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江南微微一笑,“方便,我待會兒回家接你。”
“不用,我現在就在外面,待會兒我去你公司找你。”
“嗯,也好,路上小心一點。”
“知道啦,紀先生,待會兒見。”
醫院。
一對五十多歲的中年夫婦站在走廊上,翹首以盼,當他們看到顧小喬的身影時,不約而同地露出喜悅的笑容,但很快,臉上的笑容又僵住了,因爲,他們看到顧小喬身側跟着一位英俊帥氣的男子,不難猜到男子的身份。
“小喬,你來了,這是?”唐母率先迎上前,勉強笑了笑,然後望了一眼紀江南。
顧小喬先跟他們夫妻二人打招呼,然後介紹道,“這是我的未婚夫,紀江南。”
“原來是紀先生,你好。”唐母不自在地笑了笑。
紀江南禮貌地點了點頭,算是迴應。
顧小喬問道,“逸之現在怎麼樣了?”
唐母紅了眼眶,聲音沙啞地說,“很糟糕,他現在不肯吃飯,不肯跟我們交流,整天傻傻地發呆,時不時還會暴躁地發脾氣,就跟他以前患抑鬱症的時候一樣,我真怕他哪一天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
說着,她激動地握住顧小喬的手,懇求道,“小喬,你幫我們勸勸他,現在,你就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
顧小喬安慰她,“阿姨,我先進去看看他,您別太難過了,他會好起來的。”
唐父神色複雜,略有些尷尬地說道,“小喬,現在逸之的狀況不太好,如果你跟紀先生一起進去看他,我擔心會刺激到他。”
顧小喬轉頭看紀江南,紀江南溫聲道,“我在病房外面等你。”
她點了點頭,唐父和唐母都鬆了口氣。
咔嗒一聲,顧小喬輕輕打開房門,還未走進去,便一眼看到矗立在窗戶前的那個背影,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剛要邁步進去,忽然聽到紀江南刻意壓低的聲音,“小心一點,有什麼事,立刻叫我。”
她轉頭看他,從他漆黑的眸子裡看到了濃濃的關切,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關上房門,病房內和房外,就像兩個被隔開的世界。
房內靜悄悄的,只聽到顧小喬刻意放輕的腳步聲,矗立在窗前的那個背影一動不動,就像一顆孤獨的松柏。
短短几天,他就瘦了很多,寬大的病號服穿在他身上,就像*單掛在骷髏上一樣。
顧小喬不敢離他太近,在他身後三米左右停了下來,輕聲喚他的名字,“逸之?”
他沒有任何反應。
她深深地看着他,音量微微擡高,再次喚他,“逸之?”
仍舊沒有反應。
她無奈,又向前走了兩步,聲音也大了許多,“逸之,是我,小喬,我來看你了。”
他挺直的脊背微微一僵,就像慢動作回放一樣,極慢極慢地轉過身來。
顧小喬終於看清楚了他的臉,不由一怔,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清瘦、滄桑、頹敗,眼窩深陷,眼睛下面一片青色,面色灰暗,下巴上冒出了胡茬子,乍然一看,就像是長期吸食毒品的癮君子的臉,眼中無光,死氣沉沉,猶如行屍走肉。
他猶如死水一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乾裂的嘴脣緩緩張開,聲音黯啞猶如粗糙的石頭摩擦發出來的,“你來做什麼?”
顧小喬視線往下,移到他胸前的位置,寬大的病號服遮住了裡面的繃帶,她面色平靜地說,“我來看看你,你身上的傷好些了嗎?”
“好一些又怎樣,不好又怎樣?”他依舊是那副木然的表情,冷漠的語氣,就好像已經心如死灰,麻木了一般。
顧小喬暗中握了握手指,溫聲道,“逸之,叔叔跟阿姨很擔心你,你不要這個樣子,快點好起來吧。”
唐逸之垂下眼眸,一臉冷漠,“我不配做他們的兒子,我也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逸之,你不要這樣想。”顧小喬不是心理醫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溝通,以激起他的求生意志,只能用感情來打動他。她深深地注視着他,柔聲說道,“叔叔阿姨很愛你,在他們的眼裡,你一直都是他們的驕傲,他們以你爲榮,你還記得你考上重點大學的那一年嗎?叔叔阿姨特意擺下十桌宴席爲你慶祝,原本滴酒不沾的叔叔高興地喝了兩杯紅酒,他喝醉之後,拉着旁人的手滔滔不絕地向人家炫耀他的兒子有多麼厲害……還有阿姨,在你出國留學那一年,她給你準備了三個大行李箱,其中兩隻行李箱裡面裝的都是吃的,她是擔心你在國外吃不習慣西餐,餓着自己啊……”
“不要再說了!”
唐逸之突然粗暴地吼了起來,他瘦得過份的臉上,表情猙獰,兩隻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就像發怒的猛獸,顧小喬嚇得一哆嗦,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她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徹底激怒了唐逸之,他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魔鬼,眼睛裡迸發出可怕的光芒,箭步上前,兩隻手臂用力抓住了她的肩膀,宛若鐵鉗一般的手指死死地掐入她的骨肉,她看着他那張猙獰的臉孔,腦子裡不由浮現出他想要強爆她的畫面,她驚慌失措,失聲尖叫,奮力地掙扎。
就在這時,“砰”地一聲,房門被人踢開了,紀江南閃電般衝了進來,唐父唐母緊隨其後,緊張地說道,“逸之,冷靜一點,不要傷害小喬!”
話音未落,紀江南已經一把抓住唐逸之的手臂,猛地一折,趁他吃痛之際,將顧小喬從他手掌之下拯救了出來,將她牢牢護在身後,一雙幽深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唐逸之,周身釋放出令人駭然的氣息。
唐逸之被紀江南甩開之後,猶如發狂的野獸,將病房裡的東西一通亂砸,口中發出憤怒的嘶吼,唐父又急又氣,衝上前去阻止他,唐母從身後抱住唐逸之,哭着說道,“兒子,求求你了,別再這樣折磨自己了……”
唐逸之似是被迷住了心智,聽不進唐母的哭聲,看不到唐父又急又心疼的表情,發狂地推搡着唐父,隨手抄起什麼東西就往地上砸,嘶吼聲,哭聲,乒乒乓乓砸東西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喧鬧嘈雜,吵得外面的人都聽到了,很多人涌過來看熱鬧。
顧小喬驚魂未定,握了握紀江南的手臂,說道,“江南,幫幫叔叔阿姨他們吧,他們快撐不住了。”
“好,你站遠一點,不要靠近。”
紀江南又叮囑了一句,然後才衝上去,就在那時,唐父被唐逸之一把推開,差點撞到旁邊的桌子,紀江南目光一緊,快速抓住唐父,才穩住他的身形,唐父還來不及道謝,就見唐逸之抄起了一把水果刀,衝着紀江南刺來,唐父驚恐地睜大眼睛,想也沒想,一把推開紀江南,猛地伸手,抓住了急速刺來的刀刃。
鋒利的刀刃割破了他的手掌,鮮血順着指縫滴答滴答掉落在地,顧小喬嚇得臉色慘白,大聲尖叫,“醫生,醫生!”
下一刻,顧小喬的聲音就被另一個撕心裂肺的聲音蓋過,“來人啊,來人啊!老唐!”
是唐母,她雙手還死死地抱着唐逸之的腰,臉上滿是淚水,驚恐地望着唐父血流不止的手,大聲地嘶吼,“快來啊,醫生!”
在唐父伸手抓住刀刃的那一刻,唐逸之瞳孔猛然一縮,發狂的動作僵住,他就像傻了一般,愣愣地看着唐父的手鮮血直流,紀江南趁機奪過唐逸之手中的水果刀,動作飛快地用一條毛巾捂住唐父流血不止的手掌,緊緊按住。
醫生和護士匆匆趕來,轟走了圍在門口看熱鬧的人,一名護士快速給唐逸之注射了鎮定劑,醫生則仔細檢查了唐父的傷勢,然後替他包紮止血。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整個病房亂七八糟,醫生和護士離開了,唐逸之安靜地躺在*上,昏睡了過去,唐父臉色慘白地坐在沙發上,手掌上包着厚厚的紗布,唐母眼眶紅腫,一邊抹眼淚,一邊衝着顧小喬和紀江南二人說道,“真是對不起你們,差點讓你們受到傷害。”
要不是唐父將紀江南推開,奮不顧身地抓住了水果刀,現在受傷的就會是紀江南,顧小喬在心疼唐父的同時,也心生後怕。
紀江南握了握她冰涼的手指,望着唐母,聲音溫和地說道,“伯母,我跟小喬平安無事,您不必自責,我還應該感謝伯父奮力相救。”
唐父此刻也驚魂未定,面色不佳,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頹然地嘆了口氣,說道,“不敢當,是我管教無方啊。小喬,紀先生,謝謝你們來看望逸之,他現在這個樣子,還差點傷了你們,哎,我心裡很是過意不去啊。”
唐母抹着眼淚說道,“現在,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逸之他,病情越來越嚴重了……一個月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呢?”
顧小喬看着他們這麼傷心難過,哪裡還忍心告訴他們唐逸之曾經對她做過的瘋狂事?
紀江南看了一眼神色黯然的顧小喬,似是猜中她的心思,也絕口不提唐逸之曾經傷害小喬的事情,面色凝重地說道,“伯父,伯母,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唐父說道,“紀先生,你要是有什麼想法,儘管說出來。”
紀江南正色道,“那我就直說了。令郎現在的狀況,必是抑鬱症復發無疑,通過簡單的藥物治療,恐怕很難控制住他的病情,我在英國留學的時候,結識了一位非常厲害的心理諮詢師,他的名字叫布萊茲·米切爾,他是英國心理治療協會權威認證的專家,曾經幫助過許多患有抑鬱症或者精神類疾病的病人恢復健康,我想,米切爾博士可以幫助到令郎。”
唐父看了一眼處於昏睡狀態的兒子,猶豫不決,“我相信你說的那位米切爾博士很厲害,可是,去英國……”
“我和米切爾博士很熟,如果你需要他的幫助,我可以儘快安排,簽證方面如果有問題,我也可以幫忙。”說完,紀江南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雙手遞給唐父,“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聯繫方式。”
唐父最擔心的就是簽證問題,聽他這麼一說,立刻接過名片,面露感激之色,“紀先生,實在是太感謝你了。”
“不客氣。”紀江南微微一笑,意有所指,“我這麼做,也是爲了保護小喬。”
唐父微微一怔,很快明白過來,只怕自己兒子還曾找過小喬的麻煩,他既愧疚又感激,連聲道謝。
紀江南和顧小喬沒有久留,唐母送他們離開,走到電梯口,唐母看着顧小喬,情真意切地說道,“小喬,我知道,逸之以前做過一些糊塗事,他現在變成這樣,也算是報應吧,哎,這麼多年過去了,你能不能原諒他?”
顧小喬微微一笑,說道,“阿姨,您別那麼說,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希望逸之快點好起來,能夠解開心裡的疙瘩。”
唐母感激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會的會的,以後我跟他爸爸一定好好管教他,讓他不要再騷擾你們。”
說完,她又將視線轉向紀江南,誠懇地說道,“紀先生,謝謝你所做的一切,小喬是一個好女孩,你一定要珍惜她,讓她幸福啊。”
紀江南微笑道,“我會的。”
就在這時,電梯的門打開了,唐母笑了笑,說,“那你們慢走。”
顧小喬微笑着說,“我們走了,阿姨,您跟叔叔多保重。”
紀江南禮貌地點頭告別。
“江南,你是不是早就想好怎麼處理唐逸之的事情了?”驅車回家的途中,顧小喬坐在副駕位,側頭看着紀江南,好奇地問道。
紀江南脣角一揚,溫聲道,“原本想給唐逸之一點教訓的,可當我看到他的父母時,我改變了主意。”
一點教訓?當然不是,如果按照他的計劃,唐逸之將會被整得很慘的,紀大少爺的人生信條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還之。”咳咳,別看他外表溫潤如玉,性格溫和,實際上心裡住着一頭猛獸,否則,他也不可能憑着自己的實力,這麼快就稱霸c市商界,成爲叱吒風雲的人物。
顧小喬不知他心中所想,看着他英俊完美的側臉,微微一笑,柔聲道,“不管怎樣,我很感激你願意幫他們。”
怕他誤會,她又連忙補充道,“我這麼說,不是因爲我還在意唐逸之,而是,我不想傷害唐叔叔跟阿姨,他們以前對我很好,你千萬不要誤會哦。”
紀江南笑着看了她一眼,“在你的心裡,我就這麼小心眼兒?”
顧小喬松了一口氣,臉上卻是一本正經的表情,故意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我覺得你特別小心眼兒,特別愛吃醋。”
紀江南:“……”
看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隱隱有抽搐的跡象,顧小喬忍不住翹起脣角,笑米米地看着他,說,“不過呢,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
他漆黑的眸底泛起濃濃的笑意,看了她一眼,忽地勾脣,低低地喚她,“老婆……”
她眨了眨眼,“嗯?”
他臉上笑意加深,眸色變暗,“不要溝引我。”
“……”這回,輪到她的臉頰肌肉隱隱抽搐了。
他低聲笑,“你現在的樣子,讓我忍不住想要撲過去。”
“……”她白了他一眼,臉頰發紅,“不需要說得這麼清楚!”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低低地笑,什麼也沒有說,但顧小喬卻有一種被他的視線剝光了衣服那什麼了一遍的感覺……
紀大少爺,在狼化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顧小喬突然擔憂,結婚以後會不會被他這樣那樣,那樣這樣,哎呀,好羞恥啊……
除夕當天,爆竹聲聲,家家戶戶喜迎春節。
紀江南先陪着顧小喬回了一趟家,向顧父顧母拜了年,然後才帶着她坐上私人飛機,飛往應城,回自己的老家。
“江南,我好緊張。”飛機距離應城機場越來越近,從上空可以俯瞰到繁華的城市,坐在豪華座椅上的顧小喬緊張得心臟都快蹦出來了,手指緊緊抓着紀江南的衣袖,臉色微微發白,就像一隻怕見生人的小動物一般,看起來可憐又可愛。
紀江南將她攬進自己懷裡,垂眸溫柔地看着她,輕輕拍撫她的肩膀,柔聲道,“別緊張,有我陪着你呢。”
顧小喬緊緊抱住他精壯的腰身,憂心忡忡,“你說,你的爸爸媽媽會喜歡我嗎?”
“會的。”紀江南溫柔地安慰她,“我已經向我父母提起過你,他們都很喜歡你。”
“真的嗎?可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他們真的會接受我嗎?”顧小喬依舊忐忑不安,揚起臉看他。
“小傻瓜,你這麼好,你肯嫁給我,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他們跟我一樣,高興都還來不及,怎麼會不接受你?”他吻了吻她的額頭,笑道,“只要是我帶回去的媳婦,他們一定會喜歡的,別擔心。”
她鼓了鼓腮幫,漂亮的眸子閃爍了幾下,說,“那你們家是不是有很多規矩?萬一我學不好那些規矩,他們會不會討厭我?”
電視裡不都那麼演的麼,平民女孩嫁入豪門,什麼事情都做不好,然後就被豪門公婆嫌棄,公婆又在兒子面前詆譭媳婦,導致兒子也開始嫌棄自己的妻子,到最後小夫妻關係破裂什麼的……咳咳,她腦洞開得太大,想太多了……
紀江南好笑地揉了揉她的頭髮,“寶貝兒,你想太多了,我父母都是很好相處的人,他們不會刁難你,看到你這個未來兒媳婦,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討厭你。”
她臉頰一紅,覺得自己確實想太多了,嘟了嘟嘴,嬌嗔,“那好吧,紀先生,我就相信你說的話了。”
看着眼前嬌豔如花的小臉兒,看着她紛嫩嫣紅的脣,紀江南心頭一熱,俯首吻上了她的脣。
“唔,唔,別啊,會看出來的……”她推着他的胸膛。
雖然心底渴望得發疼,但紀江南也知道時機不對,只是親了兩口解了解饞,便鬆開了她,但是右手卻忍不住滑入她的衣服底下,摸到了令他發狂的那處柔軟。
“你……”顧小喬軟軟地癱在他的胸膛裡,眉眼如水般望着他,紅着臉嬌嗔,“你太壞了……別弄了……”
自從她答應他的求婚之後,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只要逮住機會就對她“動手動腳”,就像從來沒有碰過女人似的……唔,在她之前,紀大少爺確實沒有碰過女人,所以,毛頭小子一旦開了葷,那是很可怕的,瘋狂如狼什麼的……雖然紀大少爺還沒有開葷,但也差不多進入那種狀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