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對現在的戰況不滿意嗎?”
白南妤低頭看向枕在自己身前,眼神微闔的霍去病。
“和趙破奴對峙的羅馬人主動退走,說明他們還有後手,放棄索婭長廊的登陸,也有獲勝把握。”
霍去病道:“目前還不確定他們的底牌。”
白南妤柔聲道:“但昨晚我們已大獲全勝,擊潰了埃及和羅馬人的合謀。
在戰局上,我們一夜間便佔盡主動,破壞了他們從索婭長廊殺上來的意圖。”
“只是些局部交鋒的優勢,可算不上大獲全勝。
最多也不過是他們第一階段的戰鬥目標,被我們破壞了。”
霍去病嘴角微挑,被低頭說話的白南妤看見,自己也跟着笑起來,垂首往前湊了湊。
就在這時,一聲輕咳從殿外傳來。
白南妤條件反射般把霍去病推起來,假裝若無其事,回身整理矮席上的行軍圖。
“你來的真是時候。”霍去病瞅瞅宋然。
身段平平無奇的宋然道:“公主殿下交代過,不敢來晚。”
“我們繡衣那邊傳來消息說,昨晚還有一支埃及軍隊,沿海岸線乘船北上,準備攻襲馬其頓,但應該是收到另一支埃及隊伍被我們攻潰的消息,臨時後撤退走了,並未真正登岸馬其頓。”
霍去病:“馬其頓的列加親王、阿芙緹等人,和烏提斯前後腳離開泰西封,他們現在到哪了?”
“剛返回馬其頓。”
“傳令讓他們動用馬其頓全部的海船,出海去和趙安稽,烏提斯等人匯合。”
“另外,讓繡衣探查海域沿線,羅馬人的動向。”
宋然答應一聲,掃了眼白南妤。
這女人真是個狐媚子,前後圓滾滾的很了不起嗎?
殿內,等宋然退走,白南妤問霍去病:“王爺有了新的用兵打算。”
霍去病道:“上兵伐謀,以快打慢,看誰能先一步獲得戰略主動而已。羅馬人正面戰場藏鋒,必是想用奇兵。
但我不會給他們機會展開。”
霍去病再次以半聖之力推動隔岸觀火。
他面前的虛空,撥雲散霧般出現了一艘艘海船。
是那種前後上翹,有些像狹長的樹葉形的地中海風格船艦。
海面上波濤萬頃,船上站滿了埃及部衆。
他們正是宋然所說,原本準備襲擊馬其頓,又主動撤退的那支隊伍。
他們既然在馬其頓以南的海面露了蹤跡,霍去病以修行和兵策神通,循跡追溯,觀測戰局,便得以找到他們的蹤跡。
……
地中海的另一處海面上,趙安稽和烏提斯,站在一艘船的船頭。
兩者身畔,還有一個繡衣麾下的人。
這人頭戴風帽,探出的手臂上,一頭雄鷹振翅而起,往大海深處飛去。
“王爺剛傳來命令,讓我們繼續阻擊對方的船隊,並給出了埃及人從海上撤離的大概位置。你的鷹尋之術,能辨別敵我,找準目標?”趙安稽有些不放心,問身畔的繡衣部衆。
繡衣最早期就是訓練各種鳥雀,用來傳遞消息。
其麾下訓鳥的好手,不在少數。
“中郎將放心,這鷹和我之間,有秘術可以共用視角,不會出錯。”
一刻鐘後,訊鷹便傳回消息,確定了埃及人撤走的船隊位置。
趙安稽等人立即往對方逼去。
此後幾日,敵我形勢不斷變化。
正面戰場的塞琉境內,渾邪王攜部衆和第五軍團連場交鋒。
羅馬第三軍團的一支隊伍也露出蹤跡,出現在塞琉。
張次公遂率部與第三軍團接戰。
在海上,返回馬其頓的列加親王,按霍去病所命,動用馬其頓人的船隊,出海和趙安稽,烏提斯的兵馬匯合。
兩方合兵後,全力往南航行。
漢軍趙破奴部,沿地中海東岸的索婭長廊,同樣在往南行軍,和埃及金荷魯指揮北上的兵馬,對峙接戰。
而趙安稽,烏提斯,連日沿海岸線航行,緩緩接近了目的地。
九月中旬。
漢軍搶奪的船艦,加上和馬其頓人匯合的船隊,出現在亞歷山大港以北數十里外的海上。
其中一艘帶有神像撞角,長度接近十五丈的帥船上,列加親王,趙安稽等人正站在甲板處。
阿芙緹和列加親王是不久前,才知道漢軍的真實意圖,竟是奔襲亞歷山大:
“你們要來打埃及的國都?”
阿芙緹一臉震驚:“我之前以爲行船南下,是要輔助岸上的兵馬,扼制埃及人北上。”
列加親王眉頭大皺,道:“此時來打亞歷山大,絕不是好的時機。
亞歷山大城,匯聚了埃及最精銳的軍隊,法老的親衛軍。”
馬其頓人,之前萬萬沒想到漢軍的目的是亞歷山大,要直接一棍悶死埃及法老。
從馬其頓人的角度來看,這是不可能成功的一次行動。
而落敗的後果,將是全軍覆沒。
“趙將軍,伱或許不太瞭解埃及。”
“埃及的常備軍有二十萬精銳,你們雖擊潰了他們的三萬多部衆,但遠不足以動搖埃及的整體軍力。”
列加親王竭力勸阻。
如果真要登陸亞歷山大港,埃及的國都,漢軍敗在這裡,他們也要跟着喪命。
“命令是王爺親自下的,不是在跟你商量,你負責的部分是執行。”
趙安稽斜眼道:“其次,這裡是一座港口城市,爲了開放商貿,海上船隻往來。這種城市註定了不可能全線防禦,打進去沒有你想的那麼難!”
列加親王的心直沉到小肚子,感覺手腳冰涼:“趙將軍說的是沒錯,這裡是港口城市。
但埃及最精銳的軍隊,也在這裡。
據我所知,那位埃及的法老,素來將自己的安危看的最重,不管走到哪,身畔從不離重兵。單是他的親衛軍,就多達七萬人。若王爺率大軍過來,尚有破敵的可能。
可眼下我們只有這兩萬多人,還是聯軍。”
馬其頓當下也在戰爭當中,兵員並不富裕。
他們只來了三千人,主要負責駕船。
漢軍有一支隊伍被複陸支帶走,在岸上,隨船而行的部衆不足兩萬。
而衆所周知,多方聯合的軍隊,普遍戰鬥力較弱。
列加親王,阿芙緹的擔憂,是有原因的。
不過趙安稽根本不搭理兩人的憂慮,揮手道:“傳令隊伍前行,從亞歷山大城東側五十里外登陸,不必隱藏行蹤,讓埃及人知道我們來了,等他們主動來攻!”
亞歷山大城內。
法老托勒密八世,早就收到了消息。
他正矚目着一面像是黃金打造出來的鏡子。
那鏡子表面淡金光芒涌動,時而有古老的埃及咒文浮現。
當漢軍和馬其頓的船隊,進入亞歷山大港百里範圍,法老便通過這面叫做荷魯斯之眼的寶鏡,發現了漢軍蹤跡。
托勒密八世怒不可遏。
漢軍敢衝擊埃及王都。
這是對埃及,對他這位法老最大的冒犯和輕視。
極度震怒之下,托勒密八世的聲音反而顯得很平靜,道:
“易普拉辛·哈吉姆!”
大殿內,一個光頭,肌肉黝黑,胳膊上戴着黑色和金色交錯圓環狀飾物的將領,隨着法老的聲音出列。
他是埃及著名的勇士。
易普拉辛的名字,世代是法老的守衛,最強大的親軍首領。
“你去帶領我的衛隊,迎擊敢來冒犯我埃及的漢人,將他們……全殲!”托勒密八世緊握權杖,指節發白。
對方來攻擊他的國都,讓他從中看到了漢軍對他徹頭徹尾的輕蔑,所以出離的憤怒。
“對方來了,說明大元老的判斷沒錯。”
殿內,還有兩個人和托勒密八世一樣,坐在客席的位置。
其中一個竟是羅馬的執政官里昂。
還有一人,是個常人身形的老者,穿着白袍。
他是元老院主管戰爭的元老,在元老院的長老中處於第三順位,出身羅馬的貴族世家,奧古斯都。
執政官也是他們這一家族所出。
“漢軍的目的,早被我們的執政官看破,他們想奔襲埃及王城,是出於戰略考慮。若能佔領亞歷山大港,將可以憑藉這裡,從海上登陸攻擊我羅馬全境。
在戰局上獲得真正的主動權。”
三元老奧古斯都·萊克說道:“但他的意圖提前被執政官識破,並且執政官願意親自前來,幫助埃及戰勝漢軍,法老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托勒密八世冷聲道:“我不是擔心,而是單純的憤怒。
他怎麼敢如此狂妄,連衆神也會因爲他的無知,感到憤怒。”
里昂輕笑道:“那就擊潰漢軍,殺了漢軍的統帥,來平息衆神的怒火。”
托勒密八世問:“我聽說那位漢軍統帥很強大,執政官有對付他的把握?”
“三到五個月的時間,我會擊敗漢軍在帕提亞的兵馬,漢軍統帥也將在此過程中落敗身亡。”
里昂好整以暇道:“或許,就在今晚,他便會喪命。”
托勒密八世心頭微動:“執政官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今晚就知道了。”里昂往北方的帕提亞國境方向看去。
————
驕陽落山,天色暗了下來。
泰西封,王宮。
後殿的寢宮裡,白南妤正在幫霍去病系大氅的卡扣:“王爺有必要親自去?”
“正面戰場上,羅馬人和我們看起來打的很熱鬧,但其實都沒用全力。
埃及的亞歷山大港,對整個戰局來說,非常關鍵。若能攻下亞歷山大,會獲得整個戰局的主動權。”
“羅馬人不會看不出這一點,趙安稽等人奪船南下,戰略意圖其實很明顯。
我猜羅馬人在亞歷山大港也會有佈置,結合埃及自己的兵馬,我要親自去看看才能放心。”
“正面戰場,我只走一晚,明早回來,不會出現大的變化。你留在泰西封,別出王宮。”
霍去病話罷來到窗畔,邁出一步便出現在高空。
白南妤從窗口探頭外望,但見那個銀甲紅袍的身影,迅速變小,最終消失在雲端。
霍去病這次出行,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他展開了半聖層次真正的力量,並放出了兵符爲助力。
盛神法五龍,五條青龍化陽神,同時出現在雲層中。
這五龍陽神顯化,牽動天象,周身的鱗紋上,閃電攢動。
識海里的兵書,走爲上的兵簡推動下,五條青龍得兵家氣息入體,仰天龍吟。
祂們的身下,化出一座巨大的軍陣。
五龍投入軍陣內,身形消失,轉而從軍陣裡飛出一條巨大的青龍,橫亙虛空,超過三百丈的磅礴身軀。
當霍去病站在龍頭上。
虛空炸開一道閃電,五龍合一所成青龍,化作一溜電芒,往南破空飛去。
一路上,雷霆交錯,閃電在夜空劃過,像一柄天神投落人間的戰槍,照亮了山河大地。
那道電芒剎那百里,橫行無忌的往埃及飛去。
接近午夜時分,青龍出現在雲端,威獰的龍頭從夜空探出,俯瞰下方。
埃及亞歷山大港外,漢軍正兵臨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