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粉色屏風上,以彩色絲線勾勒出幾道身姿妖嬈的女子之影。崔封眼前的朦朧一散,他雙手揮舞,撥開眼前的一團團氤氳水霧,想要看清那屏風上的畫面。
這時,崔封才發現,自己原來正身處在一個寬大的木桶之中,桶內裝着青綠色的液體,水面上漂浮着重重疊疊的花瓣,散發着馥郁的香氣。
崔封環視四周,發現整個房間的佈置以豔麗的顏色爲主,樑上掛着豔紅色的綢布,立柱之上則垂落着一朵朵繽紛的花朵。
房中的氣氛,顯得極爲旖旎,崔封感到渾身不自在。
崔封感知了一番,發現木桶中的液體,是一種草藥熬煉出來的療傷滋補之物。這種藥水的原料應該十分珍貴,崔封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濃郁藥力對他肉軀的沖刷與刺激。
“這裡是哪裡?”崔封腦海中浮出一個疑問,他四下望了望,不見自己衣物的蹤影,他身上的儲物袋也一個不見。
崔封動了動身子,猛然間,他感覺自己的腳尖似乎碰到什麼柔軟的東西,“這木桶之中還有什麼東西?”
他正欲將頭埋下水面一探究竟之時,只見面前水面上的花瓣一陣翻滾,一道影子倏然破水而出,濺了崔封一臉的水珠。
那道從木桶水下冒出來的人影,清麗如出水芙蓉,一臉巧笑嫣然的樣子看着崔封。崔封嘴巴張開大得可以塞下一個木瓜,他震驚駭然地看着眼前與自己同處一個浴桶的女子。
“陸……陸前輩?!”
看着比自己高出些許的陸近月,崔封目光難以控制地朝着對方胸脯飄去,青綠色的藥水浮動,兩個白嫩的半球被衆多花瓣簇擁着漂浮在水面之上。
崔封並非沒有經歷過男女之事,他當初也是在“機緣巧合”下與莊瑤策馬奔騰過的。因此對於女子的胴體,他也並不是一無所知。
但是!這是陸近月的身子!
陸近月,是名聲煊赫至今的“闡血魔尊”公孫三石!光是“公孫三石”這四個字,在勝京王朝某些地方,都是禁忌!
如此人物,居然與自己同處一個浴桶中,而且還都一絲不掛!
“這不會是夢吧?”崔封腦海中掠過這道念頭,突然,他臉色劇變,他感覺到自己的雙手已然傳來了一陣軟綿綿的觸感,定睛一看,不知何時,陸近月胸前的兩隻雪兔之上,已然覆上了兩隻雄鷹之爪!
“這可千萬要是夢啊!”崔封來來回回確認了數遍,發現對方胸上的雙手的確是自己的,而後臉色煞白地開始在心中默默祈求了起來。
崔封視野中,陸近月臉上泛起羞赧之色,然而下一剎,他便看見一抹寒光掠過,自己的雙掌瞬間齊腕而斷!
也就在這一刻,崔封雙目圓瞪着從一張柔軟的牀榻上坐起,氣喘如牛。他那一身淋漓大汗,也不知是夢中手腕被斷嚇出來的,還是因爲某些香豔場景激動的。
一旁,陸近月一臉平和地望向他,柔聲道:“醒了?你這一覺睡得可真不長。”
崔封訕訕地笑了笑,意有所指地答道:“可惜了,如果不是因爲在夢裡遇到一些變故,我還想多睡一會兒。”
“還真是夢啊……或許在現實之中,我若做出那種舉動,也會被斷去手腕吧。”崔封嚥下一口唾沫,暗自想到。
陸近月端起身旁案几上的瓷碗,碗中盛着熱氣騰騰的肉粥,香氣撲鼻。崔封與大多數修士不同,他的口腹之慾極其強烈,即便他現在能做到辟穀,他也不會放過種種能夠下嚥的食物。
“小鹿,它已經醒了,它受得傷比你要重上那麼幾分,在玄焱獅它們的救治下,在昨天清醒了過來。”陸近月補上一句:“玄焱獅就是那位獅前輩,它認可了你,自然願意將自己的種族名字告知於你。”
崔封一邊吃粥,一邊問了句:“異族難道都有這個習俗?只有遇到認可的生靈才願意報出自己的種族名字?”
“也不盡然,或許它們這種血脈崇高稀少的種族纔會這樣吧。”陸近月說道。
崔封點了點頭,濃稠的粥裡上層搭着一片片紫紅色不知名彩頁,粥中則埋藏着大塊的肉丁,嚐起來鹹淡適中,且蘊含着一股奇異的力量,讓崔封體內涌起陣陣暖流,像是一雙雙溫潤如玉的小手一般,揉按着崔封的四肢百骸。
待到崔封將一碗粥點滴不剩地喝完,陸近月繼續說道:“小鹿它情緒波動較大,自從醒來後,便開始了閉關,似乎是要斬殺自己的心魔了。”
聽到“心魔”二字,崔封心中一動,不過他並未表現出什麼來。
“你上次的收場極爲巧妙,小鹿在生死之間遊蕩了一圈,自己也意識到了很多,不過唯一讓我擔心的是,它或許對你依舊抱有很深的敵意,只不過這次倒不是遷怒與發泄,而是對你真正的敵意。”陸近月聲音輕緩,笑得很甜。
崔封也是早有預料地嘿嘿一笑:“我還怕它就此漠視我呢,既然對我有敵意,說明我所做的這一切,倒也不是全然白費的。”
當初,崔封在展現了自己的天賦後,本可以見好就收。可他不但沒有,反而還以言語激怒七彩麋鹿,逼對方與自己展開生死決戰。
其實崔封的目的只有三個。
第一個,是在亮出了自身的潛力後,繼而展露自己的頭角,讓這些異族生靈見識過自己的真正實力後,它們也會更加心服口服。
從陸近月那裡得知了黑毛雄獅的種族名字,便是這第一個目的成功的標誌。
而他的第二個目的,就是想要藉此豎立起自己的威信。這九重方塔第三層,在崔封看來算得上的廣袤。而這裡生活着諸多生靈,包括難得一見的異人族等等。
從陸近月言語間透露出來的信息分析,崔封知道自己需要在這裡待上很長一段時間,並且還要去完成某一個他目前還不知曉的“囑託”。
既然對自己未來的生活環境篤然無疑,崔封自然要在這方天地逐步建立起屬於自己的名聲。與七彩麋鹿的一戰,必然會傳播出去。而七彩麋鹿身爲陸近月的貼身靈寵,擊敗了對方,這方天地中的諸多存在,自然也會對他崔封忌憚幾分。
崔封的最後一個目的,那便是完全針對於七彩麋鹿的。他早已看出,七彩麋鹿對人族抱有不同尋常的殺意。一方面它對同樣是人族的陸近月親暱無比,一方面它又對崔封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了憎惡。
崔封想要改變這種狀況,自然只能從七彩麋鹿的內心入手。在激鬥之時,他所說的那些話並不是無的放矢。
昔年,他與寧衝、曹禮相處時,寧衝便暢談過所謂的“攻訐”之術。耳濡目染下,崔封對洞悉旁人的內心缺陷也有了粗略的涉足。
在激鬥最後,崔封一語揭開了七彩麋鹿的心靈傷疤,讓對方直視自己的愧疚與怯懦,爲的就是引導對方進入到一次與“自己”的爭鬥中。
也就是修真界所謂的“斬心魔”。
但凡擁有心魔之修士,皆非池中之物。譬如那血湖莊的第一弟子血玉子,便是擁有巨大潛力的修士,身懷心魔。但最後被崔封逼得走投無路,在不成熟的時機牽引出心魔來,主動讓心魔將神識吞噬,化身成魔。
爲了達到這三個目的,崔封才做出了反常的舉動。最終看來,他也算是成功了,只是從陸近月口中得知七彩麋鹿還對自己懷恨在心後,他心中也是一陣無奈。
“七彩麋鹿是雌的麼?”崔封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陸近月哭笑不得地答道:“是啊,它去接你的時候,不是還自稱了‘老孃’麼?”
“唉……果然,你們女子,都記仇得很。”崔封不由自主地感嘆了一聲,忽然間,一股寒意飄來,他下意識瞥向陸近月,看到後者那張驚豔面龐上的慍怒後,他才警醒過來,連滾帶爬地跑下牀榻。
可忽然間,崔封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寒意愈發濃郁了。他不經意地掃了一眼自己的身子,才發現自己身上無寸縷遮蔽!
他脖子僵住,眼珠子在眼眶中迅速轉動,他終於看到不遠處一張椅子上整齊地疊放着一些衣物,一旁一個托盤上還放着自己的幾個儲物袋。
崔封閃身過去,呼吸之間將袍裳套在身上,按捺下心中的驚惶,暗自想到:“該不會認爲我是故意的吧……我的衣服怎麼被脫得一乾二淨啊?夢裡斷手,現在不會斷我……”想着想着,崔封神色慘然地將目光挪動到了自己的襠部。
“陸前輩……我真沒想到,那被褥裡實在太暖和,我剛醒過來神志也不清晰……這……”崔封扭過脖子,乾笑着解釋。
陸近月臉上的慍怒已然消失,她靜靜地望着崔封,平淡地擺了擺手,聲音淡漠地說道:“無妨,你身上的那些東西,我也不是沒有。快出去吧,準備準備,我待會兒帶你正式開始修行。”
崔封聞言如蒙大赦,趕忙奪門而出。
一邊奔逃,崔封一邊回味着陸近月話語,“我身上的東西,他身上也有?難道真的如傳聞中所言,公孫三石是個男修?!可是……夢裡那高聳圓潤的胸脯……”崔封腦海翻攪,沉聲重嘆,“果然是鏡花水月!平日裡撐起他胸前袍裳的,肯定是其他東西!”
感知到崔封的氣息遠去,陸近月臉上霎時間浮現出兩抹緋紅之色,輕聲自語起來:“這小子的夢境,居然如此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