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告訴你!”一回想起往事,顧思然的眼眸中便不由浮出一抹溫情,“那是我初去浮雲,去投靠我姨母!你也知道,蕭家,高門大戶,就連府上最下等的小廝穿的服飾都比我光鮮亮麗!蕭家的人,沒有誰能看得起我,就連我姨母也不想與我這窮親戚粘了關係,免得惹他人嘲笑!”
“若但凡我再有一個地方可去,我都絕對不會去蕭家!可當時,我實在走投無路!姨母冷着我,是表妹每日裡給我送吃食,後來,又說通了姨母在蕭大人面前替我說話,這才讓我進宮當了侍衛!也纔有了我的今天!”
“可表妹一天天長大之後,也不知她的性子怎麼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但在我眼裡、在我心裡,看到的,永遠是他給我送點心時的樣子,永遠是她對我笑的樣子!”顧思然說着轉眸看向楚夕顏道,“這便是我和她之間的故事,簡單的一句話都可以說完,呵呵!”
顧思然的輕笑中充滿了苦澀。是啊!這便是他與蕭婉歌的故事!這便是他對蕭婉歌的深情,也是他的單相思!只是日後,怕是他連這單相思都沒有了!
“楚姑娘是知道蕭家的,正如你所說,即便你不動手,她也活不了多久,但能多活一天是一天,還請楚姑娘就讓她自生自滅吧!”顧思然滿是祈求的看向楚夕顏,“若楚姑娘肯答應顧某這個要求,來生,我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你!”
“來生?”楚夕顏嗤之以鼻,“鬼才知道來生是什麼樣子?顧思然!我現在再問你一次,若是一切可以重來,蕭婉歌讓你來刺殺我,你還會來嗎?”
沉默良久,顧思然擡眸看向楚夕顏道,“我不想騙你,我想我還是會來的!不過,我不會再遲疑,若不能將你刺殺,我寧願當場身死!”
“好!很好!顧思然!”楚夕顏非但沒有生氣,脣角竟浮出一抹笑意道,“你自己救了你自己一命!剛纔,若你的答案是你不會再來,現在你便已是一具屍體!”
顧思然一臉的錯愕,按理說,他現在的這個答案,不是更應該招人恨嗎?
“唉!”楚夕顏幽幽的嘆了口氣道,“我答應過夏芷,讓蕭婉歌活,所以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違背自己的諾言!”
“你答應過姨母?”顧思然凝眸看向楚夕顏道,“那晚你說的關於姨母的事情,難道都是真的?”
“別的你不用管,至少她臨死前求我看顧蕭婉歌是真的!”楚夕顏看向顧思然道,“不過,你殺了唐山,這筆賬我也要與你清算!”
“呵!”顧思然哂笑一聲道,“只要你肯放過蕭婉歌,我這條命,便賠給那唐山又能如何?”
“哼!”楚夕顏輕哼一聲道,“陪給唐山?你以爲沒有你的照應,蕭婉歌能活幾天?不說她現在的樣貌,單憑她那點頭腦,若不是有夏芷看護,怕不知已死了幾回?”
顧思然苦笑一聲,這些,他都知道,“
那,那你的……啊!”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痛呼一聲。緊跟着,他的右臂便在他的眼前“砰!”的一聲跌落在地。痛呼之後,顧思然當即閉上了嘴,咬住了脣,任憑額頭汗珠密密滲出,也不再痛哼一聲。
楚夕顏也不理會他心中做在想什麼,徑自將他的衣袍用匕首割下一片,然後就蘸着地上的血跡,在上面寫道:將我的銀子交給來人!
完了之後,楚夕顏將這寫有血字的破布遞給顧思然道,“拿着這個去找柳非煙,她會給你一筆銀子!這筆銀子足夠你與蕭婉歌平平淡淡一生所用!”
說着,楚夕顏又從袖袋中摸出一個錦盒打開道,“這裡的藥丸你給蕭婉歌服下,她便會忘記前塵往事!這竹盒中的藥膏,是我仿着雪參玉露膏所配製,療效估計不如那個,再加上蕭婉歌也沒有及時用藥,所以,算是聊勝與無吧!”
顧思然呆呆的看着楚夕顏遞來的布條和錦盒,一臉的不可置信,“你,你不殺我?”
“斷你一臂,那是因爲我要給唐山一個交代!對殺人的事情,我從來都不感興趣!我是大夫,只對救人感興趣!更何況,我也答應過夏芷,給蕭婉歌一條生路,若你死了,誰來照顧她?”說完,楚夕顏便揚聲喚道,“墨雨!”
“楚姑娘!”墨雨進來之後對顧思然的斷臂並沒有露出任何的驚訝,屋內的事情他雖沒有看到,但在門外卻聽得一清二楚。
“解開他的穴道和繩子,讓他滾吧!”說着,楚夕顏又望了一眼顧思然,“這是最後一次!下一次,倘若你再想對付我,不但是你,還有蕭婉歌的命,我都要一併收走!”
“多謝楚姑娘!多謝楚姑娘!”穴道、繩索一被解開,顧思然當即跪在地上連連向楚夕顏叩頭道,“我顧思然發誓,絕對沒有下一次!絕對沒有下一次!我現在相信楚姑娘……”
“好了!”不等顧思然感激保證的話說完,楚夕顏便已開口趕人道,“墨雨!你看着他出了白沙鎮!”
“是!”墨雨應聲提着顧思然的斷臂,扯着還要向楚夕顏叩頭的顧思然便出了廂房。
“呼!”楚夕顏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癱坐在一旁。她強忍了半天,如今腳痛的更厲害了!不過,比腳更痛的,卻是她的心!
倘若她的猜測都是真的?那日後她要怎辦?怎麼辦?她最怕花言巧語夢一場,可這一切卻好像真的是一場夢!
昏昏沉沉、渾渾噩噩,時間也不知過了多久,青婉的腳步聲纔將楚夕顏從混沌中喚醒。
“夕顏!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被顧思然給嚇壞了?”青婉一臉擔憂的看向楚夕顏詢問道,她此時看起來好像憔悴了很多!
“還好了!只是腳有些痛!”楚夕顏翹了翹脣角,岔開話題道,“我要的東西你都找到了嗎?”
“那當然!”青婉說着將懷中藏着的安神香、迷魂粉
遞給楚夕顏,“只是你還沒有告訴我你要這做什麼?”
“日後你就知道了!”她暫時還不想告訴青婉雲輕的秘密!她不在乎雲輕那張人皮面具下究竟是一副什麼面孔?但只要不是他就好!“不要說我,說說你吧!我都還沒有好好問你,寧子淳那呆子對你一點察覺都沒有嗎?”
“也不算是一點察覺都沒有吧?”青婉回憶着他們兩人相處的場景道,“他說,我與他的一個朋友有些相像,我問他是什麼朋友,和我長得一般醜?他說,是性情相像!”
“那,青婉!”楚夕顏鄭重了神色看向她道,“若真的有一天,寧子淳喜歡上了現在的你,那你是高興呢?還是難過呢?”
“哎喲!”一聽楚夕顏又提起這個問題,青婉不由捂住耳朵道,“怎麼又問這個了?我都說了,我不知道呀!現在一想到這個,我心裡便是亂糟糟的一團!估計,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就知道了!”
“好了!我不問就是了!”楚夕顏將青婉捂着耳朵的手拉下道。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又怎麼強迫青婉給她一個答案呢?“你知道世子去哪了嗎?”
“他和寧公子都在傷兵營!如今,大皇子和,和蕭大人在強攻落雁寨的正門,而二皇子帶了一隊人馬去強攻通往落雁寨的一條秘密山洞,照此情形來看,落雁寨的那些流匪能不能撐過今晚都是問題!”青婉看向楚夕顏道。
“寧子淳告訴你的?”楚夕顏偏頭看向青婉問道。
青婉點了點頭,“蕭大人已經差人回棲霞鎮讓我娘準備搬遷事宜,到時這邊一結束,蕭家便也舉家遷往浮雲了!”
“是啊!要回浮雲了!”楚夕顏轉眸看向梨木圓桌上跳動的燭火道,“也不知我娘現在到哪了?”有些事情,在回浮雲之前,她一定要弄個明白!“青婉,你陪我去廚房爲世子做些吃食吧?”
一聽楚夕顏如此說,青婉當即笑吟吟的湊過來道,“夕顏!說真的,就這幾日,我也看得出世子對你的情誼,正如寧公子所說,你不考慮考慮他?”
“青婉!”楚夕顏嗔了一聲,“你若再胡說,一會的晚膳就沒有寧子淳的份了!”
“好!我不說了!”青婉說着攙扶住楚夕顏道,“能行嗎?要不然就讓墨雨去弄吧?”
“不用!還是我自己來吧!”自己做的飯菜,下藥時才能更有把握!這句話,楚夕顏沒有說出來!
忙碌了幾乎一個時辰,楚夕顏做了八個菜,又準備了一壺酒,這才差墨雨去請雲輕!
看着滿滿一桌的飯菜,楚夕顏將青婉找來的安神香點在靠窗的紅漆長案上,看向她道,“今晚,我有些事想要和世子談一談,廚房留下的那一半飯菜是你和寧子淳,還有墨雨的!你能不能再幫我一個忙?”
見青婉點頭,楚夕顏才繼續道,“今晚,即便天塌下來,也不要讓別人來打擾我們,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