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烈的血腥味瀰漫鼻尖, 頸間溼乎乎的,溫熱的液體不斷流淌而過。
身體疼痛得彷彿被拆分的支離破碎,骨頭被碾壓粉碎般銳利的刺痛, 皮膚所有的毛孔都在警覺痛苦的叫囂。熟悉而危險的氣息籠罩身邊, 最原始的求生本能逼迫他在一片黑暗中掙扎追尋光亮。
陸彧猛的睜開眼睛, 瞳孔猩紅濃烈。
血紅的眼珠緩慢木然的轉動着, 身上承受着另一人的重量, 他僵硬的動了動身體,眉毛擰起。適應了身體的違和感後,陸彧煩躁的扯着身上男人的頭髮, 隨手推到一邊。
勒森的身體無力的滾到地面,金髮沾上了泥土, 軟軟的垂在臉側。
陸彧瞥了一眼勒森, 胸口一陣莫名的煩悶, 他啞聲嘶吼抓撓着胸口。突然,擡頭狠狠瞪着四周一羣長相醜惡的怪物, 發出警告般低低嗚鳴聲。
四周的獸人卻沒有離開的意思,陸彧突然暴躁的咆哮,整張臉都扭曲變形。他站起來,清瘦的身形在一羣肌肉發達的怪物裡顯得由爲脆弱。他猛的衝向一個站在最前方的獸人,雙手抓住他的脖子就是一陣瘋狂的撕咬。獸人巨大的拳頭砸在他的身體, 他卻彷彿感受不到疼痛, 頭向後仰撕下一大塊肉, 低頭吐在地上, 滿口是血。
獸人吼叫着捂着脖子後退到人羣中, 口中叫罵着惡毒的語言。
好餓……
陸彧煩躁的環顧四周,衝向另一隻獸人, 牙齒深深刺入他的頸側,一陣噓譁聲響起。
嘔,陸彧將嘴裡獸人的鮮血體全部吐出,紅色的雙眼似乎在下一秒就會溢出血液。他開始瘋狂的進攻這樣血液味道糟糕頭頂的種族,哀嚎四起。而陸彧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渾身都是傷口。癒合,被撕裂,再次癒合。可他毫不在乎。意識裡只剩下填充飢餓,他需要那些充滿鐵鏽味的液體。
獸人開始四下逃竄,沒有人願意和一個瘋子糾纏不清。
最後,陸彧站在空無一人寂靜無聲的場地裡,四周遍佈是七零八落的屍體。他煩躁不安的喘着粗氣,猛的,回頭看向倒在地上的勒森,眼裡閃過詭異而渴望的光芒。
他很快回到勒森的身邊,蹲下。單手抓着勒森的衣領粗暴的擡起他的上半身,拽着他的頭髮讓勒森暴露出自己的頸部。喉嚨的傷口再次裂開,刺目的紅。
陸彧喉嚨裡發出古怪的咕嚕聲,桀桀笑起來……
食物……食物。
他露出尖銳的獠牙,抵在勒森蒼白的脖子,鼻尖抵着他微涼的皮膚。
近距離的接觸,陸彧嗅到了掩蓋在濃烈血腥味下,淡淡的,莫名熟悉的味道。
他猛的擡頭,眉頭糾結看着眼前這張狼狽不堪的臉。
久久,再次意毅然決然的將牙齒抵上他的皮膚。但也僅僅只是抵上,只要他稍稍再用點力氣,就可以吸食他渴望已久的血液。可他的動作就是停滯在此,臉部的肌肉在抽搐,全身崩緊得像塊石頭。
陸彧狂躁的嘶叫,把勒森狠狠甩到一邊。他擡起手,毫不留情一口咬在自己手腕上再咬着皮肉向外撕扯,瞬間血肉模糊。
疼痛抑制了對血液的渴望,陸彧喘着粗氣來到勒森身邊。伸出手指小心戳了戳勒森的臉,涼涼的觸感讓他迅速縮回手。
陸彧坐在勒森身邊,猩紅的眼睛時不時掃視勒森。發現他此刻躺着的姿勢實在彆扭,伸手將勒森的腦袋擺正,手腳放平。
坐立不安,陸彧還是忍不住低下身體,靠近勒森溢血的喉嚨。伸出舌頭舔舐上面的血液,一點一點,直到傷口不再流血。
他不知自己爲什麼要這樣做,可身體就這樣按捺不住自己動作了。
腦袋裡一片混亂,此時的陸彧神志不清,說是個瘋子也不爲過。
初擁沒有徹底成功,陸彧的意識崩潰了。
即使如此,他還是本能的知道,這個男人,對自己很重要。
陸彧蹲坐在勒森身邊,戒備的盯着四周,神經質般的啃咬着自己的指節。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眼睛紅色褪去,很快又變回了紅色。
陸彧僵硬的回頭,猛的抓起對方的手。
“……勒森……”
手勁一個放鬆,勒森的手便無力的垂下。
陸彧趕緊重新抓起緊抱在懷裡,“不準,不要我。”
當艾迪趕到時,眼前的慘烈景象讓他震驚萬分。他緊緊盯着癱倒在地面的勒森,還有縮成一小團目光兇狠的怒視自己。
“陸彧?”艾迪試探道。
陸彧沒有迴應,反而猛的撲向艾迪,對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口。
沒有防備的艾迪被咬了一大口,猛的推開陸彧退到一邊。
陸彧舔乾淨嘴角的血液,這個味道還不錯。
艾迪心裡一涼,他大概知道德拉法恩進行初擁時,陸彧的意識已經渙散了。現在的陸彧,與其說是吸血鬼,不如說是行屍走肉的吸血殭屍更合適。
可是……艾迪躲開陸彧,奔向勒森。
果然,陸彧猛的竄向前,擋在勒森面前,對着艾迪齜牙咧嘴擺出進攻的架勢。
艾迪一時不知該氣還是該笑,他瞥了一眼勒森的狀態,轉而對陸彧道,“知道你自己是誰嗎?”
陸彧似乎在努力思考理解這句話,然後緩緩的搖頭。
“知道你爲什麼會在這嗎?”
……搖頭。
“還記得我嗎?嗯,我是指,那隻小小的蝙蝠。”
陸彧臉上嫌棄的表情讓艾迪略有受傷,平時這傢伙不是很喜歡變成蝙蝠的自己嗎。
“那,你記得他嗎?”目光指向勒森。
陸彧點頭,“勒森。”
艾迪瞬間爲德拉法恩感到欣慰,算他沒有白寵這個人類,變成了吸血殭屍,居然還能記得他。
“你要是在和我在這浪費時間,他就醒不過來了。”
陸彧將信將疑的望向他。
“我是好人。”艾迪認真說。
陸彧一臉懷疑,但還是默許了艾迪的靠近。當他看見艾迪伸手想勒森時,猛的拍掉他的手臂,努力組織語言“你……幹嘛?”
“帶你們離開。”
“……”
陸彧不再說話,他蹲身把勒森馱在自己身上,背好。轉而看向艾迪,意思是爲什麼還不走。
艾迪無奈的看着自己的主人難得虛弱到陷入昏迷的被人揹在背上,哭笑不得。
老實說,他在趕來的路上的擔心此刻已經被沖淡,情況看上去,比預想中好一點。
勒森是高等血族,只要身體還有少量的血液,就能在或長或短的時間內恢復。可是這次他身邊是剛剛接受完初擁的陸彧,艾迪一直害怕如果陸彧沒有控制住本能,吸食勒森的血液的話……那麼德拉法恩就真的醒不過來了。
所以,艾迪忍不住拍了拍陸彧的腦袋,誇獎說,“做得好,陸彧……啊!”
艾迪慘叫一聲,把手從陸彧的嘴裡□□,可憐兮兮看着手背上深深的牙印,“爲什麼只這樣對我!”
陸彧側着頭想了很久,才說,“你不是勒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