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心兒和小白同騎一乘,過了長安城,一路不作停留,直向着玉龍觀的方向奔馳而去。
行出百里之後,前方出現一座巍峨大山,若是繞山而行,怕是多些時日。此時天色漸漸暗下來,周圍濃林密盛,孫心兒說到:“白姑娘,我們夜裡繼續趕路?還是略作歇息?”
小白只想與孫心兒兩個人,多相處一段時間,便說到:“前方大山阻路,繞行頗費時日,若是翻山而過,怕有妖鬼橫行,雖說以你我二人修爲,尋常妖鬼已奈何不得,但遇得多了,終究有些麻煩。若是想清淨些,還是找地方歇息吧。”
孫心兒點了點頭,又行了一會兒,前方終於見到了幾絲燈光。
走到近前,方纔看清,那分明是一座驛館。孫心兒騎着馬,離驛館還有百步距離之時,便聽得一聲喝叱:“什麼人?”
孫心兒勒住馬疆,翻身下馬,上前做了一揖,謙遜的說到:“我乃是玉龍觀弟子孫心兒,夜裡行路,頗多兇險,還望能行個方便,讓我二人在此過夜。”
一道藍光劃過,孫心兒面前站了一位中年男子,一身藍色長衫,瞧那氣質,倒像是個儒學大家。
中年儒士低聲到:“這裡是青龍教地界,外來人等,一律不許進入,速速離去!”
孫心兒剛要張口求情,小白卻款款走了過來,笑盈盈地看着那中年儒士,開口說到:“人道是青龍教算得中土三大門派,卻是如此沒有禮數,對待外人如同攆雞逐狗?”
那中年儒士剛要開口怒叱,一眼看到小白的模樣,臉上登時充滿了驚訝,手臂慢慢擡起,指着小白,張口說着:“你,你,你……”
話音還沒落,中年儒士急慌慌掏出一個銅管,拔掉管頭的塞子,指向天空。
“嗤”的一聲,一道黃色焰火沖天而起。
這是青龍教緊急傳令的信號。
一瞬間,那巍峨大山的山顛之上,數十道紅綠黃藍的光線,一一沖天而起,在空中劃了一道絢麗的弧線,衝着山腳下的青龍驛館,飛了過來。
只聽一陣破空而來的聲音,數十道霓虹般的光芒,轟然墜落在驛館前的空地上。
孫心兒和小白站在當地,看着對面數十人。
這些人均一身長衫,面留長鬚,爲首的一箇中年男子,青衫上繡着一條張牙舞爪的巨龍,氣宇軒昂,相貌不凡。
那中年男子看了看小白,雙眼如同被定了神一般,竟成了一副癡癡的模樣。
看着青龍子的模樣,小白故意嫵媚一笑。
青龍子定了定心聲,顫聲說到:“敢問姑娘芳名?”
“叫我小白好了。”小白隨意答到。
“噢,白姑娘,鄙人乃是青龍教教主青龍子。現下天色已暗,夜路多有坎坷兇險,我風央宮裡有酒有肉,還有乾淨的客房,就請白姑娘在此居住一晚,明日天亮之後,再行趕路如何?”青龍子穩下了心神,微微一笑,說到。
原先看到那中年儒士的模樣,孫心兒心裡就打起了嘀咕,小白容貌絕美,行走江湖,難免被人注意,稍有不慎,便會招致歹人的惡意,如今見到那青龍子雙目閃動,分明也是對小白動了心思。
正躊躇間,忽聽小白說到:“青龍教主盛情難卻,我們便在此歇息一晚吧。”
聽到小白話,青龍子轉過頭,對着身後的人說到:“去,把最好的廂房準備出來,着人打掃乾淨。白姑娘今夜要在咱們風央宮過夜,咱們可不能失了禮數。”
話落,青龍子一邊笑着,一邊伸出大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小白翻身下了馬,走到孫心兒身旁,用手扯了扯孫心兒的衣衫,低聲說到:“走啊,在這裡能白吃白住,還愣着幹什麼?”
孫心兒心裡還有些忐忑不安,被小白拉扯了一下,只好也跟着往裡走。
青龍子眯着眼睛,看了看孫心兒,一邊走一邊開口問到:“不知這位小師傅,怎麼稱呼?”
孫心兒剛準備開口,小白卻搶先說到:“他是我家相公。”
孫心兒臉色一變,兩頰紅到了脖子根,轉過頭,看了看小白。小白卻是一臉笑容,似乎意味深長的樣子。
無奈之下,孫心兒只好不吭氣。
聽到小白話,那青龍子同樣臉色一變,表情一片陰沉。
不一會兒,衆人來到風央宮大門前。
一座宏偉的宮殿,展現在眼前。
進了風央宮,又過了前殿和中殿,青龍子引着孫心兒二人,徑直來到後院。
青龍子指了指西側一排紅牆瓦房說到:“白姑娘,此前那屋子是我一個乾妹妹居住,如今她回老家已是半年有餘,一直無人居住,但平日裡也有人打掃,屋內擺設都是女兒家閨房的樣式,白姑娘便住在那裡吧。”
小白沒有吭聲。
青龍子又看了看孫心兒,說到:“這位小師傅,後院尚有一間空着的廂房,跟我來吧。”
小白卻說到:“我二人是夫婦,怎可分開?相公住哪裡,我自然也住哪裡。”
聽到小白的話,那青龍子臉上的陰鷙更加濃烈,沉吟了一下,說到:“也好,那你們二人,便都住到前廂房吧,一會兒我着人送過飯菜。”
小白輕輕點了點頭,挽着孫心兒臂膀,朝廂房走去。見青龍子仍然跟上來,小白微微一笑,說到:“此事有勞青龍教主了,還請青龍教主早些歇息,我二人自會安頓。”
小白此言一出,青龍子也不好再繼續跟着,只好訕訕一笑:“那白姑娘你早些歇息。”
推開門,走進廂房,孫心兒四下打量。
這廂房雖不大,但一眼看去,桌椅牀櫃,擺放整齊,地面牆壁,均無灰塵,分明是經常有人打掃拾掇。
此時,孫心兒卻道:“白姑娘,我心中直覺,這青龍教裡的人,都不像是好人。”
小白卻“噗哧”一笑,說到:“如今你佛道相合,修爲更上一層樓,天底下能勝過你的人,已是寥寥無幾,還怕幾個歹人麼?”
孫心兒眉頭一皺:“我自然不怕他們,我只是怕你……”說到這裡,孫心兒忽然想起,小白如今真身回覆,她乃是天下第一妖孽,是萬年白骨精,其修爲比起他自己,不知強了多少倍,又怎會怕幾個歹人。
想到這裡,孫心兒忽然住了口。
小白又是一笑,湊到孫心兒近前,一雙美目看着孫心兒的俊臉,說到:“你是怕我遭他們的算計,有什麼不測麼?”
孫心兒看了小白一眼,忽然嘆了一口氣:“我心裡還當你是那柔弱不堪,弱不經風的白姑娘。”
小白忽然眼神一黯,說到:“怎麼?若我還是那弱不禁風的小白,你便喜歡嗎?如今我真身回覆,成了那千人所指的白骨精,你便不喜歡麼?”
孫心兒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只是一個人坐到椅子上,怔怔的出神。
小白麪目蒙上一層寒霜,說到:“好吧,既然你只喜歡那個沒有真身的小白,那我便脫去真身,交給你,什麼時候你不喜歡我了,再把真身還給我,這樣總行了吧。”
孫心兒擡頭看了一眼小白,苦笑到:“那又何必。”
小白渾身微微一抖,一團白霧自小白身上蒸騰而出,伸出玉指,一道白光瞬間便射向孫心兒。
“叮”的一聲,孫心兒只覺得脖頸微微麻癢,擡手一摸,不知什麼時候,脖子上竟掛了一圈細線。
孫心兒低頭一看,那細線中間分明拴着一樣物事,猶如護身符的模樣。
仔細分辨,那竟是一個骷髏頭。
剛要開口,房門忽然“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青龍子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僕人,端着一個方形大盤。大盤上面擺了幾隻大碗,有酒有菜,有肉有湯。
將大盤放到桌子上,青龍子看了看小白,忽然一怔,眼睛裡透出熠熠的神采。
怔了怔,青龍子又笑着說到:“白姑娘,山寨裡存糧不多,我讓廚子精心準備了這幾樣飯菜,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
小白正跟孫心兒鬧情緒,根本沒心情看青龍子獻媚,沒好氣的說到:“飯菜放那裡吧,你可以出去了。”
聽到小白話,那青龍子倒是沒介意,只是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房門。
此時,小白身體一軟,靠在旁邊的桌子邊,稍稍喘着氣。
孫心兒也不看小白,從盤子裡端了一碗米飯,拿起筷子夾了幾口菜,端着碗坐到角落的椅子上,自顧自的吃起來。
看着孫心兒的樣子,小白心裡的氣,更不打一處來。索性也坐到桌子邊,拿起米飯,悶悶地吃了起來。
一柱香的功夫,孫心兒吃完了米飯,便拖過兩隻椅子,並排放在角落裡,捲了卷衣衫,一咕嚕躺在椅子上,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看着孫心兒竟不管自己,自己睡了過去,小白輕聲自言到:“若是那青龍子半夜裡來,將我擄走,強迫我做了那教主夫人,到時叫你後悔一世。”
孫心兒仍然一動不動,似乎已經睡着了的樣子。
小白扔了手裡的筷子,氣急的說到:“我的真身,已經拴在你的脖子上了,如今我又是從前的小白,弱不禁風了。”
孫心兒卻已經打起了呼嚕。
小白忽地站起身,喘了兩口氣,走到牀沿邊,似乎力盡而倒的樣子,躺在牀上,小白向裡翻了個氣,對着牆壁堵起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