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司懿沒有回答,只是看着手裡的書本,還不忘向前走去。
一個時辰以後,無名跟着太司馬懿走進飯館,裡面共有六張桌子,放着裝筷子的竹筒,旁邊是茶壺和杯子。
同時坐在兩邊的木凳上面,無名問道:“爲什麼來這種偏僻又破舊的飯館?”
“安全。”
“反正我不吃飯。”無名說着,把三尺劍放在木桌邊緣。
太司懿拿起瓷壺倒下茶水,嚐了一口。
無名看向其他地方。
放下杯子,太司懿突然問道:“你怎麼回來的?”
“剛纔我不是說了嗎?用輕功。”
“外地到達應天府也要半個月,你一直在飛,可能嗎?”太司懿歪頭觀察,看見無名的布靴沾點泥土。
“當然有休息啊!”
“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太司懿繼續說,“一個武功高強的大俠,既然來當我的護衛,豈不是大材小用。”
無名搖搖頭:“沒有那回事,神探,您也有行俠仗義的心,是我自願追隨。”
“別說了,我可不是傻子。”
“怎麼了?”無名問道。
“你接近我是不是有目的?”
無名站起來,拿起瓷壺給太司懿倒茶水:“如果您是這麼想的,我無法反駁。”
“自從你成爲我的護衛,時不時消失一段時間,很難讓我對你不懷疑。但是回來之後,感覺你變得非常開心,我實在不知道怎麼說。”
“對不起!”
“不用跟我道歉。你真的一直在行俠仗義嗎?”
“不是我不願意說。一旦您知道我的事情,麻煩隨之而來,再武功高強也防備不了小人。”
“有那麼嚴重嗎?”
“嗯,因爲您沒有踏入江湖,根本不知道江湖的深淺。”
“切!”
無名再次拿起瓷壺,並沒有倒出茶水,看來是空了,對着遠處的老闆揮揮手。
老闆走回來:“兩位客官,想吃什麼?”
無名看了一眼太司懿:“您點。”
“不了,老闆,你重新泡來一壺茶水就行。”太司懿說道。
雖然老闆露出不高興的表情,但是看到太司懿戴着腰牌,便知道是錦衣衛,提着空壺趕緊離開。
無名爲了緩解沉重的氣氛,轉移話題問道:“神探,您還沒有偵破前幾件案子嗎?”
“讓我很頭疼。”
“可是,發生的那幾件命案,已經判爲懸案。如果兇手是那名白衣男子,應該早就離開京師。”
“不對。”太司懿瞪大眼睛,“案子雖然過了一年半,但是總感覺兇手不會離開。”
“爲什麼?”
“所有人認爲兇手就是白衣男子,這只是心中產生恐懼時,幻想出他的形象。然而根本沒有人看見,說明他隱藏起來了。”
“好吧,神探,您怎麼看待朱魁的死因?”
“當時,仵作說他的後腦勺有傷,如果趙氏和趙圳聯手,應該會砸碎了,他卻被一刀致命。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遭到襲擊之後,真正的兇手出現,用刀插入他的左邊脖子。”
“我支持您的推理。可是神探,說來說去那名白衣男子嫌疑最大,對嗎?”
“我曾經把他列入嫌疑人名單。但是,沒有人知道白衣男子在哪裡,我認爲真正的兇手用他的形象來行兇。”
“什麼意思?”無名問道。
這個時候,小二端來一壺茶,放下就離開木桌旁邊。
無名伸出手想要拿起瓷壺,太司懿趕緊搶過,一邊倒茶水,一邊說道:“很容易理解,兇手有兩重身份,在殺人的時候扮演白衣男子,不殺人的時候假裝老百姓。”
“怎麼說呢?”
“他的手法非常簡單,一刀致命,左邊脖子留下一道傷口。”太司懿微微張開嘴巴,杯子貼近,一瞬間飲下茶水。
無名俯身向前:“每件案子不是撿到紗巾嗎?”
太司懿點點頭,從腰間掏出一條紗巾,在木桌面上展開。
“就是這個。”
“你看清楚了嗎?”
無名目不轉睛的盯着桌面:“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啊?”
“夏原吉曾經說過,紗巾早在二十三年前出現。你看,上面繡着紅色的五朵花瓣,就是當初建立錦衣衛的標誌。”
“我知道,其他發現呢?”無名擺正紗巾。
“很多。”
“神探,到底是什麼故事?”
“先聽我說完,剛纔你給我的那本書,並不是賬本,只是一本名冊。”
“哦,名冊跟紗巾有什麼關係?”
“一個月前,我給我師傅寫了一封信,他說二十三年前有一家人死了,是入室搶劫,我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但是玖局沒有權力干涉西廠的案子,一直沒有抓到兇手。”
“還是沒有關係啊!”
“還有,我師傅是當時是的受理人,到達案發現場,屍體旁邊就留有這條繡着紅色五朵花瓣的紗巾。”太司懿露出沉思的表情,回想起信裡的內容。
“您認爲存活下來的受害者回來報仇嗎?”
“是的,我師傅說,當時牀上還有一個位置,被子裹得非常小。”
“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爲什麼超過了呢?”
“因爲要學會容忍。結合前幾件案子受害者的死法,都是一刀致命。說明了一點,兇手一邊勤奮練武,一邊調查仇人的行蹤,計劃好一切以後,纔會乾淨利落地動手。”
“有道理。”
“從時間來判斷,兇手應該有二十幾歲左右,怎麼說來,不到十歲就見證家人被殺。”
“如果當時他是小孩子……”無名一臉疑問,“會不會是黃駒衛?”
太司懿搖搖頭:“我跟他接觸幾次,根本不會一點武功,純粹是個拿筆的畫家。”
“朱魁也不是一個拿筆的秀才嗎?爲什麼會武功?而且研究一套刀法。”
“跟你說吧,他以前也是西廠的人。”
“嗯?”
“就是朱魁。”
“您是說,他被踢出來嗎?”
“沒有,那家人被殺之後,朱魁借用他娘子懷有身孕的事情,就那樣離開西廠。”
“不對吧,他爲什麼又要考入錦衣衛?”
“不太清楚,也許是維持生活。”
“後來西廠爲什麼一直才裁決他?”
“你會原諒背叛者嗎?”
“不會。還有神探,您說趙氏到底怎麼死的?”
“她應該是**,從那條被灰塵淹沒的血跡來看,當時還活着。”
“這種做法爲了什麼?”
“應該是解開兇手心中的怨恨,寧願將自己燒死,僞裝成自殺的現象。”
“神探,我明白您的說法,可是……”無名想了一下,“反而證明兇手是她認識的人,不對嗎?”
“所以趙氏考慮不周到,接下來,我才懷疑趙鯉,唯一還活着的一個人。”
無名說道:“但是,就在案發現場撿到了紗巾,這個怎麼解釋?”
“我以前好像說過,趙鯉想要把命案僞裝成白衣男子動手的樣子。”
“如今證據確鑿,爲什麼不把她緝拿歸案?”無名問道。
“要是抓起來了,絕對活不過秋後。其實吧,我弄不清楚她的母親是怎麼死的?。”
“不是說被趙圳殺的,而且,黃駒衛看見他從朱府跑出來。”
“殺人動機符合,但是殺人手法不對?因爲趙氏的母親被燒死,而且是兩次了。”
“神探,我是這麼認爲的。”無名動了一下身子,找正確的坐姿,“趙氏和趙圳正在苟且之事,就被她的母親撞見,然後爭吵的時候被殺死,纔會毀屍滅跡。第二次焚屍的原因也很簡單,應該是趙鯉被趙氏賣了,身爲母親卻不管,纔會遭到報復。”
“聽着怎麼那麼耳熟呢?”
“我們以前討論過了。”
“對,如果這些推理是正確的,趙圳應該包庇了趙氏。”
“因爲兩個人通姦。”
“完全正確。”太司懿喝了第二口茶,感覺一股冰涼的氣息滑入喉嚨,“如今我們不能再犯錯。哎,我覺得朱小將特別可憐。”
“嗯,神探,我也一直在好奇,朱小將爲什麼沒有被殺?”無名露出認真疑問的眼神。
太司懿放下杯子,看着無名回答道:“首先,他是小孩子。”
“還有呢?”
“我可以判斷,朱小將當時並沒有看清楚兇手的模樣,纔不知道是趙鯉。”
“應該是。神探,不要嫌今天的我話多,楊康的案子呢?”
太司懿嘆了一口氣:“兇手的確用了一些手段,但是,留下的刀口可以說明,所有人認爲的那個白衣男子逃脫不了干係。”
“你確定嗎?”
“是的,他的行蹤沒有目擊者,怎麼說呢?就是被正在殺人。”
太司懿把玩着杯子:“楊康、朱魁、張殄耀、黃駒衛、李窿都死於一個人刀下。”
“爲什麼?”
“因爲這本書。”太司懿從內側衣衫掏出來,“上面都有他們的名字,那些數字應該是日期,兇手記錄每個人死於哪天。”
“可是……”
“不用說什麼,我們已經得到重要的證物。”太司懿把杯子舉起來,在半空中晃來晃去,“這是一個大發現。”
“你拿着不是很危險嗎?肯定會被兇手盯上,還是給我吧。”
“不要那麼緊張。”
“可是……”無名雙手已經伸過去,又停下來,“兇手連殺了五個人,看來武功很強。”
太司懿看向無名說道:“你放心啦,兇手不會殺無辜的人。”
無名立刻反駁:“黃駒衛爲什麼死了?”
“他肯定知道兇手是誰,纔會被滅口。然而,如今的我一頭霧水,不可能提着刀找上門來,那豈不是自投羅網。”
“我相信您的猜測,神探。話說回來,兇手真的是存活下來的受害者,下一個目標是誰?”
“這本書裡面沒有寫。硬要推理,也許是西廠的人吧。”太司懿喝了一口茶,輕輕的吧唧嘴巴。
無名把雙手收回去:“是嗎?”
太司懿點點頭,看着三尺劍:“你要換一把嗎?”
“什麼意思?”
“你去西廠,就可以得到繡春刀。”
“這是趕走我的意思嗎?”
太司懿笑了笑:“以你的身手,無論加入東廠還是西廠,都會前程似錦。何必留在我身邊呢?”
“神探,不用說了,我只是一個浪蕩江湖的俠客,這輩子不可能當錦衣衛。”
“可是,已經死了那麼多人,你身爲行俠仗義的大俠,能容忍兇手猖狂下去嗎?”
“直說。”
“我想把你推薦給西廠,好調查二十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萬一兇手真的潛入西廠,你就可以抓住他,豈不是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