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宜中道:“那婚禮只不過是一個形式,難道會那等重要嗎?”
西門瑤兩頰突然間泛起了紅暈,道:“可是你們已成了夫婦。縱有什麼話,我也不便說。不過,我要奉勸你一句,金劍門的基業,希望你好好照顧,別被人謀奪去了。”
王宜中道:“這麼嚴重嗎?”
西門瑤淡淡一笑,道:“我是這樣說,聽不聽在你了。不過,有很多事,變化無常,你心中有了準備,也許能扭轉乾坤,我言盡於此,告辭了。”
套上面巾,準備離去。
王宜中嘆息一聲,道:“姑娘,請留步片刻,在下奉告一事。”
西門瑤道:“你說吧!我在聽着。”
王宜中道:“我們只有過婚禮的形式,三媒六證,只有木偶主人一個媒人,而且,目下爲止,我們只能有一個夫婦之名。”
西門瑤一下子又取下了頭上的面巾,四顧了一眼,道:
“這是你的書房?”
王宜中道:“是的。如若那形式婚禮沒有鑄成大錯,我們還有改變的機會,姑娘有什麼見教,我們可以詳細談談。”
西門瑤緩緩坐了下去,道:“你說的如是實話,咱們倒是真應該好好的談談。”
王宜中道:“所以,姑娘可以不用顧慮,儘管暢所欲言。”
西門瑤扭怩的笑笑,道:“我一個女孩子,和你談這些事,本來是很難出口,但現在事情緊急,只好從權了,只要我們心裡無邪,那就無話不可說了。”
王宜中點點頭,道:姑娘說的是,君子不欺暗室,大丈夫無愧於天地,只要我們心同日月,自無不可出口之言了。”
西門瑤笑一笑,道:“那麼小妹斗膽請問幾件事。”
王宜中道:“姑娘請問,在下知無不言。”
西門瑤道:“你見過新娘子的真面目嗎?”
王宜中道:“見過了。”
西門瑤道:“她很美,美的像天仙化人一般,是嗎?”
王宜中道:“不錯。姑娘認識她?”
西門瑤道:“更難得的是她看起來像是一位純潔天真,嬌稚無邪的姑娘,對嗎?”
王宜中忽然站起了身子,道:“是的,一點都不錯。”
西門瑤笑一笑,道:“請坐下,王門主。”
王宜中緩緩坐了下去,道:“姑娘,怎會如此清楚,你們定是相識了。”
西門瑤道:“我知道這麼一個人,但卻未見過面。”
王宜中道:“西門姑娘,可否說的清楚一些,在下不太明白姑娘的用心。”
西門瑤沉吟了一陣,道:“她是個很可怕的人,你要小心。唉!我想好的比喻,她該是一頭兇殘的野豹,但卻穿了一件羊皮衣服。”
王宜中道:“是這樣嗎?”
西門瑤道:“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話,但我要說給你聽。我急急地趕來,就是爲了要說明這件事。”
王宜中道:“我相信姑娘是一片誠心,但只是說得太簡略了一些,如若姑娘能夠說得更清楚一些,在下更爲感激。”
西門瑤道:“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信不信,不關我的事了。”霍然站起身子,轉身欲去。
王宜中微微一笑,道:“姑娘,慢一些,你來此的用心,是希望說服我,現在,我還沒有完全被你說服,怎的就要走了?”
西門瑤道:“你錯了,我不是要說服你,只是提醒你。”
王宜中道:“有道是救人救活,姑娘既來了,爲什麼不說個明明白白呢?”
西門瑤道:“一個人如是不知死活,你救了他也是沒用,我告訴你,她是毒蛇、猛獸,但你卻偏要認爲她是一隻溫柔的小羊,叫我有什麼法子。”
王宜中道:“姑娘,我信了你的話,應該如何?”
西門瑤道:“那是你的事了,與我有什麼關係?”
王宜中道:“如是全無關係,姑娘怎肯風塵僕僕,兼程趕來此地。”
西門瑤氣得一跺腳,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啊?”
王宜中道:“我在想,你救了我也救了金劍門,我該如何的感激你。”
西門瑤道:“誰要你感激,我只是不忍看着你……”
王宜中道:“姑娘,在下初出茅廬,對江湖上的事物知道太少,所以,有很多事,在下也許問的太纏夾了一些,這一點,還得姑娘原諒。”言罷抱拳一揖。
西門瑤道:“你這人真是沒法子。”坐了下來。接道:“說吧!你還要問什麼?”
王宜中道:“那位新娘子,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爲什麼嫁給我,用心何在?”
西門瑤道:“爲什麼?我也無法說出來,但我可以斷言,他們有着很大的陰謀。”
王宜中道:“武林中有很多人人事事,大都有些脫出常規常情,但不管如何,總該有一點軌跡可尋,像這樣突然而來的怪事,實叫人有着無法捉摸的感覺。
西門瑤道:“也正因爲事情來的突然,使你們完全無備,一步步陷入了人家的圈套之中。”
王宜中道:“他們算的雖然很清楚,但可惜的是留下了疑竇太多,這就會使我們多加防備。”
西門瑤嫣然一笑,道:“人家用美人計,你爲什麼不能將計就計呢?”
王宜中道:“這件事,我會小心。不過……”
西門瑤道:“你還有別的事?”
王宜中道:“我希望對姑娘也能夠多一些瞭解。”
西門瑤沉吟了一陣,道:“我們那個組織報復雜,如是我們內部沒有無法解決的糾紛,你們金劍門將會遇上一個勁敵。”
王宜中接道:“你們爲什麼一定要和我們作對,姑娘可否說明原因?”
西門瑤沉吟了良久,道:“王兄,這一點求你諒解我。此刻,還不到告訴你的時機,到時候,我當然會告訴你。”
王宜中笑一笑,道:“希望那時機快些到來,我們能合手重整江湖。”
西門瑤笑一笑,道:“我想這日子很快會到,不過,我可以先把敝門中的事,告訴你一些。”神情突然間,變的十分嚴肅,低聲接道:“我們那個組織中,武功很博雜,而且,走的大都是邪門外道。有很多事,邪功來的快速,也來的有效。”
王宜中道:“姑娘的武功,可是以天竺武學爲主嗎?”
面了瑤道:“除了天竺奇書上,得到那些古古怪怪的武功之外,還有很多其他的怪異武功,他們一旦闖入江湖,必將引起一番風波。”
長長吁一口氣,接道:“我只能說這些了,以後我也會仔細的告訴你,請代我向你母親問好。”
王宜中道:“在下代家慈謝過姑娘。”
西門瑤戴上了頭套,道:“我去了。”步出書房,飛身一躍,登上了屋面,又一躍消失不見。
王直中急步行出室外,看天色已然大亮,但西門瑤卻早已走的蹤影不見。
高萬成緩步行了過來,一欠身,道:“門主。”
王宜中笑一笑,道:“先生來的正好,我正要找你。”
兩人行入書房,坐下,高萬成接口道:“來人是誰?”
王宜中道:“先生猜猜看,他是什麼人?”
高萬成道:“很難猜,但可能和新娘子的事情有關。”
王宜中道:“不錯,和新娘子有關,但來的人太奇怪了。”
高萬成突然接道:“可是西門瑤?”
王宜中一怔,道:“神啦,先生,你怎麼知道是西門瑤?”
高萬成道:“本來我不知道,但門主說得太激動了,這就觸動了屬下的靈機。”
王宜中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高萬成道:“西門瑤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
王宜中道:“對啦!這一點我倒是忘記問她了。”
高萬成道:“這不要緊,也不是最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她對這件事情的看法。”
王宜中道:“她的看法很奇怪。”
高萬成道:“如何一個奇怪法。”
王宜中道:“她說那位新娘子是有爲而來,不過我和她談過了很多話,實在看不出她是個善用心機的人。”
高萬成道:“也許她是被人利用。”
王宜中道:“很可能。不過,西門瑤的口氣中,卻有些不同。”
高萬成似是突然間發覺了什麼喜事一般,忽然站了起來、道:“她說什麼?”
王宜中道:“她似是說那位姑娘,是一位主謀人物。”
高萬成道:“有這等事!”
王宜中道:“所以,我覺着很好笑,也完全被她說的迷惑了。”
高萬成道:“那西門姑娘,可曾提過這位姑娘叫什麼名字?”
王宜中道:“沒有,沒有提過。”
高萬成道:“這就是了。不過,西門姑娘這一提,使我想了一個人。”
王宜中接道:“什麼人?”
高萬成道:“一個非常可怕的人,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也沒有人能說出她什麼樣子,但她的外號卻在江湖上流傳,人稱虛僞仙子。”
王宜中道:“虛僞仙子?”
高萬成道:“是的,聽說其人善於做作,只要和她見了面,任何人都無法不相信她說的話。”
王宜中哦了一聲,道:“有這等事?”
高萬成道:“門主可是不太相信?”
王宜中道:“是的。我有些不太相信,世間怎會有這樣的人?”
高萬成道:“這只是江湖上傳言的事,二十年前,那虛僞仙子的事蹟,還常常聽人說起,但只是傳說,因爲那虛僞仙子雖然名滿天下,但她並不是任何人都能見得到她。”
王宜中道:“二十年前的人,應該很老了。”
高萬成道:“應該是這樣的,但江湖上有很多事,無法測度,那虛僞仙子,更是個神秘莫測的人物。”
王宜中道:“先生,江湖上真是這麼光怪陸離無奇不有麼?”
高萬成道:“是的,門主,江湖上很多人、很多事,都出於人意料之外,不能以常情測度。”
王宜中嘆息一聲,道:“先生,難道這些事情都會發生在咱們金劍門麼?”
高萬成沉吟了良久,笑道:“門主,每一個時代,江湖上都有一個主體,二十年前的金劍門,是江湖上的主體,金劍門隱息了二十年,江湖上開始了紛亂的局面,二十年後,金劍門重起江湖,又成了江湖中事物發展的主體了。”
王宜中道:“先生,這有原因嗎?”
高萬成道:“自然有原因。金劍門昔年的威名,因先門主之死而消沉,但人人都知道,金劍門是江湖上一股龐大的力量,也是一批最有訓練的精銳武士,誰能控制了金劍門,誰就可以利用這一批龐大的力量,爭霸武林,逐步江湖,這就是咱們重出江湖的原因。”
高萬成話聲微微一頓,接道:“加害先門主的江湖魔頭,是咱們的舊仇,新仇、舊仇,就把咱們金劍門集中成一個主體,所以江湖上發展的事情,都落在咱們金劍門的身上了。”
王宜中道:“唉!看起來,事情是越來越複雜了。”
高萬成一欠身,道:“門主,屬下想,傳下門主令諭,調集二老和幾位香主到此,另外,再增加兩隊劍士。”
王宜中接道:“幹什麼?”
高萬成道:“似乎是,目下武林變化,都已集中於此。”
他放低了聲音,接道:“然後,咱們找一人冒充門主,置於重重保護之下,門主可以脫身而出,從旁觀察,或可找出原因。”
王宜中沉思了片刻,道:“這話倒也有理。如若他的目標,都是對我而來,把我置於一種嚴密的保護之下,以觀變化,或可找出一些內情出來。”
高萬成道:“屬下已經思索了很久,只要門主允准,咱們立刻可以行動。”
王宜中道:“行動容易,但有幾件事,必須先要處理清楚。”
高萬成落:“什麼事?“
王宜中道:“最麻煩的是那位新娘子。”
高萬成微微一笑,道:“不是麻煩,而是門主很難下此決心。”
王宜中道:“什麼決定?”
高萬成道:“門主是信那西門瑤呢,還是信那位新娘子?”
王宜中道:“這個,我覺着應該多信西門姑娘一些,先生以爲如何?”
高萬成道:“對此事屬下無意見,但不論門主對何人相信的多些,咱們必須進行咱們的計劃,就必得先委屈那新娘子一陣。”
王宜中道:“如何委屈她?”
高萬成道:“先把她囚禁起來。她如是真有所爲而來,耐性有限,在被囚期間,定可看出一些蛛絲馬跡,如若她真是門主所言,賢淑女子,也可以爲她洗刷清白,也不會把這段囚禁日子放在心上。”
王宜中道:“辦法很好,但古往今來,哪有無緣無故把新婚妻子給囚起來的?”
高萬成道:“說的也是,所以,這件事還得請門主做主。不過……”
王宜中一皺眉頭,道:“不過什麼?你只管說吧!”
高萬成道:“現在江湖上諸般事端,都對準金劍門而來,事實上,卻都是對準你來。”
王宜中道:“對準我?”
高萬成道:“金劍門有了你門主,如虎奔山崗,龍歸大海,重新的活躍起來,門主得金劍門這樣屬下,如虎生雙翼,所以,只要有心對付金劍門,第一個必先設法對付門主。”
王宜中霍然站起身子道:“走吧!”
高萬成道:“去擒拿新娘子嗎?”
王宜中道:“不錯,先生說服了我。”
高萬成道:“四大護法現在書房外面,屬下略作佈置,隨後就到。”
王宜中點點頭,舉步行出書房。四大護法早已恭候門外。追隨在王宜中身後,直奔新房。
房門虛掩着,王宜中一推而開。新娘子仍穿着一身吉服端坐在牀邊。
王宜中步履聲驚動了新娘子。新娘子擡頭,臉上是一片隱隱的倦容,望了王宜中一眼,緩緩說道:“官人回來了。”
王宜中心中忽然生出了不安之感,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在下和姑娘商量件事。”
新娘子目光轉動,望了門口的四大護法一眼,笑一笑,道:“什麼事?”
王宜中道:“很難啓齒,但在下又不能不說。”
新娘子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夫君有話,只管請說。”
王宜中道:“姑娘,到現在爲止,在下心中還未承認這件事。”
新娘子道:“那是你的事,但我有我的想法。”
王宜中道:“在下想把姑娘保護得嚴密一些。”
新娘子道:“爲什麼不明說要把我囚禁起來?”
王宜中道:“不論怎麼說,都是一樣,姑娘心中明白就是。”
新娘子道:“我就是不明白,爲什麼要囚禁我。你是一門之主,我是門主之人,不管你是否滿意這件婚姻,總不能把妻子囚起來。”
王宜中暗中察顏觀色,發覺那娘子雖然有不滿之意,但並無驚恐之容。
當下淡淡一笑,道:”但不知姑娘自願受縛呢,還是要我動手?”
新娘子道:“怎麼,還要綁起來?”
王宜中道:“是的。姑娘如是有意成全,還希望成全到底。”
新娘子緩緩伸出雙手,道:“什麼人動手?”
王宜中道:“我,姑娘多多原諒。”
新娘子微微一笑,道:“那還好,我還認爲你要別人來動手呢。”
言罷,閉上雙目。
王宜中從懷中取出一條絲帶很緊牢地捆住了新娘子的雙手。
新娘子睜開雙目,道:“現在,我還要做什麼?”
王宜中道:“勞姑娘的駕,跟在下走。”轉身向外行去。
王宜中帶着新娘子,行入了佈置好的囚室,那是一座地下的密室,直下一九層石級,纔到了囚室外面。囚室內空間不大,但卻佈置的講究,木榻錦被,羅帳分垂。
新娘子四顧了一眼,道:“這地方很堅牢。”
王宜中道:“希望你安分一些,不論一個人武功如何高強,也沒有逃出此地的機會。”
新娘子安然說道:“我會根耐心地在這裡等下去,不過,我希望知道,爲什麼要把我囚在此地?”
王宜中沉吟一陣,道:“因爲,你是虛僞仙子,世間最會嬌情做作的人。”
新娘子呆了一呆,道:“我是虛僞仙子?”
王宜中雙目盯注在新娘子的臉上,淡談一笑,道:“姑娘,事到如今,姑娘似是也用不着再做作了。”
新娘子點點頭,道:“這就難怪了,你對我有了懷疑。”不再理會王宜中,轉身倒臥在木榻之上。
王宜中呆了一呆,道:“姑娘,我會吩咐他們,送最好的食用之物給你。”
新娘子頭也不擡他說道:“不用了,你既然對我動疑,還是讓我死去的好。”
王宜中道:“事情總會有水落石出之日,那一天證明了你不是虛僞仙子,我會負荊請罪。”
新娘子道:“夫君,我求你一件事,好嗎?”
王宜中道:“姑娘請說。”
新娘子道:“每一天來看我一次。”
王宜中道:“這個……”
新娘子道:“其實,那也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我聽人說過,一個人只能餓七天,就算我命長,最多也只能餓上十天,你每日來一次,只不過來十次,換我一條命。第十一次,大概就要替我收屍了。
王宜中道:“怎麼,你準備要餓死在這裡嗎?”
新娘子道:“這是馬上就要見真章的事,我騙你,也騙不過今天晚上,對嗎?”
王宜中木然的站在榻前,足足過了有一頓飯的時間。才輕輕嘆息一聲,退了出去。
事情進行的很順利,順利的有些出了人的意料之外。
高萬成問明白了詳細經過,搖搖頭,道:“門主,看來,咱們如找不出確切證據,很難使她承認真實身份,那就只好餓她幾天再說了。”
王宜中道:“先生,拼鬥搏殺,重振金劍門的雄風,那是我的責任,但我不希望折磨一個女孩子,把她活生生餓死。”
高萬成道:“四天爲限,她如真能絕食四日,那就放她出來。”
王宜中點點頭,道:“先生,別的事部署如何?”
高萬成道:“明天日落之前,咱們的人手,就可以大批趕到,那時,就先逼西門瑤那夥人亮出底子。”
王宜中道:“如若他們不答應,那豈不是要有一場惡鬥。”
高萬成道:“是!那該是一場很激烈的惡戰,但咱們已經沒有法子拖延下去。留下這一股強大的實力,增多了咱們不少後顧之憂。”
高萬成道:“假扮門主的人,已有了安排,門主……”
王宜中道:“要我做什麼,你只管說出來,不用顧慮。”
高萬成道:“在下的計劃,是要門主改做一個看馬小廝。”
王宜中沉吟了片刻,道:“我是否應該準備一下。”
高萬成道:“衣服和人皮面具,都已爲門主備好了。”
王宜中點點頭,易容改裝。
這是很大的馬棚,大大小小,養了有四十匹馬。
大約二更時分,王宜中剛剛加好了馬槽的夜料,突聞身後響起嗤的一聲嬌笑。
王宜中回頭一看,只見那頭戴珠花,身着紅衣,滿臉脂粉的趕車娘,左手掩口,不住低聲嬌笑,立刻放下料桶,一抱拳。道:“大娘子。”
心中卻是暗暗震駭,忖道:“這婦人的輕功不錯,竟然末聽出她幾時行了進來。
中年婦人放下了掩口衣袖,道:“小兄弟,你今年幾歲了?”
王宜中道:“一十九歲啦。”
他戴上了人皮面具,又在臉上和手上,塗上了灰塵,任是老於江湖的精明人物,也是瞧不出破綻。
中年婦人嗤的一聲笑道:“你在這裡看馬看了幾年啦?”
王宜中道:“兩年多些。”
中年婦人道:“我要走了,把我拉車的馬,還給我。”
王宜中道:“這要我們總管准許。”
中年婦人道:“深更半夜的,你們總管已睡,那馬本是我的,我又不是偷的,爲什麼不准我牽走。”
王宜中道:“深更半夜的,大娘子要到哪裡去?”
中年婦人道:“我要回家。”
王宜中道:“夜間怎好上路,明天再走吧。”
中年婦人嗤的一笑,突然伸出右手,點向了王宜中脅間。出手如電,快速之極。
王宜中本想反抗,心中突然一動,暗中運氣移穴,任地點中脅間,一跤跌在地上。
中年婦人搖搖頭,笑道:“小兄弟,對不住啦。一腳踢開王宜中,解下兩匹健馬,牽了出去。
王宜中直待她離開馬棚,才挺身而起,躍上屋面,飛落在存放馬車的所在,藏入車中。
那中年婦人套上馬車,打開木門,趕車而出。這本是專用來取車的一座院落,出院不遠處就是官道。
只見人影閃動,兩個身着勁裝的劍士,飛躍而至,攔在車前。
那中年婦人長鞭揮動,但聞兩聲悶哼傳了過來,兩個劍士,連劍都沒有拔出來,就被那中年婦人長鞭抽飛出去。
馬車如飛,未停奔行。
王宜中隱在車中,但覺那車在夜色中飛馳。快速異常,足足有一頓飯的時間,才停了下來。
只見那中年婦人跳下篷車,疾快地向旁橫移五尺,高聲說道:“出來,你可是覺着老孃不知道你上了車嗎?”
王宜中吃了一驚,暗道:原來她早已知道我上了車。
正待掀簾而出,忽聞一聲長笑,傳了過來,道:“失敬,姑娘原來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聽聲音,正是金錢豹劉坤。
中年婦人冷笑一聲,道:“你可認爲姑奶奶是好吃的嗎?”
劉坤怒道:“老妖婆,你說話嘴巴乾淨一些。”
中年女人道:“你敢犯老孃的忌諱。”長鞭一揮,掃了過去。
劉坤一伸左手,抓住了鞭子,欺身而上,右手探出,五指着屈若伸,抓向那中年婦人的面門。
他練有鐵抓神功,指力能夠碎石開碑。
中年婦人冷冷說道:“你號金錢豹,指上力量定然十分驚人了,老孃倒要試試。”竟然揮掌,硬拍過去。掌指相觸,響起了一聲波然大響。
一聲冷哼和一聲尖叫,同時響起,兩條人影霍然分開。
但兩人另一隻手中,仍然抓住鞭子未放,兩人一掙之下,鞭子折斷,一分爲二。
劉坤抓下了那中年婦人掌上一塊皮肉,鮮血淋漓而下,但那中年婦人的金砂掌力,也震傷了劉坤的右腕關節,雖然未骨折筋斷,但一時卻疼痛椎心。
互有創傷之下,都變得小心起來,相對而視,誰也不敢輕易出手。
劉坤儘量地忍受着痛苦,不讓它形諸於外。那中年婦人是外面,鮮血淋漓,無法掩飾。
隱在車中的王宜中,看得十分清楚。看兩人雖然互生戒懼,但仍然都在暗中運氣,雙方性格,都是不甘認輸個性,在相視一段時間之後,必然會有全力的一拼。兩個人似乎是勢均力敵,力量太平衡了,很可能會造成玉石俱焚的結局。心中念轉,突然飛身而出,使得兩人都爲之一怔。
王宜中易容入馬棚的事,劉坤並不知曉,他經過精細改裝,劉坤一眼之下,竟未瞧出來。
那中年婦人卻冷笑一聲,道:“你是什麼人,竟然假扮着看馬小廝,騙過了老孃雙目。”
王宜中伸手取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道:“姑娘很意外吧!”
中年婦人驚叫了一聲,道:“新郎官。”
劉坤卻急急欠身一禮,道:“見過門主。”
王宜中一揮手,道:“姑娘!”
中年婦人冷冷道:“住口,我要先問問你,你把新娘藏到了哪裡。”
王宜中笑道:“新娘子是不是虛僞仙子?”
中年婦人道:“先回答我的話。”
劉坤怒道:“對敝門主說話,怎能如此無禮。”
王宜中揮手按下了劉坤的火氣,笑一笑,道:“我把她囚起來了。”中年婦人道:
“哼!你這卑下的人,古往今來,哪有新郎官把新娘子囚起來的道理,這等大悖常理的事,你怎能做得出來。虧你還是一門之主。”
王宜中淡漠一笑,道:“世間也沒有像木偶主人那等強人所難的媒人。姑娘,至少,你們的做法太勉強了,破綻太多,任何人,都可以覺得事情不對。”
中年婦人道:“你囚起了新娘子,你會付出最大的痛苦補償。”
王宜中哦了一聲,道:“不錯。她如真是一個善良的女子,我會爲此事抱憾萬分,如若她是虛僞仙子,那最善做作的女人。那隻怪她,運氣太壞,你們的設計太差。”
中年婦人冷哼一聲,道:“咱們走着瞧,看看哪個吃虧。”舉步向車上行去。
王宜中橫跨兩步,拍出一掌。一般強大的無形潛力,直涌過去。掌力帶起暗勁,逼住了那中年婦人。
中年婦人心中驚凜,口中卻喝道:“你要幹什麼?”
王宜中冷冷說道:“姑娘是大智若愚,咱們幾乎都受騙了。”
中年婦人道:“我不明白,你說些什麼?”
王宜中道:“姑娘,是束手就縛,還是和在下動手?”
中年婦人格格一笑,道:“我傻大姐寧可玉碎,不求瓦全。”
她一探身,從懷中摸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星光閃爍下,只見那匕首閃動森藍的光芒。
顯然,那是一把劇毒淬鍊過的匕首。
王宜中身上未帶兵刃,但他經歷過數番兇狠的拚鬥之後,對自己的武功,已經有很大的信心。當下踏上一步,道:“姑娘請出手吧!”
傻大姐冷笑一聲,右手突然一探,匕首寒芒閃動,刺向王宜中的前胸。王宜中身軀微閃,左手外翻,五指箕張,竟然硬拿傻大姐握着匕首的右碗。
傻大姐怒道:“你好狂。”匕首斜斬,划起一道冷芒。
王宜中掌勁忽吐,一股潛力,直逼過去。這一股力道,發的無聲無息,莫可捉摸,正擊在傻大姐的右臂之上。
傻大姐劃出的匕首,忽然間一側,就在一剎那工夫,王宜中右手已閃電擊出,砰地一掌,擊在傻大姐右肘之上。
傻大姐右手一麻,毒匕首落地,肘間疼如骨折,整條右臂,再也擡不起來。
王宜中道:“姑娘,你不是我的敵手,束手就縛吧!”
傻大姐緩緩轉過臉來,淡漠地說道:“你要生擒我回去?”
王宜中道:“只是要問你幾件事情。”
傻大姐道:“江湖上人手法殘酷得很,我不願受那個罪。”突然一仰身子,倒摔在地。
劉坤飛身一躍,伸手抓起了傻大姐,只見她臉色鐵青,早已氣絕而逝。
王宜中道:“她怎麼樣了?”
劉坤道:“死了。”
王宜中怔了一怔,道:“死啦!怎麼會死的這麼快呢?”
劉坤道:“她大概是服一種烈性的毒藥而死。”
王宜中道:“她沒有機會服下毒藥。”
劉坤道:“她可能早已把毒藥藏入了口中,只要咬破,就毒發而死了。”
王宜中擡頭望望滿天繁星,豪情大振地說道:“看來,這些人的安排,用心深刻,可能和加害先門主一事有關,咱們正愁着無法找到他們,想不到,他們竟然會自動地找上門來,咱們如能小心一些應付,說不定能揭開先門主遇害之秘。”
劉坤道:“門主說的是,但來人一個個武功高強,手段毒辣,這一點,門主還得小心一些。”
王宜中點點頭道:“數月來在高先生和諸位的指引下,使我懂得了不少江湖兇險,他們加害我的機會不大了。”
劉坤忽然間覺着王宜中有了很大的轉變,似乎是陡然間瞭解了很多的事情,當下一欠身,道:“門主,現在咱們應該如何?”
王宜中道:“那把淬毒匕首,是一件利器,雖然不是我輩中人所應該用,但敵人太惡毒。以毒攻毒而論,不妨帶在身上備用。”
劉坤應了一聲,撿起了匕首,藏入懷中。
王宜中回顧了一眼,道:“劉護法,想法子把這輛馬車和傻大姐屍體一起藏起來,不讓他們找到一點痕跡。”
劉坤道:“屬下到四面看看。”
夜色中展開身法,如飛而去。
片刻之後,行了回來,道:“右面樹林中有一座枯井,足可容下馬車和傻大姐的屍體,只是那匹拉車的馬……”
王宜中笑一笑接道:“這匹馬可是原本拉車來的?”
劉坤道:“是的,留下它,就可能是一條線索。”
王宜中道:“那就毀了它,一併埋入枯井之中。”
劉坤托起傻大姐的屍體,放入車中,牽着馬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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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劉坤大步行了回來,道:“門主,車馬人屍,都已經葬人了枯井之中。”
王宜中道:“唉!咱們回去吧。”
劉坤整理了一下現場,緩緩說道:“門主,這把匕首,果然是奇毒無比,屬下刺了那健馬一下,那健馬就立時倒斃,連一聲嘶叫,也未發出。”
王宜中道:“好好的收藏着,如此劇毒的匕首,江湖上並不多見,也許是一條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