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鎖定,任默勇也已經釋放,後續的事情交給呂光軍即可,陳益不想多管本來準備返回市局,但被周業斌給拉住了。
“好久沒見了你急啥啊,等這個案子結束唄。”
辦公室,周業斌遞過來一根香菸。
陳益接過點燃,說道:“老周,你以爲我很閒啊,自己又不是沒當過支隊長,忙死了都。”
周業斌笑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說了麼,有些亂七八糟的小事情交給下面的人即可,不用親力親爲,不然把你分成三份也不夠用的。”
“好不容易來一趟,陪我聊聊。”
陳益無奈:“行吧,聊就聊唄,話說……有啥可聊的?”
周業斌:“和我聊聊焦城吧,我挺好奇的。”
陳益:“你又不是不清楚,都過去那麼久了。”
焦城的案子動靜鬧的非常大,帝城那邊並沒有控制媒體輿論,誰都可以報道,尤其是昌州青城的某人被調查,更是給全國在職人員敲響了警鐘,還掀起了各城市自查的風潮。
這是一個很好的反面教材,廣大羣衆拍手稱快,茶餘飯後都在談論。
呂光軍哪有耐心聽他在這鬼哭狼嚎,擡手一揮:“拷走!!”
柴文方笑了笑,破罐子破摔:“審問過程太熬人了,吃不好睡不好,您也不用麻煩了,我認,省的受罪。”
在兩人閒談的同時,另一邊的呂光軍已經帶隊衝進藍夢源,並見到了店長柴文方。
孟毅現在很關心這起案子到底還牽扯了誰,藍夢源到底讓柴文方搞成了什麼樣子,雖說盈利額從未出現過問題,但酒吧要是變成了一個犯罪窩點,他的損失可就大了。
就算是個嫖娼人員,被抓的時候也得和警察裝傻,更何況還是犯罪。
這倒……像是一個前科人員能幹出來的事情,要麼不被發現,只要被查到立即認罪,根本不打算和警方對抗,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還不如讓自己舒服點。
呂光軍說了一句,隨即拿出手機撥通分局警員電話,讓對方調查一個叫藍俊元的律師。
警察的到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酒吧是正規場所,倒也沒有偷偷離開的,都在看熱鬧。
柴文方還在唱,表面淡定,臉上卻閃過驚異和無奈,一邊唱一邊看着呂光軍。
呂光軍冷哼:“好啊,你把你認識的那個律師名字說一下,我可以滿足你這個要求。”
“我說……能不戴手銬嗎?給點面子。”
做娛樂產業的,有前科的人不少,但他必須用,這是一把雙刃劍,老實本分的人也幹不了這一行。
陳益:“好吧……伱想知道什麼?”
他很快得到了反饋,藍俊元是陽城一家律師事務所的在職律師,雖然只是打工的,但業內名氣還不錯,尤其擅長離婚官司。
“先帶到車上。”
眼見警察包圍而來,柴文方的聲音戛然而止,將吉他放了下來。
思來想去,孟毅決定給陳益打個電話,他覺得陳益比霍高陽好說話一點。
“你……”
這和呂光軍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之前從柴文方的照片看,他還以爲對方是一個冷靜聰明的人,還以爲審問調查會持續很久,誰知道認罪認的比誰都快,這纔剛見面一分鐘。
“不會是酒託吧?”
周業斌開口:“說說細節啊,這案子是你負責查的,瞭解所有情況,再怎麼說你也算我半個徒弟吧?等以後我退休了,還得靠這個案子和朋友吹牛呢。”
柴文方非常乾脆:“藍俊元。”
柴文方雖然是有前科人員,但對手銬有點抗拒,提出請求。
當警察離開藍夢源酒吧,經理立即致電孟毅,將酒吧剛剛所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對方。
呂光軍明顯一愣,顯然沒想到對方如此痛快,還沒帶到市局開審呢,就把同夥給出賣了。
分局辦公室,陳益看着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開口道:“看來人抓到了,孟毅來的電話。”
“警官,我這算是坦白立功了吧?”
“詐騙?”
陳益:“上次喝酒的時候怎麼不問?都喝到凌晨了,大把的時間。”
此時還不是特別晚,酒吧生意並不忙,零零星星有幾個客人,柴文方閒來無事,正抱着一把吉他在舞臺上邊彈邊唱,自娛自樂。
呂光軍沉默。
周業斌:“當時光顧着爲你高興了,忘了。”
“腦子是不是有病?蹲了八年不長記性啊!特麼的!”
得到同夥身份後,呂光軍讓部分警員押着柴文方先回分局,自己則帶着剩下的人火速趕往該律師事務所。
柴文方沒有任何僥倖心理,也不看看警方到底掌握了什麼,是否有真憑實據,是否真的能定自己的罪,看到警察上門拿出手銬,直接選擇了放棄治療。
他擺了擺手,示意暫時不用上手銬了。
店長被抓,這可不是小事。
得知柴文方被分局刑警帶走,孟毅原地凌亂了很久,這幾年他嚴厲告誡下屬絕不可去做犯罪的勾當,擦點邊可以,別給他惹麻煩,沒成想根本沒用。
周業斌:“從姚槐和樑易開始說,我對這兩個人比較感興趣,一個撤職一個升職,這裡面的故事肯定很精彩。”
“行了行了別彈了!”呂光軍盯着眼前的長髮柴文方冷聲開口,“柴文方,分局刑偵大隊,你涉嫌一起詐騙案,請馬上和我們走一趟!”
周業斌奇怪:“你和他很熟?這種人還是不要有所牽扯爲好,很忌諱的,容易惹上麻煩。”
陳益按下接聽鍵:“陽城的地頭蛇,有些時候還是能幫上忙的,喂?”
孟毅:“喂?陳隊長,您好您好,不忙吧?”
陳益笑道:“不忙,你說。”
孟毅:“是這樣啊,我一個酒吧的店長被分局抓了,陳隊長不要誤會,不是撈他,是想問問具體發生了什麼,您看方便嗎?”
陳益:“方便,我就在分局,案子我也參與了,仙人跳詐騙,有沒有其他犯罪行爲現在還不知道,需要繼續調查。”
孟毅:“和酒吧有關係嗎?”
陳益:“可能有。”
孟毅緊張:“什麼關係?”
陳益沒有藏着掖着:“應該是提供了場所供詐騙人員實施,你的藍夢源酒吧面向中高端客戶,正是女詐騙分子喜歡的人羣。”
孟毅:“靠!!”
陳益:“別激動,換個店長吧,我儘量從中斡旋,讓你的酒吧不被查封。”
孟毅:“感謝感謝……非常感謝陳隊長啊,哪天陳隊長有空,賞臉一起吃個飯啊?” 陳益:“吃飯就不必了,以後在管理上多留點心,別覺得收益不錯就沒問題,不然遲早會牽扯到你,上次的事情還沒忘吧?”
孟毅:“沒忘沒忘,我記住陳隊長的話了,真是麻煩你您了。”
陳益:“沒事,先這樣,我這邊還有不少活。”
孟毅:“好的好的,那您先忙。”
電話掛斷,孟毅長舒了一口氣,沒牽扯到整個藍夢源就行,藍夢源是他名下很重要的一處產業,要是被查封,他損失很大。
局裡有人就是好使啊,不然可麻煩了,以後還真得和陳益多親近親近,可惜對方是個富二代,根本沒有喜好和弱點。
辦公室,陳益和周業斌繼續聊。
已經到晚上了,陳益知會了隊裡和方書瑜一聲,表示自己正在分局“指導”案件的偵破工作,一整天不見人確實不太合適。
呂光軍已經將目前所掌握的嫌疑人帶了回來,此刻正在審問。
首先要審的,就是柴文方。
審訊過程根本沒有難度,柴文方交代的很徹底,眼見手機被沒收面臨清查,他不但說出了仙人跳詐騙行爲,還把自己的老本行和盤托出。
“賣假畫?你還在賣假畫?!虧你還是減刑人員,在裡面裝的是吧!”
呂光軍氣不打一處來,有些前科人員就是不閒着,根本經不住誘惑。
他們太瞭解來錢快的路子了,同時也瞭解警方的偵查路數,出了監獄後不思悔改變本加厲,手段更爲隱秘高明,不僅對廣大羣衆的財產造成巨大損失,還給警方帶來不小的麻煩。
柴文方訕訕:“混口飯吃,混口飯吃……您多擔待。”
表面斯文像個藝術家,實則就是一個滾刀肉,這種人基本沒救了,說不定出來後還會繼續作案。
呂光軍感覺自己腦袋瓜子都疼,嫌疑人交代認錯很快本來是好事,但也從側面說明對方根本沒有後悔,屬於油鹽不進那種。
“手底下有多少人,都說出來!”
柴文方連連點頭:“好的好的……”
審訊持續了一個小時,當所有細節全部問完後,呂光軍起身準備離開。
“等着開庭吧你!”
“呂隊長呂隊長!等會啊!”
柴文方喊住了他。
呂光軍手放在門把手上,回頭冷聲道:“還有什麼沒交代的?”
柴文方:“都交代了……不過,我有重大情況要彙報,是不是能減刑啊?我不想在裡面蹲八年了。”
呂光軍折返:“什麼重大情況?”
柴文方:“您先說能不能減刑。”
呂光軍瞪眼:“跟我討價還價是不是?”
柴文方這次硬氣的很:“我這屬於義務問題不是違法犯罪,您要不給我減刑承諾我就不說了,我保證絕對是重大情況,很重大!”
呂光軍皺眉,不明白這傢伙葫蘆裡賣什麼藥,想了一會後,他說道:“只要是重大立功表現,可以減刑,我會寫在卷宗裡的,說吧,什麼事?”
柴文方這才放心,回憶曾經見過的一件事,眼神中浮上一抹懼意:“我……我前段時間開車回老家的時候,路過一個村莊,看到一個瘋女人在殺人!”
呂光軍臉色一變:“你說什麼?!”
殺人,對刑警來說極爲敏感。
柴文方生怕對方不信,繼續說道:“真的真的!我真看見了!就在離村口不遠的一個破廟外邊,好像是個荒廢的城隍廟吧,那女的用錘子使勁砸啊,就像賣狗肉的屠夫砸狗頭一樣,腦漿子都出來了!這把我給嚇的啊!差點沒尿!”
“當時我開着車窗,看得非常清楚,那女的就跟瘋了一樣,見到有車路過也不停手,砸了兩下還轉頭衝我笑,我滴媽!現在想想還渾身起雞皮疙瘩!我一腳油門就跑了。”
聽完柴文方的話,呂光軍神色變幻,他萬萬沒想到審問柴文方最終審出了一起人命案。
現在有兩個問題。
第一,柴文方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第二,如果是真的,此案是否已經被偵破或者正在偵破過程中,反正洪中區分局並未接到類似報案,他從未往村莊出過警,也從未聽說什麼城隍廟。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詢問。
柴文方想了想,回答道:“大概一個月前了。”
呂光軍:“當時怎麼不報警?”
柴文方:“呃……我又不傻,報什麼警。”
呂光軍意識到問了句廢話,本身就是前科人員,本身正在犯罪中,自然不想和警察打交道,看到了就當沒看見。
遇到犯罪行爲不報警屬於義務行爲,並不違法。
“哪個村莊?”
柴文方:“東化村。”
呂光軍轉頭:“馬上去查一下,負責東化村轄區的分局有沒有接到相關報案。”
警員:“是!”
警員離開後,呂光軍看着柴文方:“我有言在先,如果案子正在處理,那就和你沒關係了,你要是敢說謊話,知道後果。”
柴文方連連點頭,他只是試一試而已,說了總比不說強,萬一真立功了,說不定能少蹲幾年,出來後正值四十歲中年,還是一條好漢。
等待持續了二十分鐘,警員返回,告知呂光軍該轄區分局近兩月內並未接到過人命報案。
呂光軍立即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趕緊去了周業斌辦公室。
陳益和周業斌正聊的熱火朝天,馬上就要商量着去吃夜宵了。
“審完了?”
見得呂光軍出現,周業斌詢問。
呂光軍聲音凝重:“周局,陳支,有意外情況,那柴文方爲了減刑交代曾經看到了有人行兇,是一個女人用錘子砸人,而且很有可能已經砸死了,我問過轄區分局,並未接到過類似報案。”
此話,讓周業斌和陳益臉上的笑容,同時凝固。
“在什麼地方?”
陳益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