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風馗首看着來者不斷靠近,頗爲意外的喃喃自語道。他確實沒想到,趙凌月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非但如此,還正向他掠來。
不少頃,趙凌月已來到風馗首身前一丈位置,身形站定。風馗首語氣生冷道:“你來做什麼?”
趙凌月素面一揚,語氣清冷的道:“我想來便來,還須你來約束?!哼,現在,你既已身爲真傳弟子,有些話,我必須與你說清楚。雖然你成爲了真傳弟子,但是,卻不是全靠實力,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勸你莫要做出格的事情。”
風馗首冷笑道:“如果你是來諷刺我的,那麼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你可以走了。我的確是依靠別人恩惠才成爲真傳弟子,但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我風馗首是不會忘記的。如果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還請明說,恕我愚鈍,聽不懂那些晦澀語句。”
趙凌月面無表情,冷傲如常,凝視着風馗首道:“虛天神石之上,但凡留名者,凡有死傷,門派必將追查到底,予以重罰。有些人,是殺不得的,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就算是一介執事,同樣如此!”
風馗首眼神閃爍,面色變化,冷冷問道:“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趙凌月冷笑道:“風馗首,你少要拿着明白裝糊塗,我說什麼,你還不明白?!好,既然你還不明白,那我給你講講明白。你的殺父殺母的仇家元靈,是殺不得的。含玉爲你犧牲三年在虛天之內修煉的機會,讓你如願成爲真傳弟子,斷不是想看着你因爲殺了某人而被門派誅殺的。如果你非要報仇,至少要找一個名正言順的殺人理由,,而你現在的理由,顯然是不夠的。”
風馗首的心逐漸沉了下去,語氣卻恢復平靜道:“我現在還殺不了他,至少在賭約期限之內,我不會動手殺他,你大可放心,也不必多管閒事。只是,我不明白,這些事情,你是從何而知?”風馗首話落,突然想到一個人,一個過去對自己很好,有很久未曾見過的人,能夠讓趙凌月知道這些並且如此仔細的人,除了她,風馗首已想不到第二個可疑之人。風馗首下意識的問道:“難道是她告訴你的?她答應過我,要替我保密的……”
趙凌月語氣微微柔和道:“她沒有泄密,只是講了一些你過去的事情,僅此而已。這些,都是我特意調查出來的。珠兒很想你,想要和你見一面,有時間你不妨到翠雲峰去找她!”
想起靈珠兒,風馗首便想起許多無法忘懷的往事,苦辣酸甜,諸般滋味浮上心頭,當下面容緩和,點了點頭道:“我會去的。”
趙凌月微微轉身,看向頭頂漫漫星海,語氣平淡的道:“門派給你分配了一座山峰,是子云峰,那裡什麼都已添置齊全,你儘快接手,以後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亦可到翠雲峰找我。另外,想必你已知道,飄渺虛天之內,但凡殿宇,十里之地,皆爲禁地,但是還有三座殿宇除外,分別是仙元殿,神劍殿,回春殿。想要進入這些殿宇,需要很高的條件;另外,切不可孤身一人前往星域,那裡的真空惡魔非常厲害,羣起而攻之,你我都不能倖免於難。”
風馗首心下記住,心底卻有些疑惑,察覺今日的趙凌月頗有些反常,給他的感覺也不同往昔,說話語氣,頗有幾分親近靠攏的意味,當下語氣冷酷,道:“趙凌月,你大可不必對我如此,既然珠兒姐與你講過我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其實,我們是仇人,很不巧,我是一個很記仇的人,所以,我們其實已經不是一路人。”
趙凌月竟不爲所動,神色如初,說道:“至少,我們還是同門!如今,魔道已經衝出上古魔界,蠢蠢欲動,九州世界,已有不少無辜之人慘遭屠戮。不日,仙魔即將大戰,到時候,免不了同仇敵愾,陷陣殺敵……”
風馗首打斷趙凌月道:“你不必和我說這些,公與私、輕與重,我風馗首還是分得清的。大局觀,我明白……如果沒有什麼事,我便擇地修煉去了,恕不久陪,告辭!”
風馗首話落,身形閃掠,已消失在趙凌月面前,很快連背影都難以看見。趙凌月留在原地許久,衣裙輕輕飄擺,好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忽然長舒一口氣,道:“果然是個睚眥必報的人,不過,心性並不算壞……”臉上居然浮現出一絲淺淺的笑意,如一道最美的霞光,一閃即逝,卻讓人驚心動魄。
佳人一笑,何止傾城!
可惜,這笑容只對曉風,不對人,根本無人有此眼福,親眼見到。
風馗首離開,已然放開心思,在這一片廣闊無垠的空間之中肆意馳騁,觀察着美妙奇景,時見地面之上,一株株瑤草奇花生長。地貌以最粗獷原始的狀態呈現在風馗首的腳下,頭頂是熠熠的星辰閃爍,虛天之內的景色,如夢似幻。問昔日少年,怕是做夢也見不到如此玄奇瑰麗的畫面罷!
自在虛天之內遊走半日,將之熟悉了一個大概,原來此處,地廣人稀,氣息渾厚,簡直是清靜修煉的不二選擇。風馗首卻不做留戀,知日後怕是要長期身在其內,心念一動,略一感應虛天神石,便覺一股異力猛然拉扯,眼前畫面變得扭曲,下一刻,人已到了虛天殿之外。風馗首暗自驚奇,掠向一座一山三峰的大山,懸身於山前,但見三座山峰之中,一座山峰,雖有一座殿宇,規模頗大,卻無人氣,知是屬於自己的子云峰,當下頗爲滿意。另外兩座分別是醜雲峰和卯雲峰,已各有所屬。略一察看,風馗首便折身,返回閣樓,實未忘記小六子所言,正惦記着他的竹葉青。
竹葉青是好酒,亦是烈酒。朱小六的竹葉青更是極品,不但釀造手法精妙高超,而且藏酒之法也頗爲奇妙,是將成酒注於紫竹竹節之內,隨紫竹生長而歷歲月。紫竹又爲靈竹,食地之精髓,引自然靈氣,幾百年後,竹壯而酒成,是爲瓊漿玉液,舉世不可多得。朱小六的酒,卻是從家中偷來的。
與兄弟同飲,雖不言亦有雅興,值明月懸空之時,兩人已醉。
風馗首喜歡這種難得糊塗的醉意,迷幻朦朧,朱小六竟手舞足蹈,對月長歌,直至夜深,兩人才醉倒,席地而眠。第二日破曉十分,風馗首便已醒來,照常採東方紫氣,回味昨夜酒醉之態,不禁失笑,他已有很久,沒有如此放開心的玩樂一次、睡過覺了。採罷紫氣,風馗首見朱小六尚未醒來,便掠出閣樓,徑直到了白曉亦的住處。此時,白曉亦正在修煉,發覺風馗首到來,喜不自勝,柔媚笑道:“你果然沒有讓人失望!”
風馗首卻不禁皺眉道:“曉亦師妹,你的氣息越來越凝實、深厚了,不知還有多久,你的血脈便會完全覺醒?”
白曉亦聞言,神色不禁一黯,道:“最多一年時間。現在,周身氣息,就算我刻意壓制,都已不能完全掩蓋,終日只能呆在閣樓裡面,不敢示人……”
白曉亦已被困在飄渺劍派之內,一旦出外,極有可能會落入劍魔之手,而他的家族,更是不能回去的。白曉亦不禁嘆道:“天地之大,我竟要被困在斗室之中麼?”
風馗首淡然道:“帶你去一個地方,相信在那裡,你可以放開一些,不必終日壓制氣息。我風馗首,已是飄渺劍派堂堂真傳弟子,有一峰之地,該是能夠藏下你這條美人蛇了罷!”
白曉亦白了風馗首一眼,柔聲道:“我們現在就去好麼?”竟是上前一步,抱着風馗首臂膀,附在風馗首身上。風馗首見狀,感受到白曉亦軟綿綿的身子,不禁一愣,心下一蕩。白曉亦覺察風馗首異樣,嬌嗔道:“你難道還要我走過去不成?!我若提氣馭空一飛,就全露餡兒了,你帶我一程!”
風馗首鼻子裡哼了哼道:“我可沒多想,你不須解釋!”卻伸出手捏了捏白曉亦的臉龐,當下得逞般的哈哈大笑,不待白曉亦發氣,已一攬她蠻腰,往懷裡一拉,一摟,直往子云峰掠去。
安頓好白曉亦後,風馗首再帶着影兒與朱小六,入駐子云峰,一併拔起弱水殺陣各方陣腳處的珍珠,重新在子云峰那座殿宇周圍佈下。因爲白曉亦的氣息越來越烈,風馗首決定爲其開闢一處洞府,平日裡,她身在洞府之中,可以放心修煉。在殿後開闢洞府耗去半日時間,風馗首又在洞府之外佈置了一個掩藏氣息的陣法,白曉亦便正式入住其內。
到了黃昏時候,風馗首與影兒、朱小六安坐在空闊的殿宇之內,閒聊着,共賞夕陽。影兒突然道:“風哥,這座大殿才興建不久,殿前匾額上還沒題字呢,子云峰已是你的天下,你說,在上面題上什麼好?”
風馗首倒是忽略此事,現今影兒提起,便上了心,當下三人蹙眉深思,紛紛提議,風馗首的心頭想法,便是要把子云峰甚至周圍的醜雲峰和卯雲峰都變成自己的天下,日後他會擺下大陣,將其完全籠罩在內,使其固若金湯,沒有他的允許,外人根本入內不得,那時,這裡便會是白曉亦和阿狐阿狸等的樂園,再不怕被人發現。心頭主意一定,風馗首便有靈感,當下說道:“我有一個憧憬,以後,要把這裡改造成我們這些兄弟、朋友的樂園,而且在門派裡豎立我們的威信,不如就叫無憂殿如何?”
影兒與朱小六一聽之下,均無異議,很是贊同。風馗首一聲長笑,拔劍而行,一面高聲道:“有殿無憂,爲友而開,有朋同聚,終日無憂……”身形已至殿前,辭畢,殿前匾額之上,已落下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便是“無憂”。
朱小六聞聽,喜笑顏開道:“風哥,以後,你不若就叫無憂殿主吧,我看正和宜!”
風馗首一愣,呵呵笑道:“無憂殿主,倒是不錯,遂我心意!以後無憂殿裡,只容朋友、兄弟!我們同舟共濟,也不必再瞧別人臉色行事了,定要打下一片我們自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