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所有人都在置疑她對蘇末離的感情是否有變,只有她知道,她沒有變。
雖然恨着林千木,可是卻沒有辦法恨着蘇末離。
因爲她知道一直以來,蘇末離對她有多好有多維護她。
尤其在這件事上,蘇末離是無辜的。
從一開始,蘇末離喜歡的就是許諾,眼裡心裡全都是許諾。
林千木只不過是單相思而已!
尤其是,許諾現在離去了,對蘇末離的打擊是致命的,如果這個時候,她放棄她們的友誼的話,那又將是對蘇末離的另一重創。
她不想這樣做,她吳佳佳不想做個背信棄義的卑鄙無恥之人。
錯的人,只有林千木一個!
也不知過了多久,蘇末離才張開了眼睛,轉頭朝吳佳佳笑,“我現在越來越傻了,總是喜歡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對着這些花,也能胡思亂想一氣!”
吳佳佳一驚,“你想起了什麼?”
蘇末離擡頭看那一片湛藍澄淨的天空,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思緒飄遠,“我在想,我爸媽在天上一定看到了這一切,他們一定在爲我開心呢!他們沒有得到過的,如今我卻全部擁有了,你想想,他們該有多快樂?”
快樂?他們是在爲你哀哀泣血吧?
吳佳佳心酸無比,但還是勉強地笑了笑,用力點頭,盡力地讓自己的聲音平穩如常,“是。他們一定會祝福你保佑你的!”
蘇末離開心地笑了,手在膝蓋上一撐就欲站起來。
誰知突然感覺到一陣陣眩暈,眼前一黑,人就無力地栽倒在了地上。
吳佳佳驚叫,急忙上去扶她,“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裡?”
“我真沒用!怎麼會突然頭髮昏?”蘇末離皺眉,擡起手一看,卻見手心被小石子給硌出了一個個針眼大小的血眼,微微有些辛辣的痛感。
不發昏纔怪呢!
幾天幾夜不吃不喝地躺着,起來便這般折騰,鐵打的身子只怕也扛不住。
吳佳佳心裡一片黯淡,但還是強笑着說:“可能是你這段時間太過奔波了吧?”
“呵呵。或許吧!”蘇末離臉突然一紅,勾脣輕笑。
跟許諾在一起,許諾總是像對待珠寶一樣備加呵護,哪裡會捨得讓她有半點奔波勞累?
她之所以頭髮暈,估計可能是這幾天那種運動做多了吧?
許諾啊許諾,強壯起來就不像人!
嘻嘻。不過她喜歡。
吳佳佳扶着她不敢再放手,擔心地說道:“手出血了呢!咱們回去吧!趕緊處理一下傷口才好,不然這個天氣很容易發炎的。”
“嗯。好。咱們回去!”蘇末離點頭,由着吳佳佳扶着她順着原路走了回去。
回去以後,吳佳佳便幫她清理了一下創口,然後說:“我看你精神不太好,不如再躺牀上睡一會吧!”
蘇末離確實感覺到有些體力不支,便聽話地點了點頭,“好。我睡一會。”
說着便躺了下去。
到底精神不濟,頭一挨枕頭便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只是睡得很不踏實,做了無數個夢,可是醒來睜開眼睛細細回想,大腦卻茫茫然的,什麼都記不起。
枕頭卻溼得像被水浸過一般,溼漉漉的一片。
她也沒介意,心想自己可能是太幸福了,所以也容易多愁善感,指不定夢見了什麼迴心蕩腸的愛情故事呢。
翻身下牀,感覺到一身汗涔涔的,便進衛生間衝了個澡,往鏡子裡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真的是瘦多了。
胸前都顯露排骨了,本來就小的臉更是瘦得幾乎一個手掌就包住了。
暈啊!看來她才趕緊多吃點增肥了!
她可不想自己瘦得沒有一點女人味!
更不想許諾摸她的時候覺得在摸搓衣板!
想到許諾的手在身上游走,蘇末離的心又開始慌亂地怦怦亂跳了起來。
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蘇末離匆匆地換了衣服一身清爽地走了出來,看看時間,竟然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鐘了。
難怪感覺肚子餓,原來她這一睡就睡了整整一上午。
開門下樓,卻見客廳靜悄悄的,沒有見到吳佳佳,也沒有見到佐治,但是餐桌上已經有豐盛的午餐,還熱氣騰騰的。
看來,吳佳佳可能是被林千木那傢伙拉走了。
蘇末離搖了搖頭,舉步走到餐廳坐了下來,拿起筷子慢慢地吃了起來。
肚子餓,想增肥,再加上心情不錯,她連吃了兩小碗米飯,又喝了一碗湯,吃得肚子都微微地鼓了起來,實在吃不下了,這才心滿意足地放下了碗,拿紙巾細細地擦了嘴,然後站了起來走出門在林間小道上溜達了一圈,又去看了一回那鮮豔豔的藍色妖姬,這才又慢慢地走了回去。
這麼走一圈,原本覺得有些脹的胃便舒服了不少,只是身子卻又感覺到乏累了。
她便決定上樓再去睡一會。
回到房間,躺在牀上,卻又沒有睡意,輾轉反側了一會,最後坐了起來,拿起牀頭櫃上的遙控器摁開了電視。
這個時段,並沒有什麼好看的電視,幾乎全都是新聞,不過蘇末離也無所謂,反正只當是催眠。
所以她最最懶懶地將電視隨意地鎖定了一個新聞頻道,漫不經心地看着電視裡播報着與自己毫不相干的新聞。
正看得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電視畫面閃過幾張男子的照片。
男子溫潤如玉,英俊瀟灑,眼睛深遂而明亮,讓人想起夜空裡的星星,而嘴角的那一抹微笑溫柔而多情。
對於這個玉樹臨風的男子,蘇末離再熟悉不過。
她的眼睛立即被緊緊地吸附了過去,全神貫注地看着,一雙耳朵更是高高地提了起來,想看看她心愛的男人因爲什麼而上了這種重要的新聞頻道。
難道她的男人做出了什麼卓越的成就嗎?
想着那麼一個優秀而傑出的男人如今完完整整地屬於自己,蘇末離的心禁不住有幾分得意,幾分幸福,幾分滿足。
只是這種開心的情緒沒有維持一分鐘,她就在聽完那有着深厚嗓音的男主播的一句話後,只覺得如聞晴天霹靂,險些一頭栽下了牀。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於是定定神,再次凝神看去,卻見此時此刻,畫面在不斷地轉換着。
她看到了一個滿是白色菊花的靈堂,她看到了棺木,看到了那白茫茫屋子的中央掛着一幀男子的黑白的照片。
照片裡的男子儒雅從容,瞪着一雙明亮柔情的眼睛向她微微地笑着。
那眉宇間的風華絕代,那脣角勾起的弧度,還有那每次一見到就心尖兒都會激動得發顫的笑容,早就深深地刻在她的心房之上。
他爲什麼要在那裡笑?
爲什麼屋子裡穿滿黑衣服的男男###們要哭喪着臉向他鞠躬上香?
爲什麼?!爲什麼?!
蘇末離眼前一陣陣發黑,可是那拼盡全力地命令着自己不能倒下去,在沒有弄清一切事實真相的時候,她不允許自己倒下去!
她的許諾,明明昨天晚上才抱她吻她擁她入懷,明明今天早上才離開她,還特地吩咐林千木跟她交代一聲他有事要出差幾天。
此時此刻,他應該已經到達了紐約,她要聽到他的聲音,立即,馬上!
她像跟電視有仇恨一般用力地摁掉了電視,然後昏沉沉地下了牀,跌跌撞撞地撲到牀前,拿起手機調出許諾的手機號撥了出去。
熟悉的音樂響起,那是她最近喜歡上的一首歌曲,因爲她喜歡,許諾也喜歡,特地將它設置成她的來電。
她茫然四顧,最後拉開抽屜,看到了許諾那支面目全非的手機。
手機像是被碾壓過一般,寬大的屏幕開了好幾道裂縫,夾縫的地方黑紅黑紅的,像是什麼東西凝固了一般。
看到這裡,蘇末離的眼前一黑,人就直直地栽了下去。
額頭先在桌上重重地磕了一下,隨後再軟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此時,佐治正帶着人守候在門口,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許老爺子的大駕光臨。
許諾的喪事剛剛辦妥,許老爺子就匆匆地趕來,這令他們這一衆人等都很不安。
他們擔心許老爺子會重新將他們收編,更擔心他會索性驅逐他們。
他們顛波一生,早就沒有了家,對於他們來說,許諾在哪裡,哪裡就是他們的家。
如今,許諾去了,屋子還在,他們就仍然覺得許諾還在,他們的家就還在。
可是,許老爺子這樣匆匆趕來,一定是爲許諾的遺產而來。
雖然許家財大勢大,不缺許諾這些錢,但不管怎麼樣,十幾個億仍然是很大的一筆錢,任誰都不可能置之不理。
遺產拿去沒關係,只要仍然可以讓他們留在這裡就行了。
黑色的加長林肯車緩緩駛來,最後在他們的面前停下。
佐治急忙上前,畢恭畢敬地打開了車門。
許老爺子下了車,擡頭看了一眼整棟大樓,嘆道:“這屋子的風格,還有這四周的風景都如許諾的個性一樣,浪漫多情,只可惜,正是這浪漫多情害死了他。”
佐治低頭,不知道該如何接他的話頭。
許老爺子感慨了一番之後,轉頭淡淡掃了一眼所有的人,淡淡地問:“我聽說蘇末離仍然在這屋子裡,怎麼?她爲什麼不出來?她的架子就這麼大麼?”
佐治急忙如實稟告,“老爺,自從少爺發生意外之後,蘇小姐便昏迷了三天三夜,三天之內水米未盡,全靠掛水維持着。今天早上才醒來,身體仍然虛弱得很。最重要的是,她現在失憶了。她的記憶仍然停留在幾個月前,與少爺從埃塞俄比回來的時候,對於少爺遇車禍身亡之事,是完全沒有記憶。”
許老爺子一皺眉,冷哼道:“她倒挺會選擇失憶的!”
說着一擺手,“好吧!既然她身嬌體弱,沒辦法出來,那麼我這個做長輩的就主動地去見見她吧!”
說着便將手反背到身後,舉步走了進去。
佐治等人不敢怠慢,急忙走了進去。
許老爺子直殺二樓,最後在臥室停下,對着佐治一擺頭,“敲門吧!”
“是。”佐治應了,舉起手輕輕地叩響了門,並且輕聲叫道,“蘇小姐,老爺到了。”
接連喚了幾聲,敲門聲也越敲越響,可是裡面卻沒有一點動靜,死寂一片,彷彿根本就不曾有人呆裡面一樣。
佐治有些慌了,低聲說:“蘇小姐別是想起了什麼,結果一時承受不住又暈了過去吧?”
許老爺子一皺眉,喝道:“開門!”
佐治點頭,正欲轉身下樓拿備用鑰匙,誰知許老爺子已經不耐煩了,擡起腿照着門就是一腳。
只聽‘呯’地一聲,門開了,撞上牆再反彈回來,許老爺子伸手抵住了,推開門,威嚴地走了進去。
當他一眼看到蘇末離正人事不知地躺在地上,額頭上紅腫一片時,眉頭皺得更緊了,轉頭對一臉擔心的佐治說:“趕緊過去將她弄到牀上躺好,另外趕緊叫醫生過來好好檢查一下。許諾雖然不在了,可我也不想看着她死在這裡!”
“是!”佐治急忙揮手,讓人將昏迷過去的蘇末離弄上了牀,而他則急忙打電話叫醫生過來。
許老爺子現在絕對不可能跟蘇末離談話了,便轉身往樓下走去,淡淡地說:“我在希爾頓大酒店,如果她醒了,打電話通知我!”
“是。”佐治見他離開,不由暗暗地鬆了口氣。
但轉身看看蘇末離,一顆心卻又高高地吊了起來。
許老爺子此次前來,似乎只是衝着蘇末離來的。
許諾不在了,他找蘇末離做什麼?
一時之間,百思不解。
蘇末離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
吳佳佳聞訊早就趕來了,正巴巴地守在她身邊。
看到她醒來,便強作笑顏地說:“蘇末離,你是越來越嬌氣了!我不過才離開一會,你怎麼就暈倒了?”
蘇末離未曾開言,臉上已經潺潺地爬滿了淚水。
吳佳佳嚇得只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卻不敢亂說話。
她不知道蘇末離這樣一副表情,是因爲摔得太痛了,還是因爲想起了點什麼。
總之蘇末離不開口,她絕不敢冒冒失失地開口說話。
“許諾不在了,他死了!今天早上,你說許諾不在了,就是這個意思是不是?”蘇末離顫着聲音哽咽着問。
“你......你想起了什麼?”
“我......”蘇末離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腦海裡閃過無數許諾被車撞飛的畫面,心痛得緊緊地痙攣成了一團,沒法呼吸。
吳佳佳看到她這副痛不欲生的表情,立即明白她現在已經想起了所有的一切。
吳佳佳無比地心疼着蘇末離,可是她也知道,在這種時候,所有的真相已經隱瞞不下去了。
正如林千木所說的一樣,即便這種痛苦比死還難受,也必須得她自己親身經歷過去,旁人沒有辦法取代。
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是守在她的身邊,握住她的手,給她一些朋友的溫暖而已。
偌大的房間再度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蘇末離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昏沉沉地就欲下牀。
吳佳佳急忙攔住了她,焦急地問道:“你這是要做什麼啊?你身體不好,就不要再亂動了!好好地休息纔是真的!你現在這副樣子,若是許諾看了,只怕難過得無法安心上路啊!”
蘇末離泫然欲滴,“我正是要去送他最後一程。黃泉路上,我怎麼可以能他太孤單?”
吳佳佳聽了,心酸得要命,眼中的淚水‘譁’地一下就流了出來,哽咽着說:“你就是現在想去也晚了,許諾昨天就已經入土爲安了。你也別擔心他黃泉路上會孤單,他的家人,傑瑞,林千木都去送了他的。你雖然沒去,但我相信他不會怪你的!末離,你如今該做的,是好好調養身子,好好地活着,不要辜負了許諾愛你的那顆心!他幾次三番地救你,只是希望你能快樂幸福地生活,可不是想你這樣要死要活的爲他悲傷!我相信,他現在一定希望你能夠忘記他,只要你能夠開開心心地活着,幸福地活着,我想他走了走得安心了!可你這個樣子,分明就是讓他無法安心地離去啊!末離,若這世界上真的有天上,有黃泉,有下輩子,那麼你這樣痛苦,那就是讓許諾無法喝下那碗孟婆湯,無法過那道奈何橋去投胎啊!你希望這樣嗎?你希望這樣嗎?”
“下輩子?投胎?”蘇末離不動了,喃喃地說着,想了想,突然緊緊地抓住了吳佳佳的手,“真的有下輩子嗎?他真的可能投胎嗎?”
吳佳佳苦澀地一笑,低聲說:“我不知道。但仔細想想所有的事情,我又覺得有。你難道不覺得一切都是天註定嗎?想想看,原本你在中國l市,他在這裡,中間相差着大洋,相差着十萬八千里。世界上那麼多人,可是卻偏偏讓他遇到了你,愛上了你。你若不來,他可能不會選擇做心臟移植術,會任由自己的生命就這樣一點點消逝。他似乎就是爲你活着的。一次次地救你,直到付出他的生命。我想或許是上輩子他欠你的,這輩子過來以這種方式來還你的。”
“如今,我卻欠他的了!”蘇末離低頭,淚珠如斷線的珠璉狠狠地砸向手背。
“下輩子,你再還他好了!可是這輩子,你得對得起他對你的呵護之情!你不能因他的離去就什麼都不想要了,相反,你得好好地活着,幸福開心地活着,這樣他纔好安心地上路,安心地投胎是不是?”吳佳佳只覺得自己說的話自己都不相信,可是爲了安慰蘇末離,她只能這樣牽強地去說。
但願蘇末離能夠聽得進去。
蘇末離沒有說話了,只是閉着眼睛默默流淚。
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蘇末離才又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含着淚水對吳佳佳笑,“許諾沒有死!他只不過是去開始他的下一輩子去了而已!這輩子,我和他沒有結成夫妻,下輩子一定可以的!下輩子,我要一眼就愛上他,然後狠狠地倒追他!”
“好!下輩子!”吳佳佳用力地點頭,心裡又辛酸又有幾分輕鬆。
看來,她的這種牽強的說法起效了。
蘇末離因爲盼着許諾仍然會以另外一種方式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所以她寧願選擇相信。
只是初想想,覺得欣慰,深想想,卻覺得悲涼而無奈。
“肚子餓了吧?我下去給你端些粥上來。”吳佳佳輕聲問道
“好。我要健康而快樂地活着。我要讓他安安心心地喝下孟婆湯,無憂無慮地走過那座奈何橋!”蘇末離用力點頭。
吳佳佳嗯了一聲,轉身走出了房間。
下樓的時候,意外地看到了一臉焦急的林千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