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

08

明遠一臉的似笑非笑,彷彿他早就知道我會採取這樣的方式進門似的。

真是……

讓我太沒成就感了!

我一邊很心酸的想着,一邊踱步到明遠身邊,覺得他太不理解我了,恨不能用劍鞘抽他一下。

我就這麼想着,從腰間把那青霜劍的劍鞘拿出來,抽了他一下。

明遠的臉色,頓時很奇怪……就像……打翻了醬油鋪似的。無論怎麼說,花花綠綠,着實是好看得緊。

*

“老鴇!”我大手一揮,招來了老鴇。

老鴇立在我身邊不妥的陪着笑臉,生怕我一個生氣就讓她脖子搬家。

我實在很不好意思的衝她笑了笑,要知道,我唯有一劍傍生……哦,還有明遠。

——明遠可是比寶劍貴重得多的寶貝啊!

待我神遊夠了,回過神來,才發現,那老鴇腿抖如篩糠,我自認爲我長得還算和善,至少人家看了我不會做噩夢,誰知,別人看我不會噩夢倒是真的,但是,他們看着我就等於看到了噩夢啊!

這個認知讓我很憂傷。

我本良善啊!!!

我整了整臉色,覺得我再笑下去,這老鴇的心肝膽肺恐怕一個個都得挨個兒嚇破了。

先前就說過,我本良善,還不如別笑了,就當做做好事積積德……

可憐我居然要以此來積德啊!

“你們這裡花魁是誰啊?”我掃視了一眼全場,這些姑娘都穿的桃紅柳綠的,講究的是怎麼露肉,露多少肉。僅我全場這麼掃下來一看,似乎是這裡的規則是……肉露得越多越美。

……我開始好奇花魁是什麼模樣了……

咳咳,我一邊捂嘴假咳一邊擡眼看明遠。

沒想到,人不可貌相啊……這孩子居然喜歡這種調調?!

明遠皺眉,不明所以。

我心裡嘆道:明遠,師父爲你做的事夠多了啊……之後就需要你自己把握了!

正在這時,花魁嫋嫋婷婷的走了進來,與我想象中的不一樣,這花魁,簡直和良家婦女沒有事麼兩樣嘛!

我想,若是讓我來這樓裡,指不定也能成爲頭牌呢!

這花魁太讓我失望,該露的地方一點兒也沒露,只見她柔柔的對我一笑:“姑娘可要聽什麼曲兒?”

我心裡稍稍安慰,好歹她能慧眼識人,知道這些人裡頭我纔是拿大頭的,這也不枉我點她了。

我揮揮手:“你只管問他。”我隨便在她的丫鬟裡頭一指:“來,你帶我去逛逛。”

明遠一直皺着眉看着我爲他點花魁,到現在看我居然要走,竟然失禮的站起來,用力的牽住我的手腕,哎呦喂,我的好徒兒……你不知道你師父我弱不禁風麼,怎麼下得了這麼狠的手啊!

我疼得半晌說不出話來,莫說說話,眼淚都快掙出來了,這明遠手勁兒也忒大了一點兒啊……

他強硬的道:“師父,我們走。”

一旁的花魁面色驚疑不定,或許是懼怕明遠掛在腰間的劍,或許又是看我痛不欲生的神情,總之是嚇得定在那裡一動不動了。

*

明遠一路拽着我出了青樓的門,我又羞又怒,偏偏走得太快我跟都跟不上,更別提說話了。初雪掙得臉都紅了還一直不吭氣的在後面跟着跑。

我一邊跟着他小跑,一邊斷斷續續的說道:“明、明遠……你、你幹嘛……?”

明遠方纔停住了,然而他的眼睛裡卻像是有一團火,要將人所有的遲疑、猶豫不決統統燃化成灰。

他面對着我,眼裡似乎是憤恨、不甘、壓抑……我心裡狠狠一震,卻不知道爲什麼他會突然這麼暴躁。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呆呆的望着他。

他轉過頭去,低低的咒罵了一句。

……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聽見他罵人,沒想到還是那樣的帥氣……

只是,他罵的又是誰?

不是我,更不可能是他自己啊。

這個疑惑讓我迷惑了很久。

我好心好意的湊上去,問:“明遠,你怎麼了?不舒服麼?”

他皺眉看了我一眼,低低的說:“你不懂。你什麼也不知道。”

這同樣是一個讓人憂心的問題。

爲什麼我不懂?爲什麼他說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該知道什麼嗎?

*

今次吃飯的時候,我的心裡十分愁苦,任何人都勸慰不了。因此這頓是吃得要多沉重有多沉重,前所未有的沉重。今日明遠說的那些話,就像是噎在我喉嚨裡的一根刺,不提就好,提了,就哽住了,生疼生疼的。

似乎那番話就是名苑嫌棄我的證明死的。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的,突然間心情就像是下了好大一場雨,冷得發抖。

“我吃完了。”我剛扒了幾口飯,就吃不下了。

心思也全然不在那上面。

初雪怯怯的看着我,然後扒飯的動靜更小了,她喜歡的魚香肉絲在我面前,見我冷着一張臉,她連魚香肉絲都不敢去夾,只顧着吃自己面前的素菜。

明遠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什麼也沒說,將我的碗放到他面前,他剛好快吃完了,拿起我的碗繼續吃。

我突然覺得臉上有些火辣辣的。卻不願深究。

……我本來不算得聰明的,如今連傍生的法力都沒有了,更稱得上一無所有兩袖清風,被明遠一嫌棄自己就自怨自艾。我不明白明遠拿過我飯碗接着吃代表着什麼,卻也不敢肆意揣測。我想,若是猜錯了,便會讓大家無端尷尬一場,所幸不說——權當自己什麼也沒看見吧。

飯後,明遠主動提出去街上看看,我沒有反對,沉默着跟他一道出了小店。

初雪跟在我們後頭,看那模樣真像是一個小丫鬟,哪裡還有之前餓狼一樣的氣勢。

*

這個小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市集上賣的東西雖然不是什麼精緻的玩物,卻很適合我們這種沒有多少錢卻想買點兒東西玩的路人。

由此看來,女人都有一個天性,見了東西就想買,買了東西就想砍價。明遠耐不住寂寞,跑去了一邊的古玩店。

我嚴肅的看着店家,道:“既然老闆是誠心想做生意,我也是誠心誠意的想買這些東西,爲什麼就不能便宜一點呢!”

老闆賠笑道:“姑娘,這些東西已經很便宜了!”

我道:“這一條街都是在做生意的,老闆您這些貨色也不咋地,這街上哪裡都有賣的,比你便宜的說不定有多少呢!你想想,賣不賣,不賣我就走了。”

……

明遠看着我和初雪兩人各抱着很大一包東西搖搖晃晃喜氣洋洋的走過來,很好奇:“怎麼你們買這麼多?”

我全然忘了之前還和他有過小矛盾,笑嘻嘻的道:“你看,這些東西平日裡我們都見不到的吧?”

初雪用很同情的眼神盯着我看,盯得我渾身寒毛乍起。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啊!我們那裡是有錢都用不掉啊!!!

我心中有數匹草泥馬在奔騰,一邊內牛滿面一邊道。

明遠依舊仙風道骨的笑笑:“都是些不錯的小玩意兒。”

我也這麼覺得……頓時我看明遠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知音……

明遠又是一個含蓄的笑,也不承認,也不否認。

我興沖沖的問:“那你逛了這麼久的古玩店,可有發現什麼?”

明遠從懷中掏出一個包的很好的……木棍子,取出來讓我聞了聞。

“挺香的,這是什麼木頭啊?”

“金絲楠木。”明遠道。

我好奇,不禁問:“沒事你買這麼貴重的木頭幹什麼?”

金絲楠木可謂是最昂貴的木料了,當年康熙帝想用金絲楠木爲自己做一個棺材,卻因運送價格昂貴,雲貴高原之上又戰亂連連,金絲楠木原本就是雲貴高原的特產,是當地人都捨不得開採的珍貴木材,因而康熙帝這一願望,竟然落空。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明遠抿嘴一笑,看起來竟像是在遮掩什麼。

我的心又空落落的了,像是自己得不到正視,無端生出些許感慨。

其實轉頭想想,我又何必。

我跟他是師徒,就永遠永遠只是師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