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體面
在場這麼多貴族，豈能被楊洺一句話就鎮住？
立刻就有人在旁吵嚷：“這是誰家孩子？這麼沒教養嗎？與長輩說話還翹腿坐在那。”
楊洺身形後仰，坐的更穩當了些。
周圍又傳來了幾句質疑。
但很快，一名薩卡家族的老人沉聲問：“小輝，你知道兇手是誰了？”
“是的，”楊洺淡然道，“但我現在不能告訴各位，必須要一位本地警官在場。”
“爲什麼非要警官在場？你儘管說，剩下的事交給我們。”
“沒有人敢報復你。”
“伱的身份我們都明白，”一位老人道，“雖然戈多伊侄子並沒有太多的上進心，但我們對主家血脈的尊重，一直沒有變過。”
戈多伊·薩卡子爵那張皮膚鬆弛的方臉有些漲紅。
他差點就反脣相譏。
“我已經找到了兇手，讓您入內是請您做個見證。”
“騙保。”
“警長大人，你可以去搜她身了。”
周圍人羣頓時出現了騷動。
“這些鮮血流出來的時間，大概率是在她進入房間之前。”
不過事已至此，楊洺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最好是在貴族法庭到來之前，順利解決這個小問題。
“警方當前懷疑那位女服務員？”
“走廊中都有監控，監控就能作爲直接證據，是否有人在門外開槍，警長大人？”
戈多伊雙腿一軟，差點站不穩。
“是的，”楊洺道，“這就是這個案件的關鍵，那個入網終端此時並沒有離開酒店，那個女服務生進入房間，就是爲了取走那臺入網終端。”
默格警長皺了皺眉，翻過欄杆徑直跳去一樓，拔出鐳射手槍朝目標迅速逼近。
默格警長面色凝重：“你這是假設先開槍、後刺傷，你需要找到證據支撐你的判斷。”
楊洺心底推算了下，現在應該沒人讓他拿出證據來證明了。
“默格警長，我已經有答案了，”楊洺信心十足地說着。
“詐騙罪可是比殺人罪輕太多了。”
楊洺道：
“她只是拿走了入網終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臺入網終端中有這位女服務生和死者的聊天記錄，她要拿走的就是那個東西。
楊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皺眉問：“我不是很喜歡你們這些貴族的行事風格，刑事案件就該交給我們來處理！兇殺現場在哪？”
“哦？”默格皺眉道：“這不是你們大學社團的推理遊戲，也不是你看的那些推理小說。在現代破案工具下，那些傳奇小說已經沒有任何價值，警方辦案靠的就是細節和證據！”
回去的路上。
楊洺道：“一個槍傷，一個胸前創傷，警長覺得，這兩個傷口出現的順序是誰先誰後？”
“請小心應對這類兇殺案件，像我這樣的平民階層，最喜歡看的就是貴族吃癟，各位還請慎重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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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概？
這東西能大概的？
不過，最多也就是丟人一下，年輕人犯點錯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如果你堅持的話，現在可以說你那精彩的推理了。”
兇殺現場是在二樓休息室。
“而這個計劃，必須有一個施加傷害的人存在，這個人就是真正的兇手。
“我不太喜歡跟你這種人交流，”默格警長低聲道，“說話就說全，不必故意賣弄，我這麼多年辦過的案子，比你讀過的書都多！”
默格警長沉聲道：“兇手爲什麼不可能是最先發現屍體的人？”
戈多伊猶豫兩秒後，連忙追了上去：“我去看看！可別鬧出什麼亂子。”
黑熊警官聳聳肩，淡定地道：“這些對我而言都無所謂，我只是來完成我的工作，兇殺現場在哪兒？我可一個多月沒處理這種案子了。”
周遭這些人羣頓時多了一些騷亂。
楊洺淡然道：
“各位打開帝國全域瀏覽器，搜索薩卡、刺傷、行刺、重傷送醫等關鍵詞，耐心等待兩分鐘，搜索引擎會給你們答案。”
“我叫輝，”楊洺笑道，“光輝的輝。”
默格警長雙眼瞪了下。
“這個女服務生就是他臨時找到的搭檔，她的作用就是在合適的時間打開房間、尖叫一聲，趕緊報警和送醫，救回死者。
“是的，”戈多伊·薩卡子爵揹着手走了上來，“不然就要錯過最後一班城際速通了，再見，我親愛的家人們。”
楊洺抱着胳膊靠在門框邊，眼鏡上劃過了一串串數據。
它們照出了一道道射線，將整個房間進行數據建模。
不然律給的這些信息，他還真沒辦法直接拿出來。
女服務生顫聲道：“我只是、只是收了他的錢，要在這個時間點打開這個休息室……其他的我什麼都不知道，真的，我什麼都不知道，警長大人！”
“那不就一目瞭然了，這間休息室沒有窗戶，公共監控視頻是聯網警局服務器，被篡改的可能性較低，”楊洺笑道，“兇手只能是一直潛伏在這裡面。”
“嗯，”這警官點點頭，打量了楊洺幾眼，覺得這就是個沒什麼個人戰鬥力的學生，“怎麼稱呼？”
“我最初也是這麼認爲的，”楊洺道，“確實，這是比較符合邏輯的，兇手與死者發生爭執，先重傷死者再補槍造成死者腦死亡。”
人羣中，一名中年男人慢慢後退了兩步，隨後扭頭快步離開。
“這位警官大人，”一名老人淡然道，“你面對的是薩卡家族，請保持謙遜和禮數。”
默格略微點頭。
“他說要上來休息下，有個簡短的遠程會議要參加。
楊洺道：“我剛纔上網搜了一些新聞，關於這位死者的新聞，我找到了三條這位男爵被刺傷的消息，不過都是很偏遠的區域……我想，這可能是一種盈利的方式。”
“說重點，”默格警長皺眉道。
楊洺放下翹着的腿，起身站在戈多伊身邊，一同朝着會議室外的大廳眺望。
一羣人挺胸擡頭。
默格警長皺眉看向屍體，在場地邊緣繞行了幾步。
默格警長皺眉看向楊洺。
默格警長道：“你有證據嗎？”
默格警長道：“先是胸前，然後是顱骨，直觀判斷的話。”
“我們也去吧，”一位老人低聲說着，“如果這位自稱光輝的年輕人只是在硬撐想要得到誇讚，我們也要考慮下，該如何維護我們家族的體面。”
楊洺主動向前，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是個身高接近兩米的中年男人，渾身都是壯碩的肌肉，身上的大號警服被填充的滿滿當當，面容神似黑猩猩，粗狂的絡腮鬍子似乎已經很久沒打理。
一位老人道：“既然這樣，請外面等着的那位警官進入酒店吧。”
“我第一眼看到這個殺人現場的時候，就泛起了一點疑惑，警長你看這兩個傷口。”
“維持體面真就那麼重要嗎？我們該回去了，戈多伊叔叔。”
楊洺繼續翹着二郎腿坐在那，神情頗爲自然，自然下又藏了一些緊張。
楊洺手指敲了敲眼鏡框，眼鏡鏡片略有些反光：
楊洺爲了避免被問細節，繼續道：
“監控視頻沒被動過手腳嗎？”
呃，說多了，自己沒辦法確認門鎖是否被入侵過。
“如果是在門內開槍，那死者跟兇手必然是十分熟悉的，起碼是能當面脫衣服的交情。
“嗯？”默格皺眉看着楊洺，“什麼答案？”
默格甕聲道：
“現在，案發現場的數據已經開始上傳警用網絡，我們在接到報警時就調用了監控網絡的信息，嫌疑犯已經被初步鎖定，我們的團隊已開始抓各類細節，大概十幾分鍾就能出初步結果。”
“盈利？”
楊洺突然問：“警長，死者的入網終端在哪？”
貴族榮譽起碼保住了。
楊洺繼續道：“還有一些出場的客人，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散發出了悠久年歲所賦予的味道，當然，這是一種不錯的歷史積澱。”
周圍這羣帝國貴族的表情變得豐富多彩。
一樓大廳中傳來了沉悶的腳步聲。
“這邊走，我先帶警官去現場。
默格警長回答道：“今晚陸續有七個人使用過該休息室，案發時他們都有不在場證明，死者是這件休息室第八位使用者。”
楊洺問：“再向前半個小時呢？”
黑熊警官嘴角輕輕抽搐，隨後擠了個難看的笑容，甕聲道：
“各位需要我這個小警官協助什麼？
“是見證你們怎麼破壞兇殺現場，還是聽你們宣讀一下貴族特權？
“讓我在門口等了足足半個銀河時，是你們在爲兇手爭取脫罪的機會嗎？”
“死者的狀態就能說明很多，”楊洺道，“他表情是帶着驚恐的，看顱骨的貫穿傷，前端灼燒痕跡比較明顯，且後腦的傷口直徑較少，說明是被正面射擊，牆壁上的那個印痕也證明了這一點。”
三位老貴族表情陰晴不定。
周圍不少貴族鬆了口氣。
“證據都在你們警方手裡，稍後跨區域調幾個文件就可以。”
倒是低估了警方的手段。
“帝國法典中有明確規定，貴族不能施加私刑，也不能以任何名義在任何情況下代替司法機關。
楊洺嘆了口氣，繼續道：
“這就有兩個問題，兇手是在門外開槍還是在門內開槍。
立刻有個中年男人快步離去。
“是有這種可能，我們稍後再討論這個問題。”
這總比同家族自相殘殺要好聽很多。
“但貴族階級並不代表着絕對的富裕，就像這次聚會，就是這三位長者攢出來的經費，經費多少有些不足，以至於餐食和酒水都很普通，只是看着比較華麗。”
這隻要不瞎都能看出來。
“死者的計劃，就是僞造一起故意傷害案，讓自己能得到那份價值不菲的意外保險賠償單。
楊洺道：“有，這個後面再說，這也是兇手不小心露出的破綻。”
死了個男爵罷了，確實算不上大事。
“這位女士，如果你不想被當做兇手，承擔平民刺殺貴族的死刑罪責，就把死者的入網終端交出來，老實說你到底做了什麼。
楊洺道：“但她沒有機會在死者胸前製造傷口。”
默格警長四處掃視，略微挑了挑眉，拿出自己的警用終端，打開了立體投影圖快速掃描了一遍，沉聲道：“並不在這。”
“嗯，”楊洺淡定地應着，“大概是找到了。”
默格警長點了點頭：“還有其他可能嗎？”
“最少十個，”楊洺輕聲說着。
楊洺突然道：“相信我，警官，這是一羣愛惜名譽、擁有崇高品格的帝國貴族，他們不能容忍家族名譽遭到打擊，更不能容忍罪犯逍遙法外，跟他們的關係鬧僵，對您不會有任何好處。”
“證據我有，就在現場，但只要一個假設就能解釋清楚。”
“而我們發現死者時，地面血液已經有明顯的凝固現象，在室溫條件下，離體血液需要兩分半到五分鐘的時間，纔會開始凝固。
幾個年輕人對黑熊警官怒目而視。
楊洺繼續道：
“死者穿着禮服，禮服前端鈕釦，除了最下那顆都是打開的狀態，腰帶也是鬆開的狀態，明顯是在脫衣服時遭受了襲擊。
女服務生雙手在不斷輕顫，她在自己的胸罩中取出了一隻懷錶狀的玻璃製品，那就是死者的入網終端，上面還沾染了一絲絲血跡。
楊洺見狀微微撇嘴，看着眼前這些面色複雜、眼神空洞的貴族老爺，緩聲道：
默格警長猶豫了下，低頭走了過去，手中多了一隻鈕釦大小的儀器，張開了一副磁力鐐銬。
“我其實喜歡觀察周圍的環境與人，”楊洺笑道，“今晚的聚會對我來說，是很棒的體驗，我近距離觀察到了很多具有古老傳承的貴族家庭。”
“我是本地警署的副警長，你可以喊我默格。”
“跟我來吧默格警長，”楊洺淡定地走在前面，默格副警長看了眼屋內這羣人，低頭跟了上去。
人羣左右分開。
他脫帽行禮，舉止端莊且優雅。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之前其實不必非要站出來。
“輝你老是盯着我的後頸看什麼？”
楊洺正色道：
“這與其他人沒關係，必須有警官在場是我個人的堅持。
“是室內開槍，”默格警長緩聲道，“事實上，我們調取的監控資料顯示，在案發前的半個小時內，只有死者進入了這間休息室，這間休息室本身並非是死者專屬，而是開放給所有參會嘉賓，只要裡面沒人就可以入內。”
“我用很簡單的方法，就查到了死者真正的騙保搭檔，同樣有着幾次‘貴族被刺’記錄，而且與死者的被刺記錄時間剛好錯開。”
“酒店等公共設施的監控網絡，都是跟我們警局服務器連接在一起的，我們直接調用的警用服務器數據，”默格警長緩聲道，“如果對方能修改我們的警用服務器數據，那就代表，這不是我們能對付的兇手，但我可以保證，服務器毫髮無損。”
楊洺扭頭看向人羣后方的角落，目光落在了那名面色發白的年輕女服務員身上。
“如果是在門外開槍，那隻要確定誰有開門權限就可以縮小搜查範圍，休息室的門都帶有指紋識別開啓、關門自動加鎖的功能，這個門鎖現在是正常運作，沒有被入侵過的痕跡。”
默格警長輕輕皺眉：“我的團隊還在分析，這些細節很快就能被查證到。”
“如果我的判斷與警官的判斷相差太大，那同樣沒什麼說服力。”
“關於兇手是誰。”
“她不是兇手，警長。”
“但這並不能表明，他就是先中槍、再被刺，”默格道，“他完全可以是受傷掙扎時被射擊。”
楊洺問：“你們會跟貴族法庭直接交接嗎？”
楊洺成竹在胸地笑道：“不想聽聽嗎？或許能幫你們減少一些工作量，而且我現在也是騎虎難下，大家都在看着我。”
“是的，但這類案件，我們也必須做好備份。”
“那你來，不要浪費時間，”默格做了個請的手勢，主動後退兩步。
楊洺快聲道：
“聽着，我要說到關鍵部分了。
默格搖搖頭，動作熟練地在打開外套，摸出了兩隻十幾公分直徑的金屬圓餅，小心翼翼地激活這兩隻工具，讓它們飛入室內。
戈多伊湊到楊洺身旁，揹着手、矮下身，小聲問：“你真的找到兇手了？”
“是的，”默格警長道，“她沒有任何理由在那個時間點打開這個房間，她進入了屋內有半分鐘，完全有機會開槍。”
會議室內的人羣朝外涌動，迅速跟了上去。
——律已經將兇手是誰、作案過程模擬，發了過來。
這位警官的雙眼十分銳利，站在會議室門口朝裡面掃視一眼，在場大部分人都不敢與他眼神觸碰。
“並不是賣弄，而是現在還無法找到邏輯支點，”楊洺笑道，“我也想從地面這些血液量、死者的死亡微表情這些方面去解釋這件事，但我並沒有那麼多生物學儲備。”
楊洺點點頭，心底已經有了發言草稿。
“請跟我回警局協助調查，”默格警長低聲說着。
“如果是這個女服務員先向前刺傷死者，在死者掙扎時開槍射擊，那從死者倒下、到她發出尖叫聲吸引我們注意，期間只有一分鐘二十多秒。
一頭黑熊就這麼闖入了楊洺眼眶。
女服務生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不、不是我，我不是殺人兇手，警官……我真的不是！”
默格警長看到了眼前那糟亂的場面，低聲罵了句：“多少人進過這個休息室？”
“我在想你對麻藥的抵抗力有多少。”
“麻藥？什麼意思？”
……
【PS：這類章節寫起來累到吐血，更新遲到太久了，見諒見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