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其實早已經大亂,宮裡的宮人們個個人心惶惶,只是因爲皇帝守在這裡,沒有一人敢退縮罷了,那拼命守護皇帝的金衣衛們此時眼裡也露出了絕望。
之前有金衣衛說要護送皇帝出宮,卻被皇帝直接殺了,皇帝不相信簡義能攻破皇宮,會要他的性命,也不相信他的那些兵馬會不來救他。
可是如今已經過去了三天,他們還沒有半點來的跡象,皇帝心裡很清楚的知道,若是那些人能趕來護護駕的話,肯定早就來了,到現在還沒有來,怕是不會再來了。
皇帝問身邊的金衣衛首領:“各地勤王的兵馬有消息了嗎?”
金衣衛首領答道:“回皇上的話,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皇帝的身體輕輕一顫,低聲問道:“你們還能守多久?”
“按這光景,怕是守不了太久了。”金衣衛首領看着皇帝道:“皇上還是早做打算爲妙,若是賢王攻進來的話,只怕後果難料,就怕微臣拼盡全力也難護皇上週全。”
皇帝知他說的是實話,皇帝看了他一眼道:“你對朕的心,朕知道,若是這一次能等到勤王的兵馬進宮,解了這一次的危機,朕必定會重賞於你。”
金衣衛首領聽皇帝的這番話已經聽得有些麻木了,其實依他的心思,此時開門投降是最合適的,只是他心裡清楚,他若是這樣做的話,他所有親人就會死光。
且簡義雖然有賢王之名,但是卻和賢這個字沒沾上多少關係,行事的手段是狠毒的,就算是他投降了,簡義也不可能會放過他。
這幾日來,金衣衛們一個個守得異常艱辛,靠的也不過是那個信念,只是那個信念到此時已經再難支持起他們,這種感覺其實是有些絕望和無助的。
只是此時在皇帝的面前,他還得道:“這都是臣應該做的,不敢求賞,如今只求皇上平安無事。”
皇帝輕輕合了合眸子,外面的簡義再次開始進攻了,巨大的聲音傳來,聽到皇帝的耳中卻透着幾發迷濛的味道,明明是近在耳邊的聲音卻聽得一點都不真切,他有些呆呆地看着那漫天的大火。
疏影輕聲道:“皇上,這裡的火勢實在是太大了,我們還是先到裡面一層裡去吧!”
“疏影,你說簡鈺他爲什麼不來救朕?”皇帝輕聲問道。
疏影沒料到皇帝此時還會問簡鈺,她愣了一下道:“洛王病重,想來是無能爲力,否則依着洛王的孝順,必定不會讓皇上受苦,也斷不會讓五皇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皇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他就算是病重了,若是有心的話,也一樣能救得了朕。”
皇帝此時實不知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在這最關鍵的時候,他心裡能想到來救他的人只有簡鈺,那個被他百般猜疑的兒子。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滋味,卻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屬於他的無助和無奈。
疏影看了皇帝一眼,輕聲道:“若洛王
一直昏迷不醒,就算他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能來救皇上。”
皇帝想起他上次去洛王府時看到簡鈺那張蒼白的臉,覺得疏影說的也是事實,只是那樣的事實對他而言,又是真真切切地痛苦着。
他輕聲問道:“疏影,之前花國亡國的時候你心裡在想些什麼?”
花國是被大秦所滅,疏影不知道皇帝此時問她這個問題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是到了此時,她心裡倒沒有什麼好怕的。
她輕聲道:“那個時候我年紀還小,很多事情都不懂,當時看到那麼多人打來打去,心裡是有些害怕的,我當我的孃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孃親當時一臉的蒼白,只對我說,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要好好活下去,不要想着復仇。”
她說的是事實,她到現在很感激當時她孃親對她說的那一番話,也因爲是因爲那一番話,將她心裡的諸多煩擾打開,人活着纔是最重要的,若是人都死了,那麼一切就都是空談。
而她自認也不是多有能力的一國公主,肩上也挑不起那樣的擔子。
這些年來,其實也一直有花國的舊人來找她商議復國的事情,她全部都拒絕了。
不是她冷血,也不是她膽小,而是她覺得她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
花國已亡,就算她傾盡全力也救不回她的父母和親人,她永遠也不可能回到當初那段幸福又快樂的歲月,因爲亡國,她已經吃了很多的苦了,有些罪她不想受第二回。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念,而她的信念卻很簡單,只是活着,如此而已。
因爲這個單純的想法,所以她縱然亡了國,這些年來過得卻不算太苦,因爲她總能在最難過的時候將身邊的壓力釋放。
她還曾拿那件事情來安慰自己,她連亡國之痛,失去所有親人的痛都能忍受,那麼這世上還有什麼痛不能忍受?
那錦衣玉食的生活,誰說就不適合她?伴在仇人身側,她也一樣可以很釋然。
皇帝聽到她的話不由得一愣,再將這千曲百折的事情揉在一起,皇帝伸手輕輕拉着她的手道:“那在你的心裡恨過朕嗎?”
疏影笑道:“我沒見到皇上之前,曾恨過,在我見到皇上之後,就恨不起來了,因爲自我見到皇上之後,我就知道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皇上給我的,我又有什麼資格去恨皇上?再則,皇上待我也極好,還給了我一個孩子,我心裡其實是有些感激皇上的。”
她的這番話,聽起來是一點氣節都沒有。
只是在她看來,氣節這個東西,不能支撐着讓她活下去,也不能給她幸福,她又爲什麼要去在乎那莫名其妙的東西?
皇帝知她的想法素來和其他的后妃不一樣,只是花國亡國之事一直是他們之間的禁詞,他覺得任何一個人在經歷過亡國之事之後,都會有極深的恨意,更不要說疏影還是一國的公主。
可是當疏影告訴他她心裡的想法時,他的心裡竟
不知是何種滋味。
他輕聲道:“你當真這樣想?”
“自然是這樣想的。”疏影微微一笑。
她原本就長得極美,此時這般一笑便有了萬千風情,她此時的樣子看在皇帝的眼時,是嫵媚嬌柔的,彷彿那漫天的煙火全成了陪襯。
皇帝的眸光深了些,他輕輕拉過她的手道:“你能這樣想,朕好生開心。”
他說完輕輕將她耳畔的發攏在她的腦後道:“看來朕以前都輕看你了,你的胸襟比起後宮裡任何一個女子都要寬得多。”
對於他的這個說法,疏影其實是不贊同的,並不是她心寬,而是在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之後,疏影知道心寬和心窄同樣是活着,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她不想活得那麼痛苦。
而她能做到這些,說到底不過是不在乎,她對皇帝原本就沒有感情,對大秦也談不上有什麼感情,所以她只需看好屬於她的一切就好,至於其他的事情,對她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只是這些心思,她覺得沒有必要告訴皇帝,當下只淡淡一笑。
皇帝見她此時還能笑得如此自然,如此淡定,就算他自是一國之君,也覺得在這一刻,他的心態不如她,他淡聲道:“那你知道嗎?若是這一次簡義真的打進來的話,只怕我們都沒有活路。”
“我知道。”疏影淡然道:“但是皇上不是陪在我的身邊嗎?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皇帝見她說得如此淡然,一時間倒不知道如何接話,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也是,這是最壞的打壞,但是疏影,朕哪裡能讓你和我們的孩子就這樣死掉?”
“皇上此時還有其他法子嗎?”疏影有些好奇地問道。
皇帝此時其實已經山窮水盡,此時聽她這麼一問,他的心裡其實是有些迷茫的,對於死了這個字,他覺得他比疏影還要怕。
而他是生是死,到此時雖然還握在自己的手裡,但是等到宮牆破了之後,就一切都由不得他了。
他輕聲道:“不到最後關頭,朕自不能言輸。”
他說完咬着牙道:“金統領,將神武大炮拉出來。”
金衣衛統領姓金,他此時聽到皇帝的話後愣了一下,在深宮之中,皇帝藏有一枚神武大炮的事情,這事只有他一人知道,那枚大炮的威力極大,原本是皇帝留在那裡以備不時之需的,卻沒有料到此時竟就用上了。
只是那枚大炮再厲害,也只是一枚大炮罷了,改變不了太多的事情。
只是皇帝此時讓他將炮推出來,他便命人將大炮推了出來。
那枚大炮此時上面還蓋着紅綢,看起來很是神氣。
疏影有些好奇地看了那枚大炮一眼,她的眸光微微動了一下,當初花國亡國時,鳳姬天也是拉着這一麼一枚大炮將花國最後一扇宮門轟開。
她到現在還記得當時那記大炮響的聲音,那聲音大得嚇人,震得她的耳膜都是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