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唐看向年輕的律師,眼前這位律師叫邵莫庭,遠東總裁也叫邵莫庭,他皺了皺眉頭,法庭上,張巖看到律師的名牌後顯然也很驚訝,如果不是陸子舟推薦的,這個人他本來是打算棄用的。本來打算把這個人留在公司,但是現在……如果真的和遠東的邵總有關係,豈不是引狼入室。雖說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但是也太巧合了一些牙。
他眸色深邃了一些,看向邵莫庭,“張小姐身後有個叫邵莫庭的男人支持,和你同名同姓。這是他的資料,你看看,這一次,起訴的人包括他,後續其他證據,過幾天就拿到了,我會再和你聯繫。”
邵律師顯然也很驚訝,聽到那三個字,擰着眉心拿起姬唐遞過去的資料,有照片,有個人基本信息…
姬唐留神看着邵律師反應,果然,兩個邵莫庭是認識的,“邵律師,不會因爲同名同姓束手束腳吧?酢”
邵律師哦了一聲,“不會,請姬總放心。”
姬唐看向邵律師,眸色是一貫的漠然,“你可以走了。”
邵律師站起來,由秘書帶着離開會議室。
姬唐看向闔上的會議室門,坐在那裡,思考了一陣,打了一個電話,“有沒有查到邵律師和邵總什麼關係?”
聽到遠東邵莫庭一直資助邵律師讀大學,包括學費、生活費,就連邵律師父親的住院費也是邵總資助——
姬唐皺了皺眉頭,這個律師,是陸子舟推薦給他的,硬說是邵總安排,有些牽強。
沉默了好一陣,他漠然地出聲,“再查查,最近兩個人的來往記錄,包括交流的內容。”
說完,姬唐直接掐斷了電話,給陸子舟打了一個電話,簡單地核實了一下,才知道近期他大學時候的導師聯繫過陸子舟,希望他能介紹一些比較重要的案子讓邵律師歷練歷練。
陸子舟給導師打電話確認了一些,遠東總裁的確找過導師,交流過關於邵律師前途的問題。
陸子舟給姬唐回了一個電話。
姬唐掛了電話,坐在那裡,沉默了一陣,這個邵莫庭苦心積慮將邵律師安排過來,節奏掐算的剛剛好,不是一般的角色。
想到接下來的案子沒有什麼難度,所有指證都有確鑿的證據,好在他早有防範。姬唐直接給公司的律師打了一個電話,“來會議室一趟。”
安排好所有的工作,他才略微安心,又打電話過問了一下婚禮的安排進度,渾身的冷漠褪去了一半。
坐了一陣,他回了辦公室。
安妮靠在座位上,正認真地工作,沒有擡頭看姬唐。
姬唐看了一眼安妮的方向,步子很輕地走到自己辦公桌前,坐下,手落在辦公桌上,指節落在上面,側頭凝視注視着安妮,傻丫頭偶爾偷懶,工作起來的時候倒是蠻認真的,好在他給她的那些工作多少有些趣味性,不是很枯燥,也不傷神。依着媽的意思,不想安妮來上班,只是看着安妮在家還是悶,怕安妮心情不好,最後勉強同意他帶着她來上班,但是最好什麼也不要做。
他想,還是多少給她一些工作比較好,不至於太閒太無聊,也不至於過度勞神,不利於養胎。
過了一陣,安妮做完了,擡頭看向姬唐的方向,他竟赫然坐在那裡!
她驚訝地看着姬唐,明明沒有聽到他進門的聲音,也沒有聽到腳步聲,“姬總,請問你是怎麼進來的?”
姬唐看向安妮,“走進來的。”
“用什麼?”安妮手託着下巴看向姬唐。
“用腿。”姬唐看向安妮,眸色溫潤。
安妮撇了一下嘴角,“那怎麼沒有聲音?”
“是你聽力不好。”姬唐抿着薄脣看向安妮。
安妮輕哼了一聲沒有出聲。
姬唐低頭看了一眼腕錶,“媽說要帶你去個有趣的地方,一會兒過來接你。”
“嗯?”安妮看向姬唐,姬媽媽早上打電話的時候怎麼沒有說。
半個小時後,冉苒過來了,一起的還有姬琛,還有大嫂阮阮和二嫂柏曉。
冉苒將安妮拉到了一邊,“山東莒縣那裡有個千年古剎定林寺,聽說很靈,這一次,我和你爸打算帶着你和阮阮去那裡祈福。特別有趣的是,那浮來山上,有一棵樹齡達四千多年的銀杏樹,被譽爲天下銀杏第一樹。”
安妮一聽,四千多年,感覺難以置信,那該是有多粗有多高。
冉苒看安妮來了興趣,沉思了一下,隨口編了一個故事,“聽說,當地有人叫它情人樹,還有個傳說。”
安妮看向冉苒,心想一定是個美麗浪漫的傳說,興致勃勃地問,“媽,你怎麼不說了。”
冉苒笑了一聲,緩緩說來,“傳說曾經有個女孩,曾在樹根生長的地方癡等了一個男孩五十年。男孩從此地離開後,再也沒有回來。女孩每天在太陽升起的時候坐在那裡等待,明眸閃爍,望着沒有邊際的遠方,盼望男孩歸來。過了適婚年齡的女孩依然癡心期盼,不理會任何流言緋語,不管別人說男孩已在他鄉娶妻生子,還是說他已經客死他鄉,女孩不改初衷,每天坐在那裡等待。她每等一天,就在長繩上打個結,每天會在打結前先數着繩上的結,10,100,1000,2000,3000……繩子不夠長,便再接一段繩子,一段一段的接……”
安妮聽着很認真,也很感動,不由地看向冉苒,“那後來呢?男孩回來嗎?”
冉苒搖了搖頭,看着傻傻天真的妮妮,心中生起憐愛,她一直喜歡女兒,卻一直沒有女兒……唐唐說得對,張巖的案子,的確不適合妮妮知道,涉及到邵莫庭,還是將阮阮和妮妮帶出去散散心,等案子結束了再回來,一切已經塵埃落地,豈不是更好。
她憐愛地看着安妮,“整整五十年的時間過去了,女孩的那條繩子上接了一段又一段,打了密密麻麻的結,環着她的周圍,埋了好長一環,可是男孩還沒有回來。女孩去世後,村民將她葬在那裡,埋着繩子的那環線裡面,過了許多年,那裡長出了銀杏數。據說,很多女孩都去樹下許願,許願以後,可以和情郎結下三生三世的情緣,每一生每一世都結爲夫妻,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安妮心裡好感動,雖然知道這只是個傳說,還是特別想去樹下許願。
她回頭看了一眼姬唐,是不是許願了以後,他和姬唐就能結下三生三世的情緣,每一生每一世都結爲夫妻,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聽上去好浪漫!
安妮看向冉苒,“我現在去路上會不會不方便?”
冉苒搖了搖頭,“妮妮,我安排妥當了,你放心就是了。”
安妮回頭看了一眼姬唐,“那我走了?”
姬唐眸色幽沉地看向安妮,走了,他高興,至少晚上解脫了,能睡個好覺,又捨不得,到莒縣一路上要不停地倒車,來回估計折騰不少天,母親估計妮妮身孕,沒有打算坐飛機,先要坐高鐵到青島,再轉到莒縣……自從在一起後,還沒有這麼長時間分開過。
頓了頓,他低沉地出聲,“路上小心點。”
安妮想說姬唐有空多給她打電話,但是姬爸爸和姬媽媽在,她不好出聲,千言萬語,最後只是多看了姬唐一眼,想到好幾天見不到姬唐了,有點小情緒在內心裡翻騰。不過想到去許願,又多了幾分期待。
姬唐站起來,送安妮出了辦公室,一直看着她上車。
安妮坐在後面,看向姬唐的方向,搖了搖手,用脣語說了“我會想你”四個字,一雙大眼睛動情地看着姬唐。
車走遠了,她還回頭張望,姬唐還站在那裡。
一直到車拐了個彎,看不到了,安妮纔不回頭了,坐在那裡,低頭絞着雙手,有點想姬唐。
她覺得自己有點矯情了,也就分開姬唐,跟離不開他一樣,這麼一想,安妮將姬唐從腦海裡趕出去,側頭和柏曉、阮阮聊起天,聊銀杏樹。
柏曉忍着笑沒有出聲,沒想到妮妮還真信了姬媽媽的話,姬媽媽完全是將瀘沽湖的情人樹故事杜撰其中,煽情地說了一遍,變了個把詞語,不過想到此行的目的,她看向安妮,附和了幾句,看着安妮,若有所思,特別喜歡安妮的性格,也覺得安爸爸很偉大,心裡懷着那麼大的恨,可以將安妮隔離在仇恨之外,後面又能放下那些陳年舊恨,讓舒舒和安妮都收穫了幸福。
可惜,她的爸爸……
姬媽媽
這次爲什麼要帶上她,大抵是因爲那個叫父親的人很快要宣判了吧,她想無期徒刑和死緩可能性不大,2013年之後,貪1000萬元以上,多被判無期,上億的都是死緩,但是總體趨勢是,一般沒帶命案、貪腐行爲沒有涉及到重大的民生工程如醫療衛生等直接危害人們重大人身安全的,不判死刑立即執行。偏偏,那個人都涉及了,貪腐數額遠遠超出社會容忍底線。
說一點無所謂,怎麼可能?恨了那個人一輩子,是因爲在乎過。說到底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不在乎親情,只是親情太涼薄,在利益面前…
而且,如果不是她,他也不會倒的那麼快!
後悔?不後悔!她最多是去他的墳墓上大哭一場。
柏曉一陣失神,側頭看向車外。
冉苒在後視鏡裡看到,低聲嘆了一口氣,不少人仇富,又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子弟寧願生在一個平凡簡單的家庭。
很快到了車站,上了高鐵,商務座只有他們五個人,空蕩蕩的一片。
安妮看了一眼,早就聽說高鐵商務座上座率低,沒想到這麼低,就跟包廂一樣,沒有想到是姬媽媽真的包了這節車廂。
下午,到了青島,直接有專車接他們到了預定好的酒店。
冉苒讓柏曉和安妮在一起住,柏曉性子外向,兩個人熟悉一些,阮阮性子太潤了一些。
在青島逗留了兩天,第三天晚上他們到了莒縣。
安妮有些激動,入住酒店就和姬唐打電話,“我到莒縣了。”
姬唐輕哼一聲,“離開我這麼高興?”
他坐在辦公桌前,低頭看着婚禮的幾個設計方案,根據安妮的喜好,挑選了幾份,放在一邊,靜靜的聽安妮說這幾在青島吃了什麼玩了什麼,有種想叫她立馬回來的衝動。
自從習慣了和她同睡在一張牀上以後,這幾天,總覺得牀太大了,一個躺在上面,缺了什麼,第二天醒來,一睜開眼看到身邊空落落的,一股失落感特別強烈,“記得每天晚上打電話。”
“知道了。”安妮撇了一下嘴角,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柏曉姐在裡面洗澡,她怕柏曉聽見,聲音很小地出聲,“老公,想你了。”
“想我不是應該的嗎?”姬唐反問了一句,眸色溫潤了很多,看到律師進來,示意他先坐在一邊等等。
安妮咬了咬脣,“那你還沒有說想我呢!”
“不想你。”姬唐想到安妮兩天才給他打了一個電話,白天,他打了三次無人接聽。
“哼……不想我就掛了。”安妮就要掛電話,姬唐聲音很低地說了兩個字反話,她鼓了一下腮幫子,很沒有志氣的移開了手,沒有碰掛斷那個鍵,想到姬爸爸花上千萬買了一塊石頭,忍不住吐槽,“老公,你說我值錢還是石頭值錢。”
姬唐皺了皺眉頭,“看什麼石頭了。”
安妮不滿地哼了一聲,“不和你打電話了,討厭!”
姬唐勾了勾脣角,輕哼一聲,脣畔有淡淡的笑,“雖然有的石頭比你值錢,不過,在我眼裡,你比任何石頭都值錢。”
“這還差不多。”安妮滿意了,和姬唐說起那塊石頭,“人家說長得像烏龜,除了個頭大點,我什麼都沒有看出來,就是一塊蠻普通的石頭。”
姬唐一聽就是嶗山綠石,父親沒有別的什麼愛好,就愛收集一些玉石,“爸的錢,他想怎麼花,我好像管不到。”
安妮哦了一聲,聲音小了一些,想到彩禮錢,算了,還是別提了,到時候姬家也別給,那說明她是無價的,要是給了,比一塊石頭少,她會恨那塊石頭的,太多了,又感覺不舒服,她又不是商品,怎麼能用金錢買賣呢!
她鼓了鼓腮幫子,“不知道說什麼了。”
姬唐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律師,“沒話說了就掛了吧,我正好有點事忙。”
安妮哦了一聲,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不是已經下班了嗎?”
“在公司,還有點事,要加班。”
“哦。”安妮掛了電話,躺到了牀上,拿起手機翻出以前他們兩個人在一起拍的照片,一張張翻開,越看越想姬唐,想到再有一個多月要結婚了,難道他不打算照婚紗照嗎?
她扁了一下嘴巴,搜了一下a市的
婚紗攝影,看了幾個不錯的店,默默地收藏了,枕在枕頭上若有所思,她家的面癱應該不太懂這些,沒有經驗,或者,她提醒他一下,用什麼方式好呢?
柏曉洗完澡出來,安妮看向柏曉,向柏曉請教。
柏曉忍不住笑了一聲,“小妮子,這事老四要是有經驗,你就苦了,還是沒有經驗的好,我看你還是安心地陽臺,想着如何在情人樹下許願,別的事就交給姬唐吧。”
安妮看向柏曉,嘟了嘟嘴巴,“可是我看他沒有一點打算。”
柏曉一邊擦頭髮一邊看着安妮,“說不定老四另有打算呢?”
這倒是也是,安妮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柏曉看向安妮,這幾天,這丫頭完全沒有一點孕期反應,玩的開心,吃的好,睡的香……聽姬媽媽說,當初她懷姬唐的時候也是這樣,這老四的基因也太強悍了一些,倒是妮妮,免遭很多罪。不像她,當初懷孕的時候,孕期反應特別劇烈,一天根本吃不下去什麼東西,三個月下來,整個人瘦了兩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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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師看向姬容,“姬總,醫院那邊還是沒有查清具體原因。邵總那邊……?”
姬唐皺了皺眉頭,邵莫庭根本沒有留下任何證據,起訴他,不過是說給邵律師聽的,“那就醫院和張巖一起起訴。”
律師看向姬唐,“法院那邊的消息,週五開庭。”
姬唐嗯了一聲,低頭凝思,今天是週二,週五還有三天時間,估計最後醫院也查不出來什麼,但是顯然,有人裡應外合,要不怎麼會銷燬張巖小產的病歷。
律師看了一眼姬唐的臉色,“姬總,案發當年,張小姐未滿十八歲,犯罪嫌疑人是不是未成年犯,只要看他實行犯罪行爲的時候是不是未成年人,這樣的話,法庭審判的時候只是由不公開審理變爲公開審理了,而量刑上,對於未成年犯會從輕或者減輕處罰。”
姬唐輕哼了一聲,年初,張巖從母親那裡拿走的那一筆錢,涉案金額巨大,以母親的精明,那麼輕易給她,應該就是爲了今天。當初,他沒有追回來,也是留了一份迴旋的餘地,考慮到了這個。
他看向律師,“你先下去準備就是。”
律師出去了,姬唐坐在那裡,給姬坤打了一個電話,“醫院那邊查的怎麼樣了?”
“查出來了,當年主治醫生的助理,收了五十萬。但是沒有任何證據指向邵莫庭,這件事上,我們大概對他無可奈何。”
姬唐皺了皺眉頭,深吸了一口氣,“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後面一定另有什麼隱情,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
張巖諮詢過律師以後,心安了很多,當年,她是未成年人,起訴她,最後也會不了了之。
不止是張巖,老陳也鬆了一口氣,只要巖巖沒事,他和老婆的案子一結,等限制出境一接觸,他就帶着張巖一家人移民到新加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