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無裁目不轉瞬地看了看葉絲雨凝練出的五色棋子,目露讚賞之色,道:“棋盤橫豎交錯,而橫豎代表天地經緯,是爲宇宙,棋子分黑白,代表陰陽相生相剋,輪迴有序,你所凝練的五色棋子包容森羅宇宙,奇偉絕倫,若能蒐集更多的五色補天石,以鑄器手法加以煉製,品質恐尤高於三國名器。”
封無裁出身鑄器山莊,身份詭秘,葉皓和葉絲雨深知他定然精通鑄器秘術,乘此良機,便動了向他請教的心思。
葉皓首先問道:“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未能搞明白,魂師凝練出的名器與鑄器山莊打造出的名器,究竟有何區別?”
封無裁笑了笑,道:“簡單地講,鑄器山莊打造的名器,是以三國名器爲藍本,加以改良後煉鑄而成,而這兩種名器差別不僅在於材質,還在於名器精魂。”
“這麼說,便是仿造了。”
葉皓沉思半響,道:“據我所知,魂師凝練出的魂器,其實是一種化想象爲真實的假象,以最普通的魂器大砍刀爲例,魂師並不是真的凝練出一把真實的大砍刀,而是用靈氣模擬出大砍刀的形狀、硬度,使之百分百接近一柄真實的大砍刀,以此類推,名器應當也是如此。”
封無裁頷首道:“不錯,鑄器山莊打造名器亦是如此,我們不可能找到與名器本身一模一樣的材質,故而只能尋找與之接近,甚至超過其本身材質的替代品,用替代品打造出儘可能接近名器的原形作品,包括外觀、硬度、韌性、耐熱性、耐寒性等等。”
葉皓恍然道:“這便是材質的差異,那麼名器精魂又是怎麼回事?”
封無裁微微一笑,徹底打開話匣子,道:“我問你,三國時代使用木材製作出桌椅,與神魂大陸用木材製作出的桌椅,如果忽略材質的差異,那麼最大的區別在哪裡?”
葉皓想了想,搖了搖頭。
封無裁難得看到葉皓吃癟的表情,內心洋溢快感,笑道:“差別不在於桌椅本身,而是使用桌椅的人。”
葉皓面色微變,浮現深思之色。
“固然萬物生靈皆有靈魂,一棵大樹亦有靈魂,但桌椅的魂還在麼?”
封無裁搖了搖頭,“桌椅只有大樹本身的殘魂,而這種殘魂沒有意識存在,故而非常容易受到使用者的影響,換句話說,使用者的對桌椅持之以恆的期望,便成爲了桌椅自身的意志,而這正是魂器精魂的所在。”
封無裁一拍腰間錦囊,取出其親手煉鑄的【古錠刀】,道:“古錠刀是‘江東猛虎’孫堅的武器,孫堅勇摯剛毅,斬殺華雄,大破董卓,所向披靡,骨子裡流淌着遇敵必破的豪氣,他的武器古錠刀受其影感染,漸漸也生出了一股‘破虜’的意志,這便是名器【古錠刀】的固有魂力,即靈魂意志:無視一切防具,逢敵必破。”
封無裁講到了動情處,神采飛揚,“所以,武器材質只是外在,名器精魂纔是最重要的所在,你若是凝練出【古錠刀】的精魂,再現其靈魂意志,哪怕手中握着的只是一草一木,也一樣能一往無前,克敵制勝,破虜滅霸。”
葉皓聽罷,恍然頓悟,他忽地回想起一年前葉冷霜與李天鈥的那場大戰,儘管二人都凝練出了關羽的名器【青龍偃月刀】,但兩把冷豔鋸所展現的威能天差地別。
究其原因,葉冷霜明悟了名器內在真諦,凝練出【青龍偃月刀】的靈魂意志,而李天鈥僅僅只是凝練出外在材質而已,拿在手裡的不過是破銅爛鐵。
封無裁接着道:“因此,許多魂師根據這一真諦,選擇購買鑄器山莊打造的仿造名器,先獲得名器外在,繼而專心修煉名器內在,一旦凝練出名器的靈魂意志,那麼他們便可施展出名器的最大威力,而且因爲名器外在的已經存在,無需耗費自身魂力凝練,也省了許多精氣。”
轉向葉絲雨,封無裁輕輕笑了笑,“所以我纔會說,你的五色棋子若是全部由五色補天石煉鑄,而你又明悟黑白奧妙,凝練出棋子經天緯地的靈魂意志,那麼以超高品質的材質煉鑄的五色棋子,威能必將壓過三國棋魂名器,使之成爲自身的專屬名器。”
葉絲雨聽了,心中格外開心。
封無裁想了想,又道:“還有,名器求精不求多,最好專心只修其中一件,因爲每一種名器的靈魂意志都不同,疊加在一起就好比是人類複雜的心情,如果交叉修煉,一會兒感悟一往無前的氣勢,一會兒感悟義絕天下的豪氣,容易造成精神混亂,反而得不償失,不如專心恆一。”
葉皓贊同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選擇修煉一種名器的靈魂意志作爲突破口,的確是修煉的上乘之道。”
葉絲雨默默頷首。
葉皓感慨道:“名器只得主人一縷意志便如此厲害,那麼如果我們將三國英靈孫堅、關羽等英雄之魂凝練出來,將是何等偉大。”
談起修煉經驗,封無裁頗有心得,沉思片刻,道:“其實,依我看,我們之所以苦心造詣地凝練名器之魂,歸根結底是爲了凝練名器之主的英雄之魂,我們修爲低下,尚無法觸及那些偉大的英雄之魂,但我們卻可以從他們的一點一滴,去感悟這些英靈們的偉大。”
葉皓深究道:“如此一來,我們既要感悟名器的靈魂意志,還要學習其主人對名器的使用方法,例如,我們選擇凝練【青龍偃月刀】,自然就要修習關羽的無敵刀法,這般一點點積累,將來凝練出關羽之魂,並不是癡人說夢。”
葉絲雨撫摸着手中的黑白棋子,想了想,道:“《三國演義》第六十九回,管輅以無上術筮,看出少年趙顏命不久矣,便爲他出了一個救命的主意,讓趙顏去求北斗與南鬥,並用計策迫使正在對弈中的北斗與南鬥不得不改了趙顏的陽壽,使得他只有十九年的陽壽變爲了九十九年。”
頓了頓,葉絲雨展顏一笑,“說起來,三國中,博弈之道最強的當屬南鬥與北斗,我的五色棋子便是他們對弈所用之物。北斗主死,南鬥主生,既然我選擇以他們的棋子作爲專屬名器,那麼理應修習生死之道,或許將來,我能將北斗之魂與南鬥之魂,凝練出來。”
葉皓笑道:“若真如此,你便可驅使神仙,爲你戰鬥了,這個天下還有誰能是你的對手。”
封無裁也贊同道:“姑娘年紀輕輕,卻有此等鴻志,真叫天下男兒汗顏。”
葉絲雨笑道:“無裁公子專修【古錠刀】,孫堅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無論將來面對多麼強大的敵人,你定然都能打敗,只怕就算是神仙,遇到了你也要退避三舍。”
這句話彷彿說到了封無裁的心坎上,他的面容上流露出內心真實的感情,脫口道:“不錯,從小到大,我沒有一樣能勝過封飛卿,在家裡,他永遠都是人人眼中的絕世天才,我是一無是處的廢物,但我深信,只要我以孫堅爲英雄,修煉逢戰必勝的破虜之心,總有一日,我能將他打敗,徹底踩在腳下。”
葉皓微微一笑,霸氣側漏,道:“有志者事竟成,絕世天才又怎樣,王侯將相又怎樣,三國主宰又怎樣,只要我等心比天高,大事可成。”
封無裁哈哈一笑,道:“說得好,我們連蒼天都不放在眼裡,又何況是他們。”
此番交談,令三人心胸舒暢,各自理清了未來之路該如何走,掃除所有的迷茫,變得更加堅定。
(三國演義第六十九回:
一日,出郊閒行,見一少年耕于田中,輅立道傍,觀之良久,問曰:少年高姓、貴庚?
答曰:姓趙,名顏,年十九歲矣。敢問先生爲誰?
輅曰:吾管輅也。吾見汝眉間有死氣,三日內必死。汝貌美,可惜無壽。
趙顏回家,急告其父。父聞之,趕上管輅,哭拜於地曰:請歸救吾子!
輅曰:“此乃天命也,安可禳乎?
父告曰:老夫止有此子,望乞垂救!趙顏亦哭求。
輅見其父子情切,乃謂趙顏曰:汝可備淨酒一瓶,鹿脯一塊,來日齎往南山之中,大樹之下,看盤石上有二人弈棋。一人向南坐,穿白袍,其貌甚惡;一人向北坐,穿紅袍,其貌甚美。汝可乘其弈興濃時,將酒及鹿脯跑進之。待其飲食畢,汝乃哭拜求壽,必得益算矣。但切勿言是吾所教。
老人留輅在家。
次日,趙顏攜酒脯杯盤入南山之中。約行五六裡,果有二人於大松樹下盤石上着棋,全然不顧。趙顏跪進酒脯。二人貪着棋,不覺飲酒已盡。趙顏哭拜於地而求壽,二人大驚。
穿紅袍者曰:此必管子之言也。吾二人既受其私,必須憐之。
穿白袍者,乃於身邊取出簿籍檢看,謂趙顏曰:汝今年十九歲,當死。吾今於十字上添一九字,汝壽可至九十九。回見管輅,教再休泄漏天機;不然,必致天譴。
穿紅者出筆添訖,一陣香風過處,二人化作二白鶴,沖天而去。
趙顏歸問管輅。輅曰:穿紅者,南鬥也;穿白者,北斗也。
顏曰:吾聞北斗九星,何止一人?
輅曰:散而爲九,合而爲一也。北斗注死,南鬥注生。今已添注壽算,子復何憂?
父子拜謝。
自此管輅恐泄天機,更不輕爲人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