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拐個彎,就是上官府了。”戰長鎩看着敏行給容荇矇住眼睛,心道這兩位做爹孃的總算想起來自己的孩子還很小了,真是不容易。
敏行點點頭,將幾個護身符分別交給容玄和戰長鎩,又給自己和小容荇分別戴上了一個,“死了那麼多年還徘徊在此地的必是怨氣極重的厲鬼,這個護身符務必收好了,千萬不要丟了。”
容玄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戰長鎩亦是慎重地將護身符收好,有了護身符,心裡的緊張感也多少減少了一些。
說話間,上官府已經近在眼前。
敏行取出一顆夜明珠來,在黑漆漆的夜裡發出幽幽的光。
藉着夜明珠的光,幾個人就看到緊閉的大門上貼着醒目的封條,隱約可見上面一片斑駁。
有什麼聲音從上官府裡傳出來,低低的,如泣如訴。
偏偏這個時候,天空裡忽然浮現一道閃電,忽明忽暗間照得人臉都蒙上一層詭異的色彩,繼而就是一道驚雷炸響。
小容荇被雷聲驚擾,當即就哭了起來,嬰兒的哭聲在這樣一個環境裡,叫人禁不住膽寒。
容玄蹙眉,大手輕拍着容荇,試圖安撫她。
敏行警惕地環顧四周,低聲道:“小孩子心靈純淨,對一些東西最是敏感,小容荇雖然被矇住了眼睛,但對周圍的感知還是比大人敏感。”
容玄也知道這一點,只得把孩子又抱得緊了一些。
好在容荇並麼有哭很久,大概是她也知道自己的爹孃就在身邊,所以沒什麼好害怕的。
戰長鎩見容荇不哭了,忍不住鬆一口氣,他走到上官府的大門前,伸手就要扯掉上面的封條。
敏行及時出聲喊住戰長鎩,“戰師兄且慢!”
戰長鎩的手猛地縮了回來,他心裡直打鼓,回頭問道:“怎、怎麼了麼?”
敏行手中捏着幾張符咒,走到戰長鎩身邊,“我來,你靠後。”
戰長鎩依言退到一旁。
敏行仔細觀察了門上的封條,發現那不是一般的封條,上面還加持了玄術,她眼睛盯着封條上若隱若現的符文,話卻是對容玄和戰長鎩說的,“這封條一旦撕下來,被關在裡面的東西很有可能就會衝出來,你們站在我身後,務必小心。”
戰長鎩不解,“既然如此,那我們爲何不跳牆進去?爲何還把這封條給撕了?”
敏行神色凝重了幾分,“這封條極爲陰損惡毒,雖然可以把裡面的東西困住,卻也會因此斷了他們轉世輪迴的路。那些鬼魂被關得越久,怨氣就會越重,早晚有一天,就會怨氣沖天,後果不堪設想。看來,貼上這封條的人,是鐵了心叫上官家萬劫不復啊。”
戰長鎩怒道:“難道是三叔?以前只知道三叔不是什麼好人,卻沒想到他居然幹得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
敏行笑,笑意不達眼底,“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有些人爲了一己私慾,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之後,她沒再繼續說下去,而是將手中符咒拍到了封條上。
封條上立即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幽藍之光,兩道光彼此交叉,形成一個大大的叉號,上面的符文就像忽然間活過來一樣,急速地流動着。
“這些字會動!”戰長鎩小聲驚歎。
敏行嘴角輕抿着,“門要開了,你們做好準備。”
容玄將容荇抱得更緊一些,默默地站在敏行一側,鳳眸裡一片幽暗,月金輪無聲地出現在頭頂,盤旋不止。
戰長鎩亦是握緊了武器,全身戒備。
流動的符文漸漸靜止,幽藍色的光芒越來越暗,封條也一點一點變得透明,直至徹底消失。
下一瞬,大門無風自開。
吱嘎——
彷彿硬物摩擦地面的聲音,幾乎要被淹沒在雷鳴聲裡,但即便這聲音微不可聞,也依舊叫聽到的人毛骨悚然。
隨着老舊的大門分向兩邊,一股濃郁的陰冷腐朽氣息撲面而來。
恰是這個時候,一道更加粗壯的閃電斜劈而來,幾乎要將整個夜空生生撕裂成兩半,原本黑漆漆的上官府也因此被徹底照亮。
敏行下意識地看向上官府的院內,只見前方的迴廊處,一道身影正背對着他們,那人一身的綾羅綢緞,背影看起來極爲纖細,濃墨一樣的長髮隨意披散着,似乎是知道有人來,她緩緩地轉過頭來。
明明只是一瞬間的功夫,敏行卻生生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自問見過的厲鬼怨魂無數,可從沒有哪一個像眼前這位,怨氣如此之重。
那人,或者說是那女鬼已經轉過臉來,但還不等敏行他們看清楚她的容貌,閃電所帶來的短暫光明便徹底消失不見,緊接着,炸雷聲響起,傾盆大雨倏忽而至。
容玄果斷地用外袍蓋住容荇,敏行則默契無比地將幾張符咒拍到她的身上,迅速地幫她佈置了一下小小的陣法,如此一來,便不用擔心她會被雨水淋到。
三個大人卻難以倖免,瞬間被淋成了落湯雞。
戰長鎩頭皮發麻,腦子裡一片嗡嗡作響,他緊緊地盯着女鬼出現的地方,可惜光線太黑了,如今又下起雨來,根本就什麼也看不見。
恍惚間,戰長鎩只覺得有人扯了自己一把,他腳下一個踉蹌,身體明明想要反抗,卻還是不受控制地跟着往前走。
“誰?”戰長鎩問,聲音微顫。
敏行一手扯着戰長鎩的衣袖,一邊往前走,一邊沉聲道:“先進去避雨。”
戰長鎩禁不住深深地舒一口氣,“原來是敏師妹。”
幾個人隨便衝向了一間屋子,那破破爛爛的房門半掛着,隨着狂風不停地搖晃着,隨時都會掉下來的樣子,等走近了,更是發現上面佈滿了血跡和刀劍劃過的痕跡。
一路跑來的間隙,電閃雷鳴不斷,藉着忽明忽暗的光線,先前那個女鬼的身影時不時地就要出現一次,只是每一次,都出現在不同的地方,每一次的姿態也各不相同,有時候是安靜站着的,有時候是跪在地上,有時候卻是衣袖翩翩舞姿輕盈。
戰長鎩恨不得也學小容荇,把自己的眼睛蒙上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