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爸爸又恨又心疼，罵他兩句，回房間了自己倒是先難受起來。
兩天之後，消失了三天的季墨找上了韓家。
他來的這天，下了雪，天氣很不好，韓爸爸知道外面的敲門聲是季墨的時候，當即就沉下臉來，命令誰也不準給季墨開門。
呆在房間裡的韓昭霖像是有所感應一樣，扒在陽臺上問白素，是不是季墨來了。
白素怕他擔心，撒謊說不是。
隔着牆，韓昭霖分明看不見她的表情，卻輕聲笑了，他說，“嫂子，我知道他來了，雪裡有他的味道。”
白素顫了顫，嗓子突然就梗了。
這大概就是愛一個人的時候特有的一種能力吧，就像是她對韓昭雪，只要他在一定距離內，不管他在哪裡，她都都能找到他。
隔着窗外的柵欄，韓昭霖將手伸到外面，雪花飄飄灑灑落入掌心，隨即化爲一滴水，韓昭霖嘴脣動了動，聲音很輕，“嫂子，幫我給他送件衣服吧，外面太冷了。”
白素愣了一下，怔怔的應了一聲。
她拿着外套出來的時候，季墨就站在韓家門口，外面風雪很大，季墨身上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雪，他的頭髮，眉毛上都是白色的雪片，嘴脣的顏色有些發紫，長長的眼睫上，也落着雪花。
他低垂着眼簾，就這樣站在那裡，像是一尊雕塑，直到聽見開門聲，他的眼睫才顫了顫，緩緩擡起眼簾。
看見是白素，眼睛裡剛剛亮起的光芒又瞬間暗淡下去。
白素抖開手裡的衣服，輕聲道，“昭霖讓我給你的，外面風雪大，你穿着吧。”
季墨怔了一下，看着那件衣服，突然就笑了。
他的笑容在風雪中顯得有些僵硬，但是卻意外的溫暖。
小心翼翼從白素手裡接過這件衣服，季墨伸手捋平了上面的褶皺，好一會兒才抖落身上的雪，將這件衣服穿在外面。
“你還是回去吧，”白素輕嘆一口氣，“老爺子一時半會兒不會鬆口，何必跟自個兒過不去。”
季墨拂了拂身上的外套，抿脣道，“他沒有退縮。”
五個字，沒有多餘的話，白素愣了幾秒之後，突然就明白了季墨的意思。
韓昭霖沒有讓她幫他勸季墨走，也沒有對韓爸爸有任何的妥協，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跟季墨宣告着自己的決心，而他，最懂他。
溫暖的不是這件外套，而是韓昭霖那顆心。
白素攥緊手裡的傘，嗓子微微有些乾涸，好久才道，“有什麼話要我帶給他嗎？”
季墨擡頭看了一眼天空，沉默良久，沙啞道，“幫我告訴他，我很想念他，還有，別告訴他，我家裡的事情。”
“……好。”
轉身的時候，白素眼角有些溼，她不想再做這個惡人了。
季墨在門外整整站了一天。
韓爸韓媽一次都沒有出過門，雪在下午的時候就留已經停了，但是屋外卻是更冷了。
他沒有給自己找一個可以庇護的地方，就那麼一直站在那裡。
人心都是肉長的，韓爸韓媽從小看着季墨長大，哪怕他們現在正做着離經叛道的事情，長輩也終究不落忍。
晚飯的時候，韓爸爸就沒動筷子，繃着臉坐在沙發上，對着電視機的廣告發呆，每隔一會兒，都要抻着脖子朝外看一眼。
雖然一句話沒說，但是白素知道，他擔心着站在外面的季墨，只不過依舊不肯妥協。
晚上的時候，又下起雪來，韓爸爸熬得心肝疼，一巴掌拍在茶几上，窩火道，“讓季家那個小混蛋進來！”
幾分鐘後，渾身有點凍僵了的季墨，出現在了韓家的客廳。
白素遞給他一條熱毛巾，季墨卻沒有接，直接擡眸看向韓爸爸，嗓音沙啞的喚道，“韓叔……”
“別叫我！”
韓爸爸一把拍落桌上的杯子，冷着臉道，“你想知道我的態度，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的態度，只要我活着，我決不會同意你們這種關係，你想在外面演苦肉計，愛演多久眼多久，但是別死在我家門口！髒了這塊地，我走路都嫌惡心！”
白素是第一次聽見韓爸爸說這麼難聽的話，他是被氣到了極點，也逼到了極點。
季墨臉色有些發白，薄薄的嘴脣微抿着，有一絲顫抖，白素眼睜睜的看着這個高貴冷豔的男子，朝後微微退了一步，屈膝跪了下來，然後用那沙啞的嗓音，輕聲道“對不起韓叔，可是抱歉，我不能做那個先放手的人。”
“不知羞恥！”
韓爸爸氣紅了眼，指着大門，怒道，“滾，給我滾出去！”
季墨踉踉蹌蹌的站起身，挺直脊背，彎腰朝韓爸爸鞠了一躬，轉身之際，白素突然瞥見，脖子上青紫的痕跡，還有額角的傷。
季墨從季家出來，恐怕也是極其艱難。
整整三天，每天天亮的時候，季墨都會出現在韓家門外，一站就是一整天，一直到晚上十一二點的時候才離開，第二天又會準時出現。
韓爸爸也是當真心狠，那天之後，就再也不許季墨踏入韓家大門，韓昭霖就每天趴在窗戶上，朝外面看，高高的圍牆，遮擋住視線，什麼也看不見，他只能每天偷偷問白素季墨的情況，問完之後就是好久不說話。
第三天的時候，季墨發燒了，白素把這個消息告訴韓昭霖的時候，一米八的大小夥子，突然就哭了，他哽着嗓子，哀求白素，“嫂子，你放我出去吧，我去看看他，就看一眼。”
白素終究是沒有狠得下心腸拒絕，這天夜裡，等所有人都睡下之後，她悄悄起牀，下樓找到了備用鑰匙。
韓昭霖出來的時候，人都瘦了一圈，眼睛裡都是血絲，下巴都尖了，樣子特別疲憊，這一個星期，他都是熬過來，狀態又怎麼會好。
從韓家出來，他一眼就看見了直挺挺站在門口的那個傻子，鼻子一酸，一下子就撲上去，緊緊地將人抱進懷裡。
季墨站得久了，身體有點酸，韓昭霖那一下，差點將他撲到地上，他險險站穩身子，摁住韓昭霖的肩膀，感覺到頸側的溼意，季墨怔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啞聲道，“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