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招是一劍平刺而出,劍式平平,全仗着一個“快”字。神行神行,本意就是快速飄逸,這一劍又是整套劍法中最快的一招。“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用在修行者身上同樣有用。
那老者正處在不斷後退中,又被葉清玄逼住身形,就在上一步退盡,後腳將落未落之際,葉清玄手中劍如流星墜地一般臨身了。
所謂“修行無僥倖”,老傢伙能在這種惡劣的地方修到通絡高階,絕非等閒之輩,竟然在不可能之中創造可能,在劍氣臨身之際,上半身勉力一歪,讓過了正面,逃過了一劍穿胸之厄。
葉清玄的劍氣一放即收,將老者的肩井洞穿。這老傢伙咬緊牙關,一聲未吭,藉着一劍一威加速向後退去,脫出葉清玄的氣機鎖定,轉身向遠處飛遁,竟是跑了。
葉清玄哪容他這麼容易逃走,提氣直追。
這老傢伙當真是個心狠手辣之人,見葉清玄緊追不捨,兩手分別向後拍出,將自己的兩個手下拍飛過來,撞向葉清玄。
葉清玄手中劍輕繞一圈,撥開兩人,就要繼續追去,卻發現就在兩人身體後面,一片寒光激射而來。原來那老傢伙撥人阻擋還在其次,真正的殺招是這些暗器。
剛纔一陣拼鬥,葉清玄同時維持七星北斗陣、逍遙步、神行劍和千嶽掌運轉,又是對陣高出自己兩小階的高手,靈力也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此時,再面對這麼密集的暗器攻擊,也不敢大意,只得凝神運起身法和劍法,將暗器一一擊落。就是這麼一耽擱,那老者已經逃出數百丈開外了。
“水先生,窮寇莫追。”寨主在後面大聲呢道。
葉清玄一想也是,現在鎮中寨中還有外敵未除,確實不宜追得過遠,便轉身掠回。
就在這時, 寨外中街方向,傳來一陣感殺聲,有一隊人馬從遠處殺來。
那老者一逃跑,他的手下沒了主心骨,知道大勢已去,已無戰心,再加上腹背受敵,片刻之間便散得一乾二淨。自有成叔派出人手追擊清理。
可憐那個巡邏隊長,原本是想和自己的主子一前一後,封堵寨主他們的退路,卻不想自己老大獨自逃走,他們這十幾個人沒了接應,頓時成了案板上的肉,被成叔帶人連砍帶抓,收拾得老老實實。
收拾了叛徒,成叔帶着幾個好手再次護在寨主身前,皺眉看着遠處衝過來的人馬,滿臉戒備之色。
“寨主,成叔,大可放心,是自己人。”葉清玄邊說明情況,邊將寶劍還給了寨主。他自己也站在寨主前面,以防不測。
又過了一柱香時間,中街一路人馬已經殺透重圍,來到近前,當先一個大漢所向披靡,正是白風。他的身後跟着十幾個人,全是當初從劍峪關帶出的弟子和軍士。
此時,這些人個個渾身浴血,顯然來到這裡經過了極其激烈的廝殺,有幾人身上還掛了彩。
葉清玄右手一揚,白風帶人在十數丈外停住,向葉清玄遙遙見禮。
這是葉清玄心細,有意避免誤會,故此讓自己人停在遠處,根本沒要求寨主讓他們到跟前來。
那些人都已經一年多未見葉清玄了,此時見面個個興奮不已,哪怕現在滿臉是血,也掩蓋不了他們的喜色。
葉清玄看着他們身上越發強悍的氣息,心裡也很是欣慰,顯然白風將他們帶得很好。
他大聲向白風命令:“你們在這裡略作修整,呆會兒繼續助橙谷寨衆兄弟肅清殘敵,然後在鎮口外駐紮,沒我的命令不得入鎮。”
白風和衆人轟然答應,開始組織人給受傷的人療傷包紮,其他人原地打坐恢復。
因爲事先都已經有約定,知道今天的部署,寨主和成叔他們也不奇怪,不過都在心裡暗暗佩服葉清玄的細心和氣度。
修息了一會兒,白風再次帶着沒受傷的人殺了出去。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陸續有人回報,各路來犯之敵逐漸被消滅,火災也慢慢撲滅。
眼見局勢已經穩定,葉清玄和成叔護着寨主回到議事大廳。寨子中駐守的人多,破壞不大,這議事大廳更是一點也沒損壞。
外面的事情還沒徹底處理好,他們也不能休息,就在廳裡指揮。
幾人正在議論紅峰寨的大手筆,居然派出通絡高階的人帶隊前來奪寨,若不是事先得到消息,有所部署,再加上有葉清玄助陣,今日鹿死誰手還真是難以預料。
成叔在那裡嘮嘮叨叨地發着感慨。
寨主也深以爲然,離開座位向葉清玄深施一禮:“今日全仗水先生神威,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請受我一拜。”
葉清玄哪能讓他拜下去,趕緊伸手去扶。不想這寨主一拜下去就一頭栽倒。
衆人都是大吃一驚,沒料到他的傷這麼重。
葉清玄和成叔等人都是經歷過大事之人,知道現在還不能聲張,悄悄擡着寨主來到大廳後面的休息處,也顧不得避嫌了,七手八腳卸去了頭盔,露出一張嬌美的容顏,正是鬱茵茵。
成叔幾人知道葉清玄醫術高明,寨主的傷又不知道什麼情況,事急從權,也不講究男女授受不親了,直接診治。
葉清玄先以神念掃視了鬱茵茵全身,發現她的經脈多處受損,丹田也有被震動跡象,造成全身氣機紊亂,若不及時治療,恐怕會傷到根本,影響日後修行之路。
徵得成叔同意後,葉清玄開始施針,試圖先壓住傷勢,然後再慢慢處理。
陽世的時候,無名道長救治他母親時曾給他講過施針方法。那時,他還不明白其中的很多原理,只是單純地記了下來。直到他跟隨張大爺學了醫術,又自己研讀了不少醫典,才琢磨透了鍼灸之法,彌補了在張大爺那所學的不足。
葉清玄試了幾次,就知道單以針法還不能奏功,只得又施以金針渡氣之法,以本身靈力透過金針輸進各處穴道,一點一點梳理鬱茵茵散亂的靈力,一點一點修復受損經脈。
九清玄法品階太高,對鬱茵茵的功法有全面壓制作用,很容易就將散溢的或走入岔道的靈力給逼回原位,重新進入經脈。
葉清玄全神貫注地施針渡氣,心神中發現有七彩光斑閃現,隨着力靈進到了鬱茵茵體內。鬱茵茵受損的經脈一遇到光斑,便迅速恢復,其他光斑所過之處,經脈也變得更加堅韌。
因爲一心想着救人,葉清玄也沒過於在意,任由它們去了。
施針足足進行了一個時辰,葉清玄的靈力全部消耗一空,人也幾欲虛脫,但他仍挺着開出了方子。
“成叔,按這個方子熬藥,一日三次……”
話還沒說完,他也一頭栽倒。
一處古色古香的大院裡,一個小男孩兒正拉着一個小女孩兒的手在追一隻七彩的蝴蝶,女孩兒格格格的笑聲迴盪在空中,讓整個院子都洋溢着生氣。
琅琅書聲中,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趁前面先生轉身的功夫,悄悄從懷中掏出一張疊起來的紙,從桌下遞到後面。後面的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女羞澀地偷看了左右一眼,見沒人注意,伸手抓了過來,在書本遮擋下打開,原來是一幅畫,畫中人正是她。
一道瀑布高懸,隆隆的水聲隨着清亮的水幕疾衝而下,沒在不遠處的水潭裡,崩濺數丈高的水花,在陽光的照射下泛出七彩的光暈,說不出的美麗。一陣如銀鈴般的笑聲傳來:
“格格格,小哥兒,看你笨手笨腳的,一定追不上我。”
“哈哈,小妹,讓你調侃我,看我追不追得上你。”
隨着笑聲,兩道劍光先後從瀑布後面穿出來。前面那劍光上面,是一位白衣白裙的姑娘,另一道劍光上面,立着一個俊逸挺拔的身影。
那姑娘御着飛劍,回眸一笑,漫天的水霧飄起,看不真切那張臉的真容,只見到兩顆亮晶晶的星辰閃爍,光芒透過靄,照了過來。
連續幾個場景閃過,看着兩道劍光沖天而去,一陣強烈的失落感突然涌起,葉清玄就在這悸動中猛然醒來,原來是一個夢。
可是,那感覺如此熟悉,如此真實,以至於他想再睡過雲,去撥開雲霧,看看後面那張夢裡讓他如此不捨的容顏。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清玄才心中一動,悠悠睜開眼來,神線上方是淡黃色的幔帳,旁邊就是一張滿是擔憂之色的臉,正鬱茵茵。
此時鬱茵茵坐在牀前,只簡單梳着髮髻,臉上也未施粉黛,透着病態的蒼白,焦急中帶着憔悴,顯然沒休息好。
見葉清玄睜開眼睛,鬱茵茵大喜,連忙讓人端來了水盆,她親自投溼了毛巾,要爲葉清玄擦乾淨了手臉。
葉清玄哪能接受她這樣照顧,呼地一下坐了起來。
“胡姑娘,呃,寨主,還是我自己來吧。”他先叫了一聲姑娘覺得不妥,又改成寨主,然後急忙接過毛巾,自行擦了擦臉,又將毛巾遞還給旁邊的侍女。
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趁機也收拾了一下心情,葉清玄讓鬱茵茵坐到桌面,伸出手來。他將三指搭在鬱茵茵腕脈上,靜下心來,準備爲她診脈。
看着面前這張清秀的面孔,鬱茵茵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一紅。
葉清玄的心神中,感覺自己的氣團突然顫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