛剛來的時候就已經經過測謊了，僅從儀器數據的角度來看，雙方說的好像都是真話。
如果非要說哪一方說的是假話，從內容來看，自己更偏向於吳老四那些人所言不實。
謝靈以前負責內部工作，很多時候也會參與到案件之中，稍加思索後建議道：
“前輩，無論哪一方說的是假話，最終導致的結果都是讓雙方的信息連不上，想要案件繼續推進的話，我們還是得找到孔維和這些亡命徒的共同點或者有關係的地方。”
“說的有理，這樣吧，把範宇的找到的黃大力相關信息複印一份給我，我和玉夜赤夜去會會這個吳老四，伱們兩個陪着孔維再找一找這些材料，看看能不能發現和那些亡命徒有關的東西。”
雙方分頭行動，孔維一下子從被保護的證人變成了死有餘辜的惡霸，自然更加賣力的尋找和回憶。
換了身衣服去審訊室的路上，玉夜詢問道：
“師父，您有思路嗎？要不然讓徒兒和赤夜先問問？”
“不必，爲師倒是有個大膽的想法，不過需要印證，你們兩個跟着就好。”
來到醫療審訊室外，崔三妹和其他幾人正在溝通這些亡命徒的口供統一問題。
見季青林過來，崔三妹招呼道：
“口供看了嗎？是不是很詭異？”
季青林點了點頭道：
“看來這事情比我想象的要複雜，無妨，三妹還是先去部署總部安全的事情吧，出了這麼大的安全問題，肯定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審訊工作有其他人配合就好。”
崔三妹雖然很想幫忙，但畢竟術業有專攻，作爲領導抓大策略還行，審訊和核查工作自己確實不拿手。
“行，需要什麼支持隨時說，嗨，其實也不用說，總部誰敢不聽你調遣？”
“哈，三妹玩笑了，這邊有進展我們也隨時報告。”
咔——
醫療審訊室的門打開，還很人性化的給吳老四準備了張牀。
反正全身都已經紮上了斷魂針，也沒有逃跑的可能。
看見季青林推門而入，吳老四輕哼一聲別過頭去道：
“要殺要剮隨意！”
季青林拉過一張椅子坐到牀邊笑道：
“朋友，爲何對我等如此大的怨氣啊？”
“爲錢辦事的狗腿子！看你也是煉氣士，護着孔維那種混蛋，等着身死道消，天誅地滅吧！”
見眼前的吳老四果然對孔維滿是怨念，季青林回覆道：
“這樣吧，爲了證明我不是什麼狗腿子，我向你保證，只要你能夠向我證明你說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我當着你的面宰了孔維，如何？”
聽到這話吳老四瞬間轉過頭來瞪大眼睛道：
“你說的是真的！？”
“你都已經這樣了，我有必要騙你嗎？”
“好，關於那個傢伙所做的惡行我已經說過一遍了，你想問什麼就直說？”
“夠痛快，你聽說過黃大力這個人嗎？”
吳老四稍加思索後搖頭道：
“沒有，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案子和他有什麼關係？”
“待會我會告訴你，麻煩先回答我的問題：那個孔維是什麼時候去殺你家人破壞家園的？”
“七天以前！”
那個時候應該是自己突襲了食品加工廠到道願大會開始之間，孔維當時已經帶着假的仙人遺體跑回仙道生物了，絕對沒有機會出去作惡、
“嗯，他作惡的地方你還記得嗎？”
“當然！就在北新區洛安路73號院！旁邊還靠近一棟廢棄的公寓樓！”
說這話的時候，始終連接着吳老四身體的測謊儀一直亮着綠燈，說明從身體體徵來看並沒有說謊。
赤夜很默契的開始搜尋定位，並將定位結果遞給季青林查看。
果然不出所料，季青林將平板電腦翻轉過來給吳老四查看道：
“你確認沒有記錯？”
平板電腦上顯示的是：【對不起，未找到目標地點。】
吳老四坐直了身子激動道：
“不可能！你們的設備有問題！我家明明就在那裡！雖然已經被毀了，可定位到肯定沒問題！”
季青林伸手安慰道：
“朋友，淡定淡定，我們也在找問題的癥結，現在認真聽我說，你能回憶起除了孔維去找你之外，你平時回家的情景麼？”
聽到這個往常聽起來像是白癡的問題，吳老四也想急來着，可很快就皺起了眉頭。
看眼神明顯是在搜尋自己的回憶，可很快就痛苦的用左臂義體按住了自己的腦袋，明顯是沒有找到任何結果。
季青林上前安撫道：
“冷靜！吳先生，先冷靜一下！”
掙扎了一陣子後，吳老四才從虛無的記憶中緩過神來，但眼神中盡是茫然，呼吸有些慌張急促，眼神驚懼的望着季青林道：
“你們對我做了什麼！”
大概確認了自己的猜想後，季青林輕嘆了口氣道：
“從進入這暗警總部開始，我們做了什麼你應該都知道纔對，不可能有人這麼短時間內修改別人的記憶對吧？”
可吳老四還是不相信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拼命搖頭道：
“你們騙我！肯定是你們騙我！我不會記錯的！”
見吳老四不信，季青林便又換了個話題詢問道：
“既然那個孔維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他的相貌你肯定記得很清楚吧？”
“那是當然！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
季青林說着從檔案中取出一張照片遞給了吳老四道：
“那你看看這個是你們帶來的對吧？”
正是之前在車上搜尋到的存儲器，裡面只有一個人的信息，正是孔維。
“對，是我們的，動手之前我們還再三確認過孔維的.”
說着說着吳老四自己也感覺哪裡好像有些彆扭，季青林補充道：
“哪裡不對是嗎？那個你口中的化成灰都認得的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傢伙，你其實連他的樣貌都需要這麼一個存儲器來確認對不對？”
聽到季青林的反問，吳老四再度陷入慌亂，之前一直在考慮行動目標，從來沒有質疑過自己的動機。
而且自己很清楚，那個存儲器還是老K給自己的。
可問題也來了：老K怎麼知道自己記不清楚那個孔維的樣貌呢？
眼看吳老四不知道該如何回覆，季青林點頭道：
“所以你知道我如此詢問的目的了吧？我懷疑你們被人修改了記憶，被人借刀殺人了。”
吳老四還在腦海中苦苦搜尋那些本該擁有的記憶，可不知道是太心急的緣故，還是原本就沒有，自己除了自己身份和殺死孔維有關的事情，其他自己的事情好像都記不得了。
很想找出一件事情來反駁眼前的青年，可越回憶卻越感覺他說的好像是真的。
“怎麼會這樣？不對！到底是哪裡不對？”
見吳老四也已經相信了自己的判斷，季青林纔將那些黃大力的資料交給他道：
“除此之外，我們還有些證據，你看這個，這是根據你的身體魂體特徵找到的個人相關信息，是一名十年前就已經去世的煉氣士，除了記憶與身份之外，其他的似乎都和你一致。”
吳老四此時也反應過來，雖然仍舊無法相信，但看着那銷戶信息還是詢問道：
“你的意思是說，是有人復活了我，然後給我注入了新的記憶來殺那個孔維？”
“嗯，我並不是爲那小子開脫，但他七天前確實有合理的不在場證明，無法完成你說的那些惡行。”
看着魂體存儲器已經破壞的照片，吳老四搖頭道：
“不可能！你看這個黃大力的魂體存儲器都已經壞了，絕對不可能再復活！”
季青林點頭道：
“這也是我們好奇的地方，你看看這些照片資料，看看能不能回憶起其他的細節，以及是誰組織你們襲擊的暗警總部？”
吳老四也將完全陷入了慌亂，爲了確認自己的身份，回覆的也相當果斷：
“是個叫老K的聯絡人，他是我好兄弟，他說有不少人都被那個孔維害過，願意幫助我們聯繫起來，一起突襲暗警總部殺死孔維，並且承諾只要在這個過程中不讓自己的魂體存儲器受損，就有辦法讓我們重生！”
“他沒有在這次行動中嗎？”
“他負責解決門口的守衛，並且幫我們看住大門，給了我們15分鐘的時間。”
“在你們進入地下車庫後，佔領門口的假警衛就已經逃了，所以說他們壓根兒就沒想接應你們。”
“這不可”
吳老四下意識的想要反駁，可是腦海中再去回憶自己和老K的過往，似乎真找不出什麼東西。
除了已經印在腦中的他是自己的好兄弟之外，好像找不出任何能夠佐證的回憶。
季青林起身道：
“麻煩你把記憶中那個老K的相貌信息告訴我們，再看看這些資料裡有沒有能讓你回憶起來的線索，這案子遠比你想象的要複雜，還請你積極配合！”
此時的吳老四哪裡還有反駁的氣勢，只想解決自己心中疑惑，描述完老K的樣貌後，就開始用有些顫抖的手指翻看黃大力的資料。
就在季青林想着去看看其他幾人對一對口供的時候，牀上的吳老四卻突然驚叫起來：
“這個！”
突然的驚呼給都已經走到門口的季青林三人嚇了一跳，卻見吳老四指着平板電腦中的資料激動的喊了一句後，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緊接着顫抖的手臂也漸漸放下，整個人像昏厥一樣向牀後一倚無力的栽倒過去。
玉夜反應很快，急忙跑到門口向外叫喊：
“醫生！醫生快來！”
兩名總部的醫生上前檢查一番後臉也拉了下來，對視一眼同樣疑惑的朝季青林搖了搖頭：
“副總指揮，他死了。”
季青林也沒想到會如此，不解道：
“死了？怎麼可能呢？剛剛聊的還好好的！”
“不太清楚，這得等我們把他的屍體檢查過後才能確定，畢竟智械和普通人類不同。”
“好吧，那就麻煩你們到時候把死亡報告交給我看看。”
說完季青林拿起吳老四身前的平板電腦，卻見那是一張當初處理黃大力死亡案件的暗警拍攝的照片。
拍攝的內容正是黃大力的遺體，身形樣貌和如今的吳老四沒有兩樣，穿着橫練煉氣士特有的短打道袍，唯一能夠引人多看幾眼的是，腰間好像掛着一串形態怪異的掛墜。
感謝您的閱讀與支持！（季青林：小小的腦袋大大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