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香與劉淑珍兩人在林子裡疾馳,逐漸步入田肹的包圍圈。田肹見奢香二人中了計,就命令衆人不惜一切代價,送奢香與劉淑珍歸西。
衆人聽令後,從四面殺出,直取奢香、劉淑珍。奢香與劉淑珍見狀大驚,立刻拔刀迎戰。
奢香和劉淑珍雖然會些武藝,可明軍也不含糊,他們久經戰陣,人人刀法熟練。再加上明軍人多勢衆,又都是男人,力氣遠超奢香與劉淑珍,一番交戰下來,奢香與劉淑珍漸漸支撐不住了。
此時來了一個蒙面漢子,這漢子黑布蒙臉,身着漢人黑衣,胯下一匹黑馬,手拿一杆長槍,什麼也不說便殺入人羣中。
蒙臉漢子揮起長槍,用盡渾身氣力,打傷多個明軍,吸引了多個明軍,減輕了奢香與劉淑珍的壓力。可蒙臉漢子力氣雖大,但槍法並不嫺熟,再加上明軍人多勢衆,人人刀法嫺熟,又都孔武有力,經過一番交戰,蒙臉漢子就被明軍壓制住了。
奢香與劉淑珍也被明軍壓制的毫無還手之力,此時田肹又調來幾個人,殺向奢香、劉淑珍、蒙臉漢子。
千鈞一髮之際,生死攸關之時,遠處來了一隊彝家人馬,看上去黑壓壓的,比明軍多出好幾倍。帶隊的人手握一把彎刀,胯下一匹棗紅馬,長着花白的鬍鬚,定睛一瞧這人正是永寧老將——瓦西。
瓦西帶着大批兵馬,朝奢香大喊一聲:“殿下莫怕,瓦西來也!”
隨後瓦西帶着彝家兵馬氣勢洶洶地衝過來。
圍殺奢香三人的明軍久經戰陣,他們並沒有被瓦西所率領的彝家兵馬的氣勢嚇到,反而抖擻精神迎戰了。
不過瓦西是個老將,從前元就開始打仗,到了洪武年間還在打仗,年老了也沒有卸甲,戰場廝殺的經驗比明軍豐富,再加上瓦西的永寧兵比明軍多出幾倍,所以一番衝殺下來,明軍多人受傷,保着田肹逃走了。
蒙面男子見奢香和劉淑珍已經脫險,便趁亂離開了。他騎馬跑到大概看不見奢香的時候,才扯下了臉上的黑布露出廬山真面目,仔細觀瞧蒙面男子正是友拉。
瓦西命人殺光抓到的明軍俘虜,奢香見狀,對着瓦西大喊一聲:“阿叔,放了他們吧!”
“爲什麼?”
“他們一死馬燁定會藉機向宣慰府出兵,那時整個宣慰府,甚至整個西南都會大禍臨頭!”
瓦西聽了此話,兩眼瞪得溜圓,表情很是驚愕,傳令衆人住手。
隨後奢香把這幾人放了,奢香此時還不知道,正是這幾個人,爲日後前來查案的欽差大人提供了關鍵證據,當然這已是後話了。
奢香問道:“阿叔,您怎麼來啦?”
“殿下,君長先是見到莫罕的屍體,又聽說殿下“裸背鞭刑”的事,大爲惱怒。就命瓦西率軍殺了馬燁爲殿下和莫罕報仇。剛剛瓦西聽到打鬥的聲音,便帶人前來查看,竟看到殿下被明軍圍殺,所以瓦西才救了殿下。”
奢香聽完瓦西的話,思慮片刻鄭重地說:“阿叔,奢香想求您一件事。”
“請殿下吩咐。”
奢香看看瓦西:“阿叔,奢香想讓您回永寧!”
瓦西一驚:“殿下不想讓瓦西幫你報仇了?”
“不是不想,只是換一種方法。”
“這是什麼意思?”
“馬燁是朝廷命官,若是殺了馬燁,朱元璋就會借馬燁的死,派大軍盡滅西南諸羅,那時整個西南定會血流成河,而阿叔就是罪人!”
瓦西聽了此話,嚇得愣住了。
奢香見瓦西意志動搖,便趁熱打鐵,說了一段攻心的話:“阿叔,您覺得私下殺了馬燁划算,還是依大明律法處置馬燁划算!”
“瓦西不懂殿下的意思?”
“若私下殺了馬燁,反而會讓彝家血流成河。若將此事告到金陵,讓朱元璋親自處置馬燁,朱元璋便會失去向彝家發兵的理由。”
“殿下要去金陵告御狀!”
“正是。”
“不行!馬燁是漢人,朱元璋是漢人的皇帝,他只會幫漢人,絕不管咱們彝家人的死活。”
“阿叔放心,奢香自有辦法。”
瓦西本要阻止奢香,可瓦西瞭解奢香,只要奢香打定了注意,誰也改變不了。所以瓦西只好跟奢香辭行,率人返回永寧。瓦西走後奢香與劉淑珍才發覺蒙臉漢子不見了。
劉淑珍疑惑的問奢香:“那個人是不是像友拉?”
奢香看看劉淑珍:“是嗎?”
……
奢香與劉淑珍跋山涉水、風餐露宿,不知走了多少天,吃了多少苦,終於到了帝都金陵。
奢香與劉淑珍到了一個富麗堂皇的高樓前,看到各種聲色男女,從高樓的正門進進出出。幾個打扮豔麗的女子,說着露骨的詞彙,摟着幾個年輕男子進了正門。正門上方掛着一塊金色牌匾,牌匾上寫着“羣芳樓”三個大字。幾個花枝招展的女子,從窗戶裡探出身子,對着街上的男子,不停搔首弄姿,說着風月之詞。沒一會兒,幾個年輕書生便進了羣芳樓正門。
奢香和劉淑珍繼續向前走,看到書生、百姓、商賈、販夫等各類人羣,在金陵街市上來回穿梭。街市上盡是綢緞莊,瓷器店、藥鋪、茶館、當鋪、酒樓、客棧等各類店鋪。每個店鋪都門庭若市,好不熱鬧,走不了幾步,便能聽到商賈小販的叫賣聲。
劉淑珍問道:“妹妹打算何時去見朱元璋?”
“阿姐!你我進宮見朱元璋,必須要經過層層通報,若某些官員正是馬燁的朋友,他們爲了保護馬燁,就會把這件事壓下來,甚至會派人除掉你我。”
“你想怎麼辦?”
奢香把自己的想法給劉淑珍說了,劉淑珍聽後也表示贊同。隨後奢香與劉淑珍既沒進宮面聖,也沒投訴狀,而是在一個乞丐聚集的地方住下了。
而奢香與劉淑珍到金陵的時候,馬燁與田肹也趕到了金陵。
因爲先前田肹攔截奢香失敗帶人回到貴陽後,便把事情的經過,向馬燁說了一遍。馬燁聽後擔心奢香告贏了,盡滅諸羅,改土歸流的計劃就會落空。所以馬燁和田肹便秘密離開都督府,晝夜兼程趕往金陵。
馬燁與田肹到金陵後就秘密進宮見朱元璋去了。
朱元璋得知馬燁和田肹突然回來,猜到西南出了大事,便支走所有人秘密召見馬燁和田肹。
因爲朱元璋之前曾下過嚴令,地方官員除了進京述職,或接到進京的旨意才能進京,不然私自進京者就以謀反罪論處。可朱元璋見了馬燁和田肹後,既不責備他們私自回京的過錯,也不問他們私自回京的原因而是直奔主題。
朱元璋急切的問:“西南怎麼了?”
馬燁道:“陛下!貴州宣慰府攝政夫人奢香與同知劉淑珍,公然違抗朝廷律法,打傷都督府官差,率大軍圍攻都督府,都督府官員都已遇難,只有臣和田大人逃了出來……”
馬燁還沒說完朱元璋便大發雷霆,知道馬燁和田肹在撒謊,就把桌上的茶碗狠狠摔在地上。
馬燁和田肹見狀撲通跪在地上,不敢說話了。
朱元璋走到馬燁和田肹跟前,氣呼呼地說:“朕要聽實話!”
田肹諾諾的說:“陛下!剛剛馬大人所言,句句屬實。”
“把頭擡起來!”朱元璋一雙殺氣騰騰的眼睛瞪向馬燁和田肹,“如果奢香造反,朕相信她不會讓你們兩個活着回來給朕報信兒!如果奢香造反沐英也會給朕上摺子!”
朱元璋突然停下,厲聲道:“你們還不肯說實話嗎?”
馬燁和田肹見着實瞞不住朱元璋,終於把如何在“安家費”上做手腳,如何判奢香裸背鞭刑,如何殺吉武、莫罕、阿雲,奢香如何離開大方城前往金陵告御狀等一切
都跟朱元璋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朱元璋聽後愣住了,看看摔碎的茶杯,思慮片刻說道:“朕什麼也不知道,你們也什麼都沒跟朕說,依大明律這件事該怎麼辦,你們便怎麼辦吧!”
說完朱元璋便讓馬燁和田肹退下,一雙殺伐決斷的帝王之眼目送着馬燁和田肹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