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封印裂開了。”深處西南大地上有一片雪山,雪山之中有一個造型奇異的神殿,不同於其他神殿供奉着神像,這個神殿裡空無一物,只有最高的供臺上有一個托盤,而托盤裡有一把尺子。
一個一身麻衣的男人盤腿坐在供臺前的蒲團上,他雙目微閉,一頭長髮束在腦後,表情淡然。
學徒惶恐地立在身後,他知曉“封印裂開”意味着什麼。
“約翰,恐懼、慌張會帶來混亂,都不利於秩序的延續。”男人開口了,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
“抱歉,師傅,我終究還是達不到那樣的境界。”學徒約翰露出歉意,儘管已經跟隨師傅八年,他卻一直不能達到師傅的要求。
“你不用抱歉,人生的沉澱還不夠,你看不透,自然也不會想得通。”
“你繼續呆在殿裡修行,我去一趟,那幾個聖靈給世間帶來的混亂終究太多,祂們不該出來。”男人緩緩起身,從供臺上雙手取下尺子,隨後轉身走出神殿。
……
勃茲昂此時正躺在牀上,看着神秘學的書籍。
煤油燈的燈光有些跳動,勃茲昂感覺再晚上看書非得近視不可。
只不過今天書中的東西很是吸引他,他想看完再睡。
“秩序神殿,裡面有秩序途徑的傳承,最鼎盛的時期,秩序神殿曾經有三位秩序之主行走世間,他們信奉規則,維持平衡是他們的唯一目標。”
“所謂適格,就是品行、心境、言行達到相應的標準,秩序會自動降下力量,宛如神賜,因此他們信奉秩序,可是並沒有明確說是秩序之神。同時,根據個人的特性,降下的力量會不同。”
“秩序途徑是唯一一個沒有明確九個階段的途徑,已知的秩序存在的階段職業有:苦行者、求道者、審判官、戒律主、秩序之主。”
“只有五個啊?好奇怪的途徑。”勃茲昂嘀咕着,隨後把書籍合起,塞回到包裡。
書他並不會放在公館,都是從公爵領帶着,再帶回公爵領,畢竟人多眼雜,放在外面總會有人看到。
勃茲昂打了個哈欠,隨後關上了煤油燈,開始準備睡覺,然而下一秒,他將脫到一半的衣服再次穿上,從枕頭下方取過一把匕首,悄悄來到門側。
門把手開始輕輕轉動,一個黑衣人壓着腳步剛剛邁入屋內,下一秒,勃茲昂手中匕首橫挑,直接切開了黑衣人的脖頸。
他掙扎着,但是已經斷開的氣管讓他發不出聲音,而脖子側面的大動脈血流如注,他無力地倒下,勃茲昂用手扶了一下他的屍體,隨後輕輕放下。
“不止一個。”公館樓道里的響動很輕微,但是一向謹慎的勃茲昂還是聽到了。
這裡畢竟不是祖國那樣連個小偷都罕見的國家,盜賊、小偷乃至於暗殺者,有着太多不安定因素了。
哪怕像公爵領那樣周圍二十四時有士兵巡邏的龐大城堡,勃茲昂都處理過兩次盜賊,更何況如今在王都市區的公館?
勃茲昂注意到死者屍體手中有刀,而手掌有很厚的繭子,不由得有些煩躁。
這是一幫暗殺者,暫時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只不過打擾自己睡覺就太糟糕了。
勃茲昂看了下隔壁內希達爾的房門依然完好,就證明暗殺者們並不知道公館裡的人都在哪裡,他們一定會分頭行動,並且每一間都搜尋一遍。
公館結構是兩側都有樓梯上下的,一二層的窗戶是完全封死的,
要試圖攀爬窗子上來那隻能直接爬到三樓,而在選擇房間的時候勃茲昂很謹慎地給自己和內希選擇了二樓,最大程度地避開各種緊急情況。
“這幫人是誰派來的?”壓住心底的疑惑,勃茲昂悄悄來到左側的樓道口,從樓梯的扶手口向下望去。
“不行,完全看不到,但是下去或者上去也不現實,守衛們住在一樓,如果遇上,應該……好吧,但願可以抵擋一下。而三樓的管家和女僕……算了,聽天由命了,我還是看好內希纔是。”勃茲昂快速權衡了一下,而後又一次回到了房門口,他取過房間裡懸掛的短刀,這是在樓道這種狹小位置最爲適合的武器。
右側樓梯傳來了異響,勃茲昂貼牆靠了靠,在看到一個黑帽子露出的剎那手起刀落。
頭顱無聲地落下,無頭的屍體噴灑着鮮血倒在樓梯間,勃茲昂向下望去,沒有看到其餘的暗殺者。
下一秒,樓下突然傳出慘叫聲,勃茲昂辨認出那是護衛隊裡的一個士兵,而同一時間,樓上也傳來女僕的尖叫,似乎那一聲慘叫成爲了信號,這些人再也不願意隱忍下去。
“八個、九個……不對,樓下還混雜了好幾個腳步,太多了,得逃出去,不然我護不住內希的。”
勃茲昂轉身拉開內希達爾的房門,此時內希身穿睡衣,一臉懵懂地擡起頭看着闖入房間的勃茲昂,有些小驚訝。
“勃茲昂哥哥……”
“內希,別說話,我們得逃走了,快穿一下衣服和鞋。”勃茲昂衝着內希達爾說道,同時向着門外張望着。
小丫頭聞言也顧不得其他,從身側衣架上取下一套簡便的衣服直接套在了身上,然後再套上一邊的靴子。
對這種情況,勃茲昂一直都有教導她最緊急的方案的,因此她一向都會在房間的衣架上放一套便裝,方便隨時以最快速度換上衣服,而靴子可以保證在奔跑的時候不至於崴到腳,能很好保護腳踝。
在小丫頭剛穿好衣服的時候,兩側的樓梯都傳來了劇烈的腳步聲,勃茲昂簡單判斷了一下就知道樓上樓下的都來了。
勃茲昂快速關上了房門,厚實的木門並不能給他帶來絲毫的安全感,他拖過牀頭櫃抵在門上隨後看向另一側的落地窗。
“嘖,麻煩。”內希達爾此時已經站到了他的身邊,而勃茲昂牽起內希達爾,另一隻手觸碰窗子。
窗戶的玻璃直接變成了水流一樣的東西散落,而內希對此見怪不怪。
勃茲昂距離魔術師只差臨門一腳,只是他還是無法想象魔術師和扭曲者在能力上的差異到底在哪。
勃茲昂將短刀插回刀鞘,身後的門已經傳來了持續不斷的撞擊聲,而隨後勃茲昂懷抱內希達爾就從二樓一躍而下。
明柔的月光下,懷抱少女的男人面色堅毅,從二樓飛出,兩人凌亂的頭髮在自由的夜空中盡情鋪撒,身後公館的牆上還有幾個暗殺者震驚地望着飛躍而出的兩人,整個場面就像是一副美麗的畫,他們彷彿不像是在逃亡,而是在冒險一樣。
兩人同樓下的空間陡然扭曲,下一秒勃茲昂已經帶着內希達爾穩穩落地。
“去馬廄。”
馬廄裡面只有兩匹馬,是拉車用的,而一旁也有備用的馬鞍,可以用於緊急情況的騎乘。
勃茲昂解開繩索,扯過馬鞍迅速披掛扣緊,隨後將內希達爾抱到了馬背上,自己翻身上馬,一夾馬腹,就衝了出去。
從正面追來的暗殺者看着迎面衝鋒而來的馬匹直接躲到了一邊,一個沒躲過則被當場踹飛,還被後蹄給踩了一腳,整個人如同大蝦蜷縮起來,就是不知道骨頭斷了幾根。
寧靜的夜,安靜的街道,馬匹由遠到近的踢踏聲格外響亮,像是在吹響勝利的號角,也像是,在嘲諷着敵人的無能。
“老約翰他們呢。”馬背上,內希達爾輕聲問道,雖然她已經料想到了結局。
“他們,應該是走不了了。”勃茲昂神色柔軟了一下,雖說眼前的女孩自幼就直面了別離,然而那時她尚在襁褓,這次不一樣的是,朝夕相處的管家、女僕和護衛們就在她的附近悄然逝去,她卻無能爲力。
生命從來都是脆弱的,只是被披上了智慧、力量的馬甲,然而當直面致命的危險,這看似的強大總會如同泡沫的破裂一般迅速而無聲無息。
“我們現在去哪?”內希達爾默默收起了心中的難過。
“回公爵領。”勃茲昂嘆了口氣。“我大概猜了一下究竟是誰要對我們動手,有三個可能,只是這三個可能都算不上好,而王都是不能再呆了。”
“嗯。”內希達爾乖巧地點頭。
“如果是最壞那個結果,我想,接下來我們要面臨的,就是戰爭了。”
……
“沒死?”威爾森凌厲的目光看向下方跪着的使者。
這個使者正是之前去向恩科羅斯借兵那個,他在回到王都以後,在威爾森面前極盡所能訴說着公爵夫人是如何鄙夷自己、蔑視王權,恩科羅斯是如何傲慢,看不起國王。
在幾天前,威爾森尚且對這些話嗤之以鼻,他是沒能力,不是沒腦子,這種話也就聽個笑話,隨後他就把使者直接抓入了大牢。
而這幾天他又突然把使者放了出來,並讓使者找人去公館刺殺內希達爾和勃茲昂。
但是結果顯而易見。
“失敗了你還敢回來?”使者低着頭不敢說話,而隨後他的頭顱就高高飛起,威爾森竟然在宮廷裡直接拔劍把他頭砍了。
威爾森壓抑着憤怒,他本想借此機會殺死內希達爾和勃茲昂,然後嫁禍給吉爾塔斯,畢竟當時擊殺的暗殺者們並沒有被統計過,萬一有個“逃脫了追捕,然而依然仇恨着那個打亂計劃的劍術老師”的暗殺者還留在國內呢?
這樣可以挑起公爵領同吉爾塔斯的矛盾,那麼就能順利把同盟的恩科羅斯拉下水,只要水攪混了,他才能一步步削弱各個貴族。
但是沒殺死他們帶來的後患就很多了,因爲有理由對他們動手的人其實不多,畢竟內希達爾作爲亡語者給其他人帶來的更多是恐懼,而不是威脅。
而自己同恩科羅斯矛盾在各大貴族眼中基本不是秘密,如果猜測指向自己,那就得做下一步打算了。
“指向我我可以推卸給這頭豬,畢竟他僱傭暗殺者的證據已經在我手上了,而‘因爲有人膽敢向王室成員動手而斬殺惡徒’的國王陛下,這個名號聽起來還算不錯。”
“反正已經死無對證,倒是這回他們跑了,大概率是不會再回王都了,那麼我和恩科羅斯的博弈從今天就該開始了。”
“我要能和我的好叔叔對抗,那麼光靠西南的兩位是不夠的,我需要北境公爵的力量。”
“哈登啊哈登,就看你願不願意站在我這邊了,要不然,我也只能心狠手辣了。”
威爾森露出一絲狠辣的表情,粉色光芒的線條在他手中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