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掌櫃被簡鈺身上透出來的氣息嚇了一大跳,他不由得朝簡鈺看去,簡鈺的樣子不怒而威,他也是個有見識的,平日也極有膽色,可是此時被簡鈺的氣勢一壓,他只覺得自己渺小無比,就連腿都有些發軟。
因爲簡鈺的這分氣勢,讓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他曾在那人的身上也感覺到了這種霸氣,只是那人的霸氣和簡鈺比起來要弱一些。
他突然就覺得簡鈺只怕是有些來歷的,這樣的氣場普天之下擁有的人並不多,他心裡反倒有了一分擔心,他輕聲道:“只請姑爺記住今日的話。”
簡鈺的眉毛微掀,他知道這件事情到此爲止,他將身上的氣息斂了些,伸手將杜掌櫃扶起來道:“我素來說話算話。”
蘭晴萱聽到他的這句話抿了一下脣,自兩人相識以來,他說話算話的話,細算起來只有說娶她的事情,其他的時候他就是個痞子,完全不着調,只是此時她心裡生出了幾分期盼,若他真的對她說話算話的話,那麼他對她而言實算是個良配。
三人又說了幾句閒話,簡鈺和杜掌櫃並沒有什麼話好說的,蘭晴萱既然在這裡遇到他了,便又問了一下鋪子裡的事情,杜掌櫃細細回答後蘭晴萱習慣性的問道:“近來鋪子裡可有什麼異常?”
杜掌櫃細細想了一番後道:“一切都井然有序,並無任何異常,只個綢緞鋪那邊近來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都進不了太好的料子,倒讓人有些擔心。”
蘭晴萱聽他單獨將這件事情說出來,便知道這件事情必定不會太小,她問道:“之前鋪子不是和織坊有些往來嗎?他們不是承諾時新的花色都會送一些過來嗎?怎麼會好端端的就沒有好的料子呢?”
蘭晴萱手裡的那些鋪子已經開了很多年,進貨途徑是固定的,客戶也相對固定,此時突然說貨源出了問題,她的心裡不由得生出了幾分警覺。
杜掌櫃答道:“早在半月前我就發現有些不太對勁,所以曾親自到織坊那邊去看過,尋常的布料那邊倒是織了不少,就是沒有太好的料子,我找到織坊的管事請他織一些好的料子,他嘴上應得極好,但是近來供過來的貨卻都沒有太好的料子,我派人細細打聽過,據說那些好的料子都被一個大主顧全給包了下來,且對方給的銀子不少,所以就沒有好的料子給我們了。”
“大主顧?”蘭晴萱的眼裡有幾分好奇地道:“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大主顧來?可有打聽到那人是誰嗎?”
杜掌櫃搖頭道:“那邊咬得緊,然後那個大主顧行事也有些神秘,我一直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
蘭晴萱當即便聽出了這中間的問題,她的眸光頓時就深了些,簡鈺淡聲道:“只要有人買東西,自然就能查得到行蹤。”
“姑爺說的是。”杜掌櫃答道:“只是我之前派了幾個夥計去跟着,都跟丟了。”
簡鈺笑道:“那是人家不想讓你們跟着用了點小手段罷了,你把地址給我,我讓人去跟。”
杜掌櫃有些驚愕看了簡鈺一眼,然後看了蘭晴萱一眼,蘭晴萱知夜瀾的身手了得,簡鈺身邊的那些隨從個個都不簡單,有他的人相助,想來會事半功倍,所以當杜掌櫃看過來的時候,她輕輕點了
一下頭。
杜掌櫃當即便尋紙筆將地址寫下來遞給簡鈺,簡鈺掃了一眼後輕點了一下頭,然後便帶着蘭晴萱走了。
他看到兩人離開時,嘴巴張了張想喊住蘭晴萱再叮囑幾句,轉念一想簡鈺在她身邊有些話他也沒有辦法說,再則他說的那話聽在蘭晴萱的耳中必定會有其他的猜疑,到時候追根究底時他反倒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這般一想,又將嘴閉上,最終一個音也沒有發出來。
他見兩人並肩走在一起,看起來極爲登對,他在心裡暗暗嘆一口氣。
他突然就想起多年前,看到秦若歡和那人並肩走在一起的樣子,那人的身高比簡鈺要略矮一些,也要微微胖一些,只是當年看在他的眼裡,也是一對登對的壁人。
可是那對壁人最終卻未能在一起,那人最終拋棄了秦若歡,萬般的情意都抵不過那滔天的權勢。
他跪倒在月老像前,輕聲道:“求月老賜小姐一段良緣,萬莫讓小姐再和當年的夫人一樣,夫人聰明無雙,卻看不透一個情字,夫人苦了一生,就莫要再讓小姐受苦了,請月老將她和姑爺手裡的姻緣線牽得更牢一些,讓小姐一生幸福。”
他說完對着月老像又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神情無比端正,眼裡卻有一分憂傷。
蘭晴萱和簡鈺又走進茉莉花海的時候,她此時的心情卻和來時有些不一樣了,她一想到這些茉莉花是秦若歡爲蘭明德以外的男子種的,她心裡就生出一種極爲古怪的情緒,到此時,她越發覺得秦若歡當年的事情就迷一樣。
簡鈺見她神情鬱郁,開解道:“之前的事情都過去了,你就不要再多想,真相雖然重要,卻也不需要太費神去追究,畢竟她是你娘。”
蘭晴萱聞言愣了一下,她覺得他也是個厲害的,竟知她此時心裡想的是這件事情,她淡聲道:“我只是有些好奇罷了,我娘是那麼好強的一個人,當時我年紀還小,到底是什麼事情讓她覺得生無可戀,將我拋下獨自撒手離去。”
簡鈺淡聲道:“我相信這世上的母親都是深愛自己的孩子的,你孃親做出那樣的選擇必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也許是她覺得人生太過悲苦了些,那樣活着太過痛苦吧!”
蘭晴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自從吳媽媽告訴她蘭若歡是死在李氏的手裡時,她心裡就曾數次推演過那件事情的真相,她也曾細細問過吳媽媽當時的情況,只是吳媽媽原本知道的就不算多,回答來回答去也只是那些事情,就算是她再聰明也想不出中間的關鍵處。
今日裡她從杜掌櫃的口中知道秦若歡還曾有心上人,她覺得這件事情許是突破口,只是轉念又想,秦若歡終究是死在李氏的手裡,不管當時是什麼事情讓秦若歡生無可戀也改變不了她死在李氏手裡的事實,李氏她是絕計不能放過的。
她輕聲道:“情這個字其實是不公平的,女子若是愛上一個人便會是一生一世,可是男子卻可以在面對這個女子的時候說他是愛她的,在面對另一個女子的時候,又說他也是愛她的,男子可以同時愛好幾個或者這一生可以愛好幾個人。”
“誰告訴你男子一生會愛好幾個人?”簡鈺皺眉道。
蘭晴萱看了他一
眼後道:“不是誰告訴我的,是我自己看到的,不管是我父親還是顧染墨,哪一個不是見一個喜歡一個?”
“就算全天下的男子都是那副樣子,都和我沒有關係,也和你沒有關係。”簡鈺看了她一眼道。
蘭晴萱笑道:“估計你又得對我說在這個世上你只會愛我一個,可是簡鈺,這事我還是不信,又或者說沒到生命的盡頭一切都有變數,只是不管往後會有什麼樣的變數,在相處的時候,我都會相信你說話,所以在這種事情上你絕不能騙我,若是騙了我的話,我們之間就再徹底結束了。”
簡鈺見她的面上雖然在笑,但是眼裡卻透着堅決,話說得也極爲堅決。
他和她相識之後,知她是極剛烈的性子,這樣的她讓他有些心疼,他淡淡地道:“我在做,你在看。”
蘭晴萱原本以爲他會再說一些痞賴的話,卻沒有料到他此時竟會將話說得如此簡單,話雖然簡單,卻很有份量。
她的嘴角微微一揚道:“好。”
簡鈺的眸光遠了些,想起自己的身份,心裡又有些無奈,他知道他若是將蘭晴萱帶回京城之後只怕會面對更多的事情,只盼到時候她也能這樣相信他。
簡鈺和蘭晴萱回到築夢閣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錦娘見兩人手拉着手走了進來,又見簡鈺的面色比之往日要溫和一些,她便知兩人的關係又近了一層,當即抿脣笑了笑,替兩人倒一杯水之後就讓傾詩去廚記準備飯菜。
蘭晴萱看到錦娘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知她和簡鈺的事情必定瞞不過錦娘,她也沒有打算去瞞,她心裡的想法有了轉變,那麼其他的一切也就有了轉變。
她對簡鈺的態度有變化之後,簡鈺反倒不如以前那般痞賴了,雖然還是會說一些不着邊際的事情,卻沒有以前那麼不管她說什麼話他都往那方面帶了。
而簡鈺平素也的確是極忙的,很多時候都不在蘭府,他將織坊那邊的事情跟夜瀾交待了一下,到了織坊交貨的那一日,夜瀾那邊就得到了消息,那些高檔的布料都被運到了千源城的一個貨倉裡,那個貨倉是租的,尋常人也許查不到是誰租了那個貨倉,只是這件事情卻難不倒夜瀾。
夜瀾給了蘭晴萱一個“張誠”的名字時,蘭晴萱覺得有些陌生,她實在是想不起這個張誠是誰。
她不由得,難道是她想錯了,這件事情只是一個巧合,綢緞莊缺貨的事情難道真的只是一個巧合?
只是她的直覺卻又告訴她,這世上的巧合很多時候都是人爲的安排,真正的巧合是少之又少,尤其是在這件事情上。
她這麼一想,心裡倒又有些擔心,她當即把傾詩和傾畫喚來,問她們可知道張誠這個人。
傾詩和傾畫都搖了搖頭,恰好吳媽媽今日進府向蘭晴萱敘職,說鋪子裡的事情,蘭晴萱便又問了吳媽媽可知道和張誠。
吳媽媽的眼裡有了一抹怒氣道:“張誠,竟又是張誠!”
蘭晴萱看到吳媽媽的反應有些好奇地道:“媽媽知道張誠這個人?”
“如果這個張誠就是那個張誠的話,那我就不止知道,就算是他化成灰我也認得出來!”吳媽媽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咬牙切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