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紙人的身體依舊維持着向前走的姿勢，只是脖子以上卻直接一百八十度扭轉，黑漆漆空洞洞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這邊。
容玄第一時間擡手捂住敏行的口鼻，將她外泄的氣息斂住。他凝眉看着那些紙人，月光裡清晰可見它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這個方向，一秒鐘，兩秒鐘……就那麼死死地盯着。
大概是沒有再覺察到活人的氣息，那些紙人的眼珠子同時咕嚕嚕轉了轉，然後腦袋又相繼慢慢地轉了回去，隱約有咔嚓聲響起。
送葬的隊伍再次行動起來，直到它們走出了很遠，容玄也依舊沒有鬆開捂着敏行的手。
敏行不比容玄武功高強可以屏氣良久，憋了這麼長時間，她已經有些窒息了，便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容玄的掌心。
容玄眸光暗了暗，不動聲色地收回自己的手，掌心裡微微的溼潤帶着滾燙的溫度，驅散了深夜的寒涼。
“剛剛真是嚇死我了。”敏行小聲感慨，“這什麼見鬼的地方，深更半夜地碰到這種事，天大的膽子也要被嚇破了。”
容玄拉着敏行追着那支送葬隊伍離去的方向而去，邊走邊沉吟道：“‘死人’組成的送葬隊伍，的確詭異。你剛纔那般驚訝，可是認出了那口棺材？”
敏行肯定地反問，“你也認出來了，對不對？”
容玄點點頭，“嗯。正是那家棺材鋪裡少了的那一口棺材。”
敏行神情有些凝重，“這麼說，那些紙人應該也是那家棺材鋪的。可是，紙人和棺材又是怎麼自己跑出來的？莫非今夜又有命案發生？難道是兇手在搞鬼？”
提起這個可能，兩人的腳步不覺慢了一些，敏行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很有可能是對的，“走吧，先跟上去看看。”
爲了加快速度，容玄乾脆打橫抱着敏行一路追上去，奈何那些紙人竟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在拐過一道街口以後，就再也找不到蹤跡了。
站在路口，容玄和敏行茫然四顧，周圍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就連先前那些紙人拋撒的紙錢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恰在此時此刻，月亮慢慢隱在了烏雲的背後，黑暗逐漸籠罩大地，暗色裡，一家家店鋪門前兩側的紅燈籠，就好像死神的眼睛，而大門敞開着，如同一張張血盆大嘴，隨時都會將人吞噬殆盡。
敏行向來膽子大得很，但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也難免感覺到了毛骨悚然。她下意識地抓住容玄的手，感受着那掌心裡的溫度和力度，這才覺得安心一些。
偏頭把臉埋進容玄的衣服上，敏行閉眼使勁地嗅了嗅，並沒有熟悉的薔薇花香，這纔想起爲了暴露行蹤，容玄事先用藥物掩蓋住了身上的香氣。
有點淡淡的悵然若失。
容玄對敏行的心思向來瞭若指掌，傾身湊到她耳邊親了親，啞聲道：“夫人若是喜歡，回去讓你聞個夠。”
敏行被戳穿心事，有些羞惱地咬脣，臉依舊埋在容玄寬大的衣袖裡，右手卻悄悄捏成拳頭舉起來對着他的肩膀輕錘了幾下。
容玄也不動，任憑敏行打。
敏行打了兩下就不捨得了，擡起頭來若無其事道：“去吃飯。”
容玄從善如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