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冽看過父親的信之後決定前往九道山莊查探真相。
九道山莊,一座隱藏在雲霧繚繞間的神秘山莊,你甚至有可能不知道它的存在,它就宛若影子一般帶着不爲人知的秘密隱藏在羣山之中,然而,江湖中的人卻都很畏懼九道山莊,因爲山莊內有一羣神秘的黑鐵騎看守,據說闖進去的人還沒有能夠活着出來的,誰也不知道里面藏了什麼?
九道山莊還有一個神秘之處,熊冽知道,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到奴隸市場去購買新的奴隸,那些奴隸會被大批的帶回山莊之內,但卻從未見過有奴隸走出山莊的,他們一旦踏入九道山莊這一輩子就要註定死在山莊裡面。
熊冽當年是八歲的時候就被帶進了山莊,因爲年幼所以並未能同其他成年的奴隸一起出工。他們這些年幼的奴隸被分配打掃九道山莊上下,可是他每天都會看到黑鐵騎的人用長長的鐵鏈銬住那些成年的奴隸,然後他們就宛若一串被穿在一起的螞蚱一般被帶走,天沒亮就出去開工,等天黑的時候纔會被帶回山莊休息。奴隸私底下都是禁言的,而打掃山莊的奴隸和去出工的奴隸也是分別關押的,奴隸之間很少說話,只是互相默默的擦拭着身上被鞭打過的傷口,神色黯淡,宛若一羣行屍走肉一般。他曾親眼見過有些病死或老死的屍體被一具具擡出去山莊後的亂葬崗埋葬,他知道九道山莊就是人間地獄,一旦進入就沒有能夠走出來的一天。父親曾經說過他發現了九道山莊的秘密,爲了查探父親被殺的真相哪怕此去是九死一生他也要冒險闖進去。
靈州的奴隸市場裡,很多奴隸衣着凌亂的蹲在臺上,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他們個個眼神中充滿了對世事的不安和惶恐,他們不知道自己將來的命運會如何?擡頭期盼着能遇上一個好的僱主肯買走自己。熊冽雙目緊緊的盯着奴隸市場,等待着九道山莊的黑鐵騎經過,可是他等了幾天都沒有收穫,直到第十天,他終於等到了九道山莊的人前來購買奴隸。
那些黑鐵騎依舊個個穿着黑色的軟甲冑,目光嚴肅的打量着那些奴隸,他們會挑選身體強健的奴隸和一些小孩回去,等身強力壯的奴隸死後這些小孩也已經成年,便可以從打掃九道山莊轉爲接替他們的工作出山莊去勞役,九道山莊挑選奴隸的周官家十分老練,有着一雙老鷹般銳利的眼睛,看奴隸的眼光是一看一個準,終於他的目光落在了混在奴隸羣中的熊冽身上,他的眼中露出了滿意的一絲笑意。周官家大腹便便的走了上來,雙眼銳利的看着他問:“你叫什麼名字?”
熊冽假裝笨拙的回答:“張二牛。”
周官家笑笑,他喜歡這種不靠腦子吃飯的壯漢,周官家似乎並未認出當年的熊冽來,畢竟九道山莊的奴隸已經太多了,他們連名字都叫不上來,只能靠簡單的編號來記住他們,在九道山莊裡死去的奴隸不知有多少?奴隸與奴隸之間有幾分相似也不爲奇,更何況比起當年那個骨瘦如柴的熊冽,如今他一身強健的身軀已讓他的樣貌改變了許多,他還很聰明的收斂了眼神中的那份殺氣。他知道,這樣沒有攻擊力又強健的“啞牛”是奴隸主的最愛。
周官家道:“二十七號剛死,以後這二十七號便是你了,記住你現在的名字二十七號!”
熊冽點了點頭,隨後便被黑鐵騎的人拷上了手銬腳鐐,然後拉了出去。與此同時,熊冽只見被黑鐵騎帶過去的一個麻衣漢子仰頭叫道:“俺不叫六十三,俺有名字,俺叫王福,這是俺娘給俺起的名字……”
一個黑鐵騎狠狠的一皮鞭打了過去,落在了他的臉上,他用手捂住滾燙的傷口,依舊不肯屈服的道:“俺叫王福!”
周官家突然走來,肥胖的身軀一轉身竟然抽出了那名黑鐵騎腰上的刀,毫不考慮的一刀捅進了那王福的身體裡,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那七尺壯漢頓時便啪的倒在了地上。
奴隸們都用畏懼的眼神看着周官家,他雙目如刀看着購買來的二十名奴隸,冷笑着道:“看見了沒有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你們現在是奴隸,要忘記你們的過去,你們以後的命是九道山莊的,九道山莊就是你們的父母,九道山莊讓你們叫什麼你們就叫什麼!九道山莊讓你們做什麼你們就做什麼!”
奴隸們都畏懼的蜷縮在一團,不敢出聲。
熊冽站在人羣中雙拳緊握,目光有火,恨不得此刻就衝上去殺光這羣混蛋,可是他不能,他必須忍辱負重,查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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販賣奴隸的奴隸販子着急的走了過來,看着那死去的那個奴隸道:“哎呀呀……周官家……這……這可怎麼算錢啊?”
周官家冷冷一笑,掏出腰間的錢袋子遞給他道:“你放心,死人跟活人一個價,絕對不會虧待你們。以後有好的貨色要及時通知我們!”
奴隸販子點了點頭,然後彎腰屈膝的看着九道山莊的黑鐵騎浩浩蕩蕩的走遠。
這次九道山莊一共購買了二十個奴隸,他們被鐵鏈穿在了一起,每走一步腳下的鐵鏈都會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這種日子宛若回到了從前,當年他被九道山莊購買的時候只不過是個八歲大的小孩,軟弱無力,而如今他又再一次成爲了九道山莊的奴隸,真是宿命使然。
能逃離開九道山莊的人絕沒有再願意回去的,那兒就是人間地獄,在那兒沒有王法,九道山莊就是王法,黑鐵騎就是輪迴之外的厲鬼。
夜風漸漸迷離起來,野草已露出秋日蕭瑟。夏芸的心也如同這荒蠻的秋色開始變得惆悵起來。她看着天邊的明月心中問道:“阿冽?你在那兒?如今過得可好?你知道我在想你嗎?”
有的愛情唯有分離之後才知情深之重,有的人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在你心中根深蒂固,因而殺手訓條中就有一句:不要和你要殺的人靠得太近,否則你就再難殺死他。所以,殺手會去殺的人往往是那些只有一面之緣的人。殺手應該是無情的,可是但凡是人就不可能做到無情。
梨花塢四周風鈴婆娑,只見黎冷印帶着一個人乘着小船緩緩而來。
夏芸急忙機警的趕了過去,看着他道:“夏芸參見主上!”
當她擡起頭時,雙眼卻落在了黎冷印身後跟來的人身上,滿臉驚愕,此人竟然是裹着黑色斗篷的冷荼蘼,夏芸詫異的叫道:“冷……冷姐姐?!”
冷荼蘼那張冰冷的臉此刻顯得越發冰冷,雙目空洞宛若沒有任何感情一般,她呆呆的看了看夏芸,然後跟隨黎冷印一起下了小船。
夏芸不解的看向黎冷印問:“主上……她……”
黎冷印道:“她中了‘暗河’的噬心蠱,現在只聽命於我。”
夏芸低頭沉思,暗道:“傳聞噬心蠱乃是‘暗河’用來控制不聽話殺手的蠱毒,沒想到黎冷印竟然用它來控制了冷荼蘼!”
三人來到了梨花塢內的鑄劍室中,只見熊熊燃燒的爐火內插着一柄紫色的神劍,正是那紫電星沉。
黎冷印冷冷的看着那柄神劍問夏芸,“你說過紫電星沉需要兩種神火才能淬鍊而成?”
“是的,主上!”夏芸點頭道。
黎冷印道:“可如今‘天雷地火’和‘龍鱗雲火’都已集齊,爲何神劍還未鑄成?聽說冷荼蘼乃是鑄就此劍的鑄劍師?或許她能知道其中因由,所以我把她給抓回了梨花塢。”
夏芸詫異的道:“主上是想讓冷荼蘼替你鑄劍?”
黎冷印微微一笑,“所以我纔會給她服了噬心蠱。也算是老天幫忙,她和霍蜚竟然暗中追查我,竟然被我發現,我便趁他們不注意時派人偷襲,如今已將霍蜚關押。現在我把冷荼蘼帶來鑄劍,夏芸,冷荼蘼便交給你了,你替我好好看住她,讓她務必替我鑄成神劍!”
夏芸點了點頭,只見黎冷印晃了晃腰間的銅鈴,那冷荼蘼原本茫然的雙眸突然有了神色,見到黎冷印的時候便大叫:“青銅面具人?你究竟是誰?爲何要盜走我劍魔宮神劍?”
黎冷印呵呵一笑道:“我乃是殺手集團‘暗河’的統領黎冷印,現在我就要你幫我鑄就神劍,倘若神劍一天未能鑄成,你就休想離開此地!”
冷荼蘼大怒道:“休想——我要殺了你!”她雙手一揮準備攻了上去,卻突然覺得胸前一陣刺痛,竟然使不出半點內力來。
黎冷印冷冷一笑,轉身走出了鑄劍室。
夏芸急忙趕過去扶住她道:“冷姐姐,你切莫強行運功,你身上中了噬心蠱,一動內力蠱毒便會發作!”
冷荼蘼詫異的轉頭看着夏芸道:“夏芸妹妹,我終於找到你了,自從你被青銅面具人擄走之後,熊少俠我們便一直在找你!”
夏芸失落的道:“他日後都不願再見到我了……”
冷荼蘼不解的問:“爲何?”
夏芸嘆道:“冷姐姐,事到如今我便不妨直說了,其實……其實我是‘暗河’的殺手,我接近熊冽本來就是爲了殺他,後來我們無意間與劍魔宮扯上了關係,爲了保住他的性命,我不得不用紫電星沉來交換。所以,劍魔宮的紫電星沉是我告訴主上去偷的……阿冽他……他知道真相後已經不再理我了……”
冷荼蘼詫異的搖頭道:“這麼會這樣?你竟然和青銅面具人是一夥的?”
夏芸急忙道:“冷姐姐,我也不想,我是逼不得已……”
冷荼蘼滿臉憤怒一把推開她,然後走到鑄劍爐附近,看着爐中的紫電星沉道:“哼!你們這些‘暗河’的殺手休想讓我替你們鑄劍,就算我死了也不會讓你們得逞的!”
夏芸道:“冷姐姐,以我對主上的瞭解,倘若你不肯鑄劍主上必定不會放過霍大哥的!”
冷荼蘼皺眉看向夏芸,然後道:“夏芸,熊少俠和我們都看錯你了,沒想到你盡然是‘暗河’的殺手!你本性不壞,爲何要助紂爲虐?”
夏芸低頭道:“我從小就與家人失散,只有黎冷印才知道我的身份。我要……我要靠他才能找到我的家人,爲此我不斷的替‘暗河’賣命,很快就成爲了‘暗河’長老……直到主上派我前去刺殺逍遙子師徒,我才遇見了阿冽。冷姐姐,你也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誰又能風雨逍遙呢?”
冷荼蘼幽幽一嘆:“唉……我不怪你。御靈兒說得對,這柄神劍會引起天下人的貪婪,究竟我奉姥姥之命鑄劍是對是錯?是我害了劍魔宮上下。”
夏芸道:“冷姐姐,這不關你的事。”
冷荼蘼道:“如今也不知霍蜚如何?夏芸妹妹,不如你帶我離開這兒去救霍蜚?”
夏芸搖搖頭道:“冷姐姐,梨花塢四周環水,還駐守了不少‘暗河’的殺手,我們根本就逃不出去的。更何況你身上還中了噬心蠱,沒有主上的解藥根本就逃不了。”
冷荼蘼冷冷的看着那鑄劍爐內的紫電星沉,幽幽嘆道:“難道我真要替黎冷印鑄劍不成?”
夏芸道:“冷姐姐,或許現在你已不再相信我,可是以我之見,此劍你非鑄不可。據我所知主上手中的鬼爵劍還未解開封印,倘若你能鑄成這柄紫電星沉劍或許還能憑藉它的威力制服住他,也許還有逃出去的機會。”
冷荼蘼點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夏芸妹妹……你是否真願意助我?”
夏芸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