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在客棧裡住了一夜,清晨,杜安送來了乾淨的官服,徐朗換上後,就直接去了衙門,沈丹遐睡醒後,梳洗完畢,神清氣爽地回家了。一進院門,兩小傢伙就朝她飛奔,“娘,你去哪兒了?”
“娘壞,出去玩,不帶我和胖胖。”壯壯癟着嘴道。
“臭小子,胖胖是你大哥,要叫大哥,不許叫胖胖。”沈丹遐藉着糾正他,把話題岔開。
“聽到沒有,要叫大哥要叫大哥。”胖胖拍着自己的小胸脯道。
壯壯噘着小嘴,喊道:“大哥。”
胖胖嘻嘻笑,大聲應道:“哎。”
“胖胖壯壯,今天早飯吃什麼了?”沈丹遐笑問道。
“綠豆粥。”胖胖道。
“銀絲捲。”壯壯道。
“我和弟弟一人喝了兩碗。”胖胖道。
“我吃了兩個,胖,大哥吃了三個。”壯壯右手伸出兩手指,左手伸出三手指。
沈丹遐笑道:“這麼乖呀,來來來,讓孃親親。”胖胖壯壯歪着臉,讓她親了一口,然後摟着她的脖子,一個在左邊一個在右邊,把她的臉上塗滿口水。
“娘,種菜菜,種菜菜。”胖胖還記得沈丹遐答應他,在院子裡開闢菜園子種菜的事。
“等娘換身衣裳,我們就去種菜菜。”沈丹遐爲了哄這兩個無肉不歡的小傢伙吃點蔬菜,也是煞費苦心。
沈丹遐不但帶着兩小傢伙種了菜,還教他們念農時諺語,徐朗傍晚回來時,就見兩小傢伙坐在小椅子上,搖頭晃腦地念,“芒種芒種,忙收又忙種。”“芒種芒種,樣樣要種,一樣不種,秋後囤空。”“芒種無雨空種田。”“芒種不種高山谷,過了芒種谷不熟。”
徐朗笑問沈丹遐,“三奶奶這是打算把靈犀院變成菜園子?”
沈丹遐瞪他,“還不是爲了你家的兩個小祖宗,要不然,我用得着這麼辛苦嗎?”
“我記得他們是你生的。”徐朗笑道。
“那也是你的種呀,又不是我從孃家帶過來的。”沈丹遐橫他一眼道。
“是是是,以後每天我帶着他們給菜澆水。”徐朗長臂一伸,將人摟入懷中。
“這還差不多。”沈丹遐手抵在他的胸前,仰面笑了笑,“對了,你認識季大將軍的女兒嗎?”
“上次隨燕王出征時,曾和季大將軍聯手抗敵。”徐朗對季大將軍有印象,對他的女兒沒什麼印象。
“就這樣?”沈丹遐眨眨眼睛問道。
徐朗低頭看着她,“就這樣,有什麼問題?”
“沒有,沒有問題。”沈丹遐笑着搖搖頭。
夫妻倆打小就認識,徐朗一眼就看出沈丹遐有所隱瞞,並不拆穿她;沈丹遐不想將季緗的事告訴徐朗,但莫失莫忘覺得自家奶奶受委屈了,徐朗一問,她們就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徐朗沒說什麼,不過三天後,季緗在騎馬場騎馬時,馬突然失驚狂奔,她被人所救,救她的是一個侍衛。
在大庭廣衆之下,一男一女摟在一起。季緗名聲受損,氣急敗壞;那個相貌平凡的護衛表示願意負責,會請官媒去季家提親。季緗不願嫁,可季夫人容不得她不嫁,這門親事,很快就談妥了。
在季緗出事的這天,董籬落被她一向寬厚的婆婆罰抄寫經書,並且她婆婆給了她丈夫一個年輕貌美的丫鬟,當天晚上,這丫鬟就入房伺候了她丈夫,次日給她敬茶,成爲了她丈夫的第三個小妾,而且這小妾很快就有了身孕,從此後宅不安寧,婆媳相爭,妻妾相鬥,她再也沒有多餘心思去想徐朗了。
南緬五王子的命案,找不到兇器,亦找不到兇手,刑部也沒有找到昌寧伯夫人買兇殺人的證據,這個案子就成了個懸案,爲了安撫南緬國使臣;皇上減少了南緬國進貢的銀兩,並且只要求南緬國割三座城池,而不是五座。
和談結束,南緬使節團定下五月十二日離開錦都,返回南緬。
五月端午節,養了十幾天傷的蔣奶孃,可以下牀了,只是動作緩慢,還有些不靈活;被打了十板,蔣奶孃並沒吸取教訓,仍然動歪腦筋,跟彭昕道:“姑娘,這次是我們失誤,小打小鬧,對沈氏沒有影響,反而還讓她抓住了我們的把柄,我們要弄一個大的,讓她沒有心思再管中饋。”
“要怎麼做?”彭昕問道。
“姑娘,可還記得幾年前三姑娘得水痘的事?”蔣奶孃問道。
彭昕點頭,“記得,三妹那時差點病死了,後找到一個名醫才把她治好的,可左臉上還是留下了一個小坑。”
蔣奶孃陰森地笑了笑,道:“我們去找一個發了水痘的病人,拿她穿得貼身衣物,給沈氏的那兩個兒子,讓他們染病,到時候沈氏就沒空理會中饋了。”
“此法甚好,奶孃,你快安排人去找。”彭昕想都沒想,就贊同了。徐勝不進她房,她無法懷孕,她又找不到機會勾引徐朗,再加上徐老夫人肯幫孫楨娘,逼着徐朝進孫楨孃的房,讓孫楨娘懷上孩子,卻不肯幫她,讓彭昕對徐家所有人都添了恨,心裡已然扭曲,絲毫就沒考慮此做法有多麼的喪盡天良。
主僕倆的密謀,瞞不過屋頂上的暗探;暗探聽完,打了個寒顫,真是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暗探將這事告訴給莫失知曉,莫失轉告給沈丹遐。
沈丹遐臉色鉅變,因彭昕的姓氏,讓她一直沒有下狠手,現在看來,她是犯婦人之仁的錯誤,“既然她們不仁,那就休怪我不義了。莫失,找人幫她們一把,我要她們自食惡果。”
彭昕和蔣奶孃想讓胖胖壯壯染病,沈丹遐就讓她們倆染病,大人出水痘,要比小孩子出水痘更兇險。在讓兩人染病期間,沈丹遐爲了以防萬一,把兩小傢伙送去了仁義伯府,理由簡單,陶母想兩個重外孫了。
水痘傳播性強,在彭昕和蔣奶孃就出現發熱頭痛症狀時,沈丹遐就立刻將她們隔離,並找來大夫,讓大夫診斷她們得了水痘。兩人被移去了城外彭昕的陪嫁莊子上養病,徐府上下,消毒、喝預防的湯藥。
六月初一,莊上人來稟,蔣奶孃於昨晚病死了,屍體也已燒掉了。沈丹遐長舒了口氣,這個惡奴終於死了,沒有她在一旁攛掇,彭昕應該多少會安分些吧。
六月中旬,燕王府又進了三個女子,其中有一個是鴻臚寺卿許大人的女兒許曼娘。許大人這次在和談上表現很好,或許燕王是爲了拉攏他吧,先寵幸了許曼娘,而且提升了她的品級,讓她成爲了庶妃,與此同時,先進府的三位夫人中的一個姓李的夫人懷孕了。
沈丹遐不免爲徐蛜憂心,燕王府已有三個女人陸續有孕,趙忎之更是爲燕王生下了女兒,爲什麼她還沒懷上?難道是燕王不願意讓她懷?燕王是在忌憚徐家嗎?可他不是更應該忌憚趙家纔對嗎?
沈丹遐把這些問題一股腦兒的給拋給徐朗,徐朗摟着她道:“別胡思亂想,燕王還沒登基,所有人都還只是他的助力,他要做的是平衡。裴國公府和祥清侯勢均力敵,讓這兩府槓上不是更好,徐府沒必要與他們相爭,更何況六妹妹不是你想像的那麼弱,你不要爲她擔心。”
徐朗讓她不要擔心,沈丹遐也就真不擔心了,朝堂上的事,他比她清楚的多。
中元節的前兩日,彭昕頂着滿臉坑回家了,秦氏見狀,拿帕子掩住嘴憋笑,這下彭昕不會嫌孫楨娘醜了,孫楨娘臉上有胎記,她滿臉全是坑。
彭昕回到院子,發現伺候她的人全換了,厲聲問道:“柳芳她們去哪了?”
婢女屈膝道:“回五奶奶話,三奶奶說她們沒有伺候好五奶奶,讓五奶奶遭了這麼大的罪,已全部發賣出去了,奴婢叫望香,以後就由奴婢伺候五奶奶。”
沈丹遐把彭昕身邊的人全換了,全換成容貌普通,性情老實的,賣身契掌握在沈丹遐手中的僕婦;沈丹遐知道,她動蔣奶孃,徐老夫人不會在意,她動彭昕,徐老夫人極有可能會插手,沈丹遐不願徐老夫人這麼大年紀了,還爲兩個孫媳頭痛,就放了彭昕一馬。
彭昕對此很不滿意,一跺腳,就要去靈犀院找沈丹遐,然而被僕婦們給攔住了。望香面無表情地道:“五奶奶,柳芳她們已經發賣好些天了,你就是去找三奶奶,她們也回不來了,你若是不要奴婢們伺候,三奶奶說了,那過了中元節,就送五奶奶回莊子上,想來莊子是五奶奶的陪嫁莊子,那裡的人比奴婢們更會伺候五奶奶。”
“你們……”彭昕手指顫抖地指着望香,“你們敢威脅我!”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陳訴事實。”望香道。
彭昕不想回莊子,只得忍氣吞聲,不敢再鬧騰,徐家內宅總算又太平下來了。
日復一日,夏去秋至,轉眼孫楨娘懷孕滿七個月了,九月二十九日,她的小妹及笄,吃過宴席,休息了一會,就準備回家了,在路上,不知從哪裡衝出一女子來,嚇得車伕一下勒停了馬,孫楨娘向前一撲,婢女雖扶住了她,可她嚇了一跳,肚子一陣陣痛了起來。
“哎喲,我的肚子,好痛啊!”孫楨娘抱着肚子,“我要生了。”
“快,快回府,奶奶要生了。”婢女着急地喊道。
事情緊急,沒有人去管那個女子去哪兒了,回到徐家,孫楨娘被送進了榴實院,因離孩子出生還有兩個多月,榴實院連產房都沒備好,一頓的手忙腳亂,把東廂房收拾出來,將已痛得直抽氣的孫楨娘擡了進去。
秦氏和沈丹遐接到消息趕了過來,過了一會兒徐老夫人也來了,直到穩婆來了,彭昕才蒙着面紗趕來。徐老夫人、秦氏和沈丹遐都沒理會她。
沈丹遐讓下人去找徐朝,下人去衙門裡沒有找到徐朝,而是在青樓裡找到他的,還是下午,他不但滿身酒氣,頸脖和衣襟處可見脂粉和口脂。
徐老夫人看着這樣的孫子,眉頭皺成了死結,“去洗洗,像什麼樣?”
徐朝低頭從屋裡退了出去,去簡單的沐浴了一番,洗去那一身的香豔氣息。孫楨娘在屋裡拼死拼活地生孩子,喊得嘶心裂肺,聽得秦氏三人膽顫心驚,王氏是生孩子生死的,孫楨娘不會也……
徐老夫人手中的念珠,越撥越快,閉着眼睛,不知道在念什麼。沈丹遐也不安地雙手合十,默默地爲孫楨娘祈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府中各房點上了燈,婢女進來問幾個主子,是否要傳飯進來。
徐老夫人和沈丹遐都沒什麼胃口,但也知道生孩子這事,說不準還要多久,讓婢女把飯菜送了進來,剛要吃,東廂房裡傳來了一聲嬰孩的啼哭,“哇!”
“生了!”沈丹遐欣喜地站了起來,扶着徐老夫人出去。
孫楨娘生了,生了一個兒子,重三斤七兩,體重偏輕,但母子平安。徐老夫人和沈丹遐看過孩子,又進去看過孫楨娘,吩咐僕婦們好好照顧母子倆,就各自回院子去歇着了。
徐朝想用徐奎取的徐清當兒子的名字,孫楨娘不同意,“大哥兒叫均炎,二哥兒叫均烶,三哥兒做弟弟,當然要隨哥哥的名字取啊。”
“我們又不是一房人,這是我的兒子,爲什麼要隨徐朗的名字一起取?我決定了,就叫徐清。”徐朝受沈妧妧的影響,一直不喜歡徐朗,他們雖是兄弟,卻和仇人差不多。
“兒子是我生的,我已經請祖母取好名字了,叫均焜。”孫楨娘笑,低頭親了下襁褓裡的兒子,“小名叫康康。”康康這個小名是沈丹遐給取的,她希望這個小侄兒健健康康長大。
“你這可惡的女人!”徐朝揚起手臂。
孫楨娘就那麼冷冷地看着他。
平氏端着雞湯進來了,嚇了一跳,放砂鍋放在桌上,跪在徐朝面前,“四爺,四奶奶剛剛生了孩子,身子還虛着呢,有什麼事?您好好說。”
“啪。”徐朝甩了平氏一耳光,拂袖而去。
“奶孃。”孫楨娘喊道。
平氏對那一耳光並不在意,爬起來,道:“奶奶,老奴沒事,起來喝湯吧,老奴熬了一個時辰了。”
“奶孃,讓她們伺候吧,你下去擦藥。”孫楨娘看着平氏臉上的巴掌印,對徐朝恨之入骨,現在她有兒子了,那個男人可以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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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王爺府裡女人們的品級,一品王妃一位,四品側妃兩位,六品庶妃四位和無品級的夫人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