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覽衆山小。
站在翠雲山山頂,瞭望着巍峨崇山間的雲海起伏,鄞冽那被山風吹涼的臉,更顯冷峻。
“日頭總算爬上來了。”
迎着雲海邊緣金光四溢的旭日,楊信淺酌一口手中的陀顏醉,被山風吹僵的身體,有了絲絲暖意。
舌尖上,彌留下陀顏醉的美妙滋味,再瞧瞧身邊多時不語的鄞冽,進而生出了些貼心話。
“有心事?”
淡淡一笑,鄞冽執着酒壺朝脣中送了一小口,依舊緊盯雲海上的燦爛之光。
等酒力揮發出來,暖了些身體,鄞冽迎着冉冉旭日,舒暢地伸了個懶腰。
“誰沒點犯愁?呼,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閒。”
話間,鄞冽雙手擴在脣邊,朝崇山間大肆吶喊着喲呼。
“愜意。”
再扭過頭來時,他那副沉鬱不在,恣意盎然。
可楊信,眉宇間的擔心,比來時更重了一分。
“口上輕鬆,可不見得心如此灑脫。”
邁開腳步,朝山崖邊靠近了幾寸,與鄞冽並肩在一處。
“你心中的事兒,必定不小,且壓得你喘不過氣,不然你也不會深更半夜地逮上我一道,來照心巖看什麼日出。”轉過頭,楊信難得露出和煦:“逃避,不是你的一貫作風。”
“人總會厭倦,偶爾也需要喘一口吧。”
面不改色間,鄞冽手中的酒壺,又朝口中送去。
“這幾日,掌事師姐不見人影,你這副掌事也鮮有露面,唯獨蘇師兄在門中獨撐大局,想來並非偶然。你我是拜把子兄弟,不妨敞開心,究竟有什麼讓你困頓至此。”
該坦露的,楊信盡數攤開,餘下的,留給鄞冽自己好好審度。
這口開與不開,全在於他。
許久安靜後,只聽見一聲癡癡自嘲,在耳畔間騰起。
“我,終究不是萬能的。”
趁着心頭那股做涌的感受,鄞冽談及到當下心中感受。
“有時想來,做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又何妨?我總是把許多事情描摹出宏大藍圖,可隨着時間推移,止步不前的困境,連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把當初的願望許得太美好,太大了些。人人覺得,當下的鄞冽是苦海上的渡劫使者,揹負着他們的期望,將他們拉上這條船,卻無形中將導上了條不歸路,一條永遠到不了岸的路。”
“怕導人歧途?”
這方嚴謹中,楊信侃侃而談間,忽然笑出口,極帶嘲弄之意。
“不是嗎?一條不知成敗的路,我自己沒關係,可身後卻帶了這麼多人。”
“小鄞,那顆星星什麼?”
話鋒一轉,楊信暫時擱置話題,遙指天邊。
“啓明星。”鄞冽心中欲透不透。
“光明之下,它比之旭日,可還有作用?”楊信問到。
“自然如螢火之光,比較不得。”
“可你知道,在黎明破曉前,啓明星卻能爲迷失方向之人,指引光明。而當下,你在很多人眼中,就是一顆啓明星般存在。”
笑一笑,楊信目光專注在天邊那顆若隱若現的啓明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