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之後,黑崎風想要收回已經來不及了。
在她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下,他有點尷尬地清了清喉嚨。
“咳……我是說你的身體如果不適的話就不用在勞累了。”
說完,他的俊臉涌現了很突兀的紅潮。
他到底是在說些什麼,屈膝行禮應該構不成很勞累。
也許是感覺到自己的話太過牽強,他的眸光不敢再看向她。
然而,萱寧卻微微地笑了。
這一段日子以來,她又終於再次能夠感受真心地笑的感覺。
不管他爲什麼突然會對這樣身份不明的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但是,這一刻,看着他泛紅的臉,她似乎又看到了昔日那個將她疼惜在手心的……相公。
有種想哭的感覺。
多麼想像以前一樣撲進他的懷裡,依賴着他,對他撒嬌。
一再地深呼吸,她好不容易纔壓下心底那股強烈到幾乎要淹沒她的理智的衝動。
不可以再靠近他,絕對不可以。
她不斷地在心底提醒着自己。
“奴婢給王行禮是應該的,王這麼體恤奴婢的身體狀況,奴婢深感隆恩。”
她逼着自己說出客套的話,拉開彼此的距離。
她怕,再不離他遠一點,她真的會控制不住。
聞言,黑崎風的目光總算又再次回到她的臉上。
他皺了皺眉,不知道該爲她的拒絕感到鬆了一口氣,還是梗着一口氣。
看進她平淡清透的眸子,他捏了捏手中的宗卷。
沉吟了一下,他很認真地看着她:“你叫阿旋是吧,關於凌月公主說你拿了朱釵的事……”
“我說了不是我拿的!”
還沒等他說完,萱寧便激動地打斷他。
誰都可以誣賴她,就他不行,絕對不可以。
黑崎風沉默了一下,靜靜地看着她,看着她激動的眼神,他沒有接着說話。
許久,萱寧終於漸漸平靜了下來,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爲不妥當。
她咬了咬脣,垂下頭:“對不起,奴婢造次了。”
“沒關係。”他開口,語氣有着一絲縱容的柔和。
萱寧愣了一下,擡頭,眸光復雜地瞅着他。
爲什麼要對這樣的她這麼容忍,爲什麼?
他對她的容忍,對她的溫和,會讓她想起她的風。
搖了搖頭,她黯然地垂下眼眸。
不要再容忍她,也不要再對她表現出一丁點的好,不要再靠近她,更加不要……再試探她。
他不是她的風,不要對她這麼好。
見她無意識地搖頭,黑崎風感覺自己的心像被什麼梗住一般,有點難受。
她爲什麼搖頭?爲什麼好像很絕望?
爲什麼她總是用那種……艱澀的眸光看着他?
抿了抿脣,他將心頭那一連竄的疑問都暫時壓住。
“你不必緊張,我宣你過來不是爲了胡亂定你的罪的。凌月公主的朱釵丟失一事真相如何我會查清楚,叫你來只是想跟你說……我相信你沒有拿朱釵,當時我在場,朱釵是掉落在我的身前的,你……從來沒有靠近過我的身前一次,而且後來……你受傷了,就更加沒有機會再靠近朱釵所掉落的地方了。”
聞言,萱寧垂下頭,沒有再說話。
心,卻終於活了一點點。
他跟她說……他相信她,他相信她……
沒有什麼話比他的這一句更加讓她感到滿足了。
就算不是以妻子的身份,她也希望他相信……她不會做傷害他的事。
以後……再也不會了。
她……要讓他幸福地活着。
她想,她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心念一定,她的心,忽然變得很平靜了。
擡頭,她深深地瞅住他:“王,既然您相信奴婢,那奴婢便安心了,謝謝王的信任。奴婢……告退。”
看着她的背影,黑崎風想也不想便站起來走下臺階追了幾步。
“等……等一下。”
她的背影一僵,不想再回頭,卻還是要回頭。
“王還有什麼吩咐?”
黑崎風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面紗瞧,彷彿要看穿她的面紗一般。
末了,他說道:“我宣太醫幫你看看你的臉吧。”
“不。”
萱寧衝口而出就是拒絕,同時還反射性地伸手捂住面紗,好像深怕面紗被人揭開一般。
看着她緊張的反應,黑崎風暗暗皺眉。
“我只是讓太醫看看你的病情,我保證不會在一邊看你的臉。”
他的嗓音有着商量的緩和。
萱寧慌張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匆匆低下頭:“奴婢謝謝王的恩典,不過……不過奴婢已經看過大夫了,很快就……就沒事了。”
黑崎風沉默了好一會兒,就這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最後,他的神情恢復了冷淡:“好吧,既然如此,那你退下吧。”
他的轉變之快讓她有點發愣。
頓了一下,她才反應過來:“是。”
終於,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黑崎風的眉頭也同時緊緊地揪起。
她……究竟是不是萱寧公主?
不,好像又不太對勁。
潛意識裡,他覺得她是另外一個人,是……他很熟悉的一個人。
無論是她的動作,神態,眼神……
一切的一切,都讓他覺得那麼熟悉,就連她身上隱隱約約的體香,也讓他覺得這麼熟悉。
看着那空蕩蕩的門口,他的黑眸漸漸染上一抹堅定。
他一定要弄清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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