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神的史詩是一塊黑色石板，長方形，上有金色的神力烙印文字，微光流轉。
窗外陽光明媚。
石盒打開的一刻，便有唱詩般的聲音，在衆人耳畔響起。
“最高位格的神是天神，祂是衆神之父，覆蓋天空的神力讓他近乎不朽，但他荒淫殘暴，是禍亂之源！”
一道低沉有力的聲音，以神力波動的方式震徹耳鼓。
衆人聞之色變。
說衆神之父荒淫殘暴，對信奉衆神，並藉此獲得眷顧而掌控力量的馬其頓人來說，是大不敬。
衆神史詩竟然記載着瀆神的言論？！
衆人心驚之際，霍去病意味深長的看向珀爾修斯四世：“這內容你也聽見了，還看嗎？”
珀爾修斯臉色平靜，但目中隱藏的火熱不減反增。
他似乎對衆神史詩的內容並不意外，凝重點頭。
霍去病探手進入石盒，取出黑色石板。
記載着衆神史詩的石板放在盒子裡只有巴掌大，但拿出來以後驟然增長，有尺許長，近兩寸厚。
板面上的字跡，卻比米粒還小。
珀爾修斯四世推動國運，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壁壘，將他和霍去病，與其他人隔開。
衆神史詩這一層面的東西，得偷偷看，不宜圍觀。
“高歌吧！去讚美神靈！讚美他們爲人間帶來的戰爭，制定的階級，他們高高在上！”
開篇的內容，似乎有些諷刺的味道。
“祂的憤怒給所有生命帶來無盡的苦難，將戰士健壯的英魂打入冥府，軀體則成爲低劣者的飲食……”
“神感覺很羞恥，也很憤怒，因爲那些凡人遇到災難，總是把罪源歸到神的頭上！
豈不知是他們自己超越了命運的規定，招來災禍！
就像可憐的埃吉爾託！與米基斯之子的妻子通女幹，並殺死了米基斯之子。
雖然他清楚的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會帶來災禍……”
霍去病眨巴了下眼睛，這史詩內容還有神的家長裡短，花邊新聞，通*？
因爲史詩內容是神力烙印所成，不需要精通古希臘文字，也能理解其意。
而石板被取出來以後，內容每十二次呼吸，就變化一次，更迭出新的篇章。
有時候是畫卷，有時候是字跡。
“祂們在深淵裡，在美麗的宮殿中，享受着美食，召開神會，聚集天地間最美貌的生靈，不許他們穿衣服，目的是播灑神的種子，爲了繁衍，拓展神譜……
凡被祂選中的，都會被賜予祂的神名，不論身份，包括祂的兄弟姐妹，或子嗣的妻子。”
最後這句，信息量太大了。
衆神的生活多姿多彩，美食，美人輪着來……
和內容對比，衆神史詩的名字，本身更像是一種反諷。
篇章中確實有對神靈的讚美，歌頌祂們豐功偉績的史詩，但不多。
還有部分是對神掌握的力量的運用，更多的則是諷刺，在嘲弄神靈。
這些內容看起來有些像某位神靈的日記！
“是祂在軍中降下兇惡的瘟疫，吞噬了將士的生命，只因爲你侮辱了他的祭司克律塞……
祂們在天上俯視衆生，手握黃金權杖……權杖上的咒文能召喚閃電，維持着他們的尊嚴。閃電咒文：天上的父啊，請你賜予我毀滅的力量，將我的敵人化爲灰燼……”
珀爾修斯看到這裡，精神一振，低聲吟誦，試圖複述召喚閃電的咒文，看看效果和威力。
衆神的史詩，一直是馬其頓，羅馬，乃至整個地中海諸國傳說中的神物，記錄着神的秘密。
也是亞歷山大大帝的力量來源。
有亞歷山大親自背書，所以他死後，兩百年來一直有人在尋找這部神話典籍。
此時，珀爾修斯沮喪的發現，並沒有閃電的力量，被激發出來。
咒文是無效的？
他往旁邊掃了眼，見到那位東方統帥手裡，一道電芒般的微光滋生，盤繞如一柄閃電刺槍的投影。
珀爾修斯四世愣了愣：“統帥……伱通過閱讀衆神史詩，掌握了閃電神力？”
“不是。”
霍去病隨口否認。
不是就好……珀爾修斯心忖。
這種當面對比，你會我不會，傷害性和侮辱性兼具。
兩人繼續看衆神史詩，十二次呼吸後，內容變化，出現新的篇章，提到了戰爭。
珀爾修斯也懂軍事，所以看的很仔細。
其上闡述神和神的征戰，石板上還有光斑，對應軍陣的排列和變化。
包括衆神對部衆進行賜福的咒語。
珀爾修斯再次嘗試吟誦戰爭咒語，只覺得玄奧晦澀，一個都無法記住，更別提應用。
有了剛纔的經驗，他忍不住又去看霍去病。
就見這位東方統帥攤開手，掌心似乎衍化出一方戰場。
隨着石板上的內容，戰場裡兩軍對壘，部衆列陣，呈現出無窮無盡的變化。
衆神史詩上的描述，珀爾修斯本來沒看懂，但看見霍去病手裡的軍陣變化，卻是生出茅塞頓開之感。
這位國王抿了下嘴，感覺沒法處了。
石板上的篇章，一共變化了十二次，分別對應十二位不同的主神，闡述了他們的戰爭，日常行爲，雖然通篇諷刺，但也有不少珍貴的內容。
包括三幅圖卷，涉及‘神’的修行。
最可貴的是其中兩篇，有亞歷山大的註解。
整個衆神的史詩在十二次變化中，有三篇是空白的。
“三篇空白，是失落的篇章……”珀爾修斯呢喃低語。
當衆神的史詩最後一次變化，出現一支帶血的神矛。
血從神矛上滴落，匯聚成古希臘文字：神，可以被殺死！
“這一篇的內容，被抹掉了很大一部分。”
霍去病將力量送入石板，其最後一篇內容變化，又出現了一張空白的石板頁面。
奇妙的是，當其出現，整個石板化爲殷紅的血色。
“統帥的意思是這衆神史詩，共有十三篇，除了失落的部分內容，最後還隱藏了一篇。根據滴血的戰槍來分析，最後一篇內容，很可能記載着……弒……殺神的方法！”
這句話單單是說出來，對於信奉神靈，依靠神來獲取力量的馬其頓國主來說，就感覺眉心刺疼，像是觸發了某種禁忌。
“神可以被殺死……衆神的史詩是誰寫的？”霍去病問。
馬其頓國主：“傳聞是十二位主神中的一位，具體是哪個沒人知道？”
“或許有第十三位神靈也不一定，他是一位背叛者。”
“不過，西方的神，我就不多猜了。”
霍去病收起了衆神史詩。
馬其頓國王正在回憶剛纔看過的內容。
他之所以提出要一起看一遍，是因爲自身記憶力驚人。
雖然衆神史詩不可複製，但他看過的部分，自忖可以全部記住。
然而當看完以後，想要回憶史詩上的內容，居然只剩下混亂的記憶。
關於史詩的內容，在他的記憶裡碰撞，消融，化爲一片混沌。
最終，他只記住了三段內容，一個是神的花邊，價值不大。還有兩篇則都是看霍去病那兩次，分別是他演化的閃電，還有軍陣。
馬其頓國主念頭微動，頓時明白過來。
只有解悟了衆神史詩的真正意思，被掌握的內容才能記住，其餘部分看過也無法留下印象。
所以當年亞歷山大，要將衆神史詩帶在身邊，便於隨時查看。
而這位東方軍團的統帥，他到底看懂了多少？
我關注他的兩次，他的理解顯然都是正確的……他是衆神的神眷者嗎，能如此輕易解讀出衆神史詩晦澀混亂的內容。
“走吧，去你的國庫看看。”
霍去病的聲音，打斷了珀爾修斯四世的念頭。
最終，霍去病帶着白南妤和公孫弘，在國主珀爾修斯的陪同下，一起進入馬其頓國庫。
那是一個需要國王以他的權杖來開啓，位於王宮內的隱匿空間。
其中陳列的藏品，琳琅滿目。
霍去病按事前商議好的，選了五件，給自家媳婦和小妾一人一件，白南妤自己選了一件。
公孫弘也拿了一件。
馬其頓國主心疼的直抽抽。
國庫裡確是亞歷山大大帝征服無數土地留下的底子，好東西不少。
其富裕程度，直追大漢國庫。
霍去病拿完東西離開時，心忖和馬其頓對上線以後，這國庫就是自己家的了，以後再來。
從國庫出來，他便準備離開馬其頓。
“統帥，爲了你能隨時和我們保持聯繫，我想委派阿芙緹和洛狄，我馬其頓最璀璨的明珠，隨同在你身邊，如何？”珀爾修斯四世道。
給我使美人計呢……霍去病掃了眼兩位金髮碧眼的美人。
洛狄有些害羞，海藍色的眸子闔動，怯怯的打量霍去病。阿芙緹看不出表情變化。
“馬其頓正值用人之際，讓她們留下吧，其他事戰後再說。”
霍去病伸手虛託，眼前的空間生出漣漪。
撐起神殿的十二根石柱，從神府內被推送出來。
它們被神府的力量收禁，只有尺許大的一團，神矛沉入在其中一個石柱頂端。
這十二根石柱，已經被神府初步祭煉，分化出來給馬其頓人先用用，打完仗再收回去。
這一日的馬其頓王宮外圍，多出十二根石柱，光芒彼此相連，匯聚成一座龐大的穹頂，將馬其頓王都護持其中。
其牽動的神力之鼎盛，百里外都能感覺到波動。
這種變化，被已經推進到馬其頓國都三百里外的羅馬軍隊所發現。
他們很快將消息上報給了羅馬中樞。
而遠在羅馬王都，元老院內兩個神殿侍奉者剛剛返回，並帶回了西塞羅的屍體。
“大祭司，擊殺西塞羅的人，我們無法探查出他的真實來歷。”受傷那個神殿侍奉者說。
羅馬大祭司也就是元老院的首席元老。
他面容枯槁，穿着鑲暗紅色條紋的神袍，赤足站在西塞羅的屍體前。
屍體被神力所封禁，還保持着死前那一刻的模樣。
“我們動用了所有能用的手段，包括以神的名，洞察之眼，氣息追溯等等，無一奏效。
對方的力量，很可能只在得到最高神眷的大祭司您之下。”
“我們懷疑……他是一位入世神祇（半聖）。”
大祭司低頭，伸手指向西塞羅的屍體：“神說，你看見的，你曾訴說過的，你爲之怨恨的，都將在你死後被神所見，所聆聽。”
下一刻，死去已久的西塞羅下巴開闔，發出死亡後骨骼僵硬，卻相互碰撞摩擦的那種聲音。
他臉上失去彈性的肌肉，被強行拉扯開來，艱難的張開嘴巴，喉嚨裡發出低沉模糊的聲音：“外來人……”
這是他看見霍去病三人時的第一印象。
外來人……大祭司緩緩轉頭，往東方看去。
在他矚目的方向數千裡外，霍去病也在往西方眺望。
這一刻，雙方像是遠隔千里，進行了一次‘對視’。
霍去病剛離開馬其頓王都，身後三千餘漢軍策騎如飛，往東行去。
他收回視線，取出同心蓮葉，傳訊道：“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