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沒有性命之憂,我也放下心來,輕輕鬆鬆,高高興興地朝廚房走去,準備把落下的活趕緊幹完,說不定還能再餘下點時間多做些好吃的出來再討好阿來些。
“聞竹姐,”我還沒有到廚房門口,便見同房的王蓮拿出掃帚從廚房走了出來,燦笑着對我說道,“今天一天沒見着你,我也正打掃衛生,便將你的活也一塊兒幹了,你看,夠乾淨吧?”說着往廚房一指,連我剛纔因爲急着要賄賂阿來而沒來得急整理的竈臺都清理得乾乾淨淨。
“王蓮,”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說道:“真……真是感謝你,”心中腹誹着一向明裡暗裡均不願吃虧的她今日爲何如此反常?
“聞竹姐,走,咱們趕緊回去,我和霞鳳姐準備了很多好吃的,”說着拉着我就往咱們的屋裡走。
“喲,有這麼多好吃的,”一進門,我難以掩飾心中的歡喜,盯着滿桌子的菜餚說道,轉念間又揣測她倆爲何無事獻殷勤?俗話說無功不受賂,我還是留個心眼的好。
“聞竹啊,你晚上老愛肚子疼,肯定是身子虛,多喝些鴿子湯,這湯滋補,”我們歡笑着邊吃邊談笑着,不時間霞鳳親手給我盛了一碗湯遞到我面前。
“謝謝霞鳳姐,”我也甜甜地笑着道謝,心想難不成怕我老起夜會折騰她們,所以給我滋補一下?她們會這麼心地善良,心思如此單純?這一桌子菜餚可不便宜呀!
“聞竹姐,我發現你有個秘密……”王蓮說道,看了看我,又偷偷笑了笑,看過霞鳳。我瞧着她的樣子,倒覺得她說得蹊蹺,心中更加疑惑,眨着眼睛不明所以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聞竹姐,”說着看了看我,故意眼睛一瞥,道,“你藏有一瓶紅酒!”
我聽她此話心中一驚,口中正要下嚥的一口湯硬生生地噴了出來,幸虧我反應及時,偏過頭,噴到了側邊上,霞鳳見狀,拿過自己的手絹遞給我,嘴上不禁“呵呵”笑出聲來。
我低頭擦嘴,眉頭緊皺,暗想藏得如此穩妥居然都被她們發現了,看來紙真的是包不住火,若是她們向管事的打小報告,恐怕我難以在這裡再呆下去。心中着急,剛擺平昨晚和阿來碰面的事,這下又被小蝦米纏上,難道我竟要在陰溝裡翻船?想辦法封住她倆的嘴比較好!
“你就別小氣啦,”說着扯着我嗔聲道,“拿出來大家一起喝吧,我還從來沒有喝過紅酒呢!”我一時反應過來,她們竟也是想嚐嚐那紅酒的滋味。原來,她倆也是酒鬼,爲了喝那酒,以身犯險的事也是敢幹的!此時心中既得意,又冷笑,準備了這麼一桌菜餚,原來就是爲了喝上那兩百年的法國乾紅,不早說?枉我還費心揣測了她們的目的!
“瞧我這記性,早該拿出來大家一塊喝的,一看到好吃的樂得我全忘了!”我拍了拍腦門,笑着跑去打開衣櫃門,在衣服堆翻了翻,纔將那瓶紅酒取出來,“來!來!開了大家喝!”
我拿着那酒倒有些發難,不會開呀!霞鳳卻從容地拿出開瓶器並從我手中接過酒瓶,三下五除二利落地將瓶塞給拔了出來。他們果然是有備而來!
她倆又是爲我夾菜,又是爲我倒酒,像是把我當成了一個貴客,生怕照顧得不周全,怠慢了似的。
兩杯酒下肚,三人面頰都微微泛起紅暈,勾肩搭背開始親密無間起來。
“聞竹姐,還真是看不出來,你剛來就能和來哥……”
“來哥?”我喝得有點高,迷迷糊糊地重複道。
“嗯,你剛來公館,就和來哥好上啦?”王蓮也是迷迷糊糊的,聲調一陣高一陣低。
“來哥?你說的是阿來?”我眯了眯眼,問道,感覺在酒精的作用下,神志還是不清醒。
“嗯,你居然敢直接叫他阿來?”說着,王蓮用着迷濛的眼神看了看我,又飲了一口杯中的紅酒,還不忘給我夾了一夾菜,接着說道,“你說,你是怎麼勾搭上來哥的?”
她這話是在酒意迷濛中說的,說者大概無心,但我一聽剛陡然心驚,酒勁一下子醒了一大半。
“胡說八道什麼?”一旁的霞鳳聽到這話,也知她說得沒了分寸,我眼中的激厲反應大概也沒能逃過她向來善於察言觀色的眼睛,於是她大聲喝住了還沉醉於紅酒中的王蓮,然後又換了另一種聲音道,“你沒看出聞竹和來哥熟絡得跟什麼似的,早就認識的吧?”對着我眼神一瞥,意有所指,“說實在的,來哥對你還真好,這上好的紅酒價格不便宜,”然後頓了頓,看了一眼手中的杯子,“都捨得送給你,着實叫人嫉妒。”
聽她念念道來,我酒已然全醒。心中又是氣憤,又是好笑,原來她們認爲我和阿來有一腿,而且還認爲這法國乾紅是阿來送我的。若是她們知道這酒是我從呂家酒窖偷來的,是否還有膽量和我同桌共飲,痛快淋漓?
“嗯,我的確是和他早就認識,”我點了點頭說道,心想我並沒有欺騙她們,我的確早就認識阿來,而且還有些瓜葛呢!
朝陽初升,照得呂公館的後院一片生機盎然。我拿着掃帚,正準備將院子清掃一下,忽聞一個聲音在身側響起,“聞竹,你從今天開始,負責大廳的倒茶吧!”我擡頭正好對上管事李蓮喜,“這些費體力的粗活以後你就不要乾了!”
一時間摸不着頭腦,但環顧一下週圍,其它本在埋頭打掃庭院的衆僕人此時紛紛側目看向我,但目光相觸後,他們又心虛般地將頭低了下去,做出一副專心致志幹活的模樣。
李蓮喜奪過我手中的掃帚,靠近我一些,輕聲道:“我問過門房,那日你進公館就是來哥送你過來的吧?”說着眼睛咕嚕轉了一圈,“你看這些看門的,什麼事都辦不好,這麼大的事居然也沒跟我說一聲,這幾天累着你了!你這姑娘也是的,和來哥關係這麼好,怎麼不早說?”說着露出一臉的抱怨相。
“我和阿來?沒啥關係呀!”我眨巴了下眼睛,疑惑地問道。
只見他咪笑了兩聲,用手肘戳了戳我:“沒啥關係?聞竹你就不用瞞我了,”說着對我又是詭異地笑了笑,“那天你和來哥在亭子裡卿卿我我,都被大家看到了!”
順着他的視線,我轉眼看了看不遠處的亭子,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涼亭地勢略高,又毫無遮檔,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一切盡收眼底,想到昨日爲了討好阿來,又是替他捶背,又是爲他揉胸按肩,衆人不知緣由,只是遠遠地看見我和他親暱無間,於是便認定我和他關係非同尋常,而這種事一傳十,十傳百,恐怕此時早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呂家上上下下人盡皆知了。
心中暗歎了一口氣,原來是認爲我有了棵大樹依靠,所以把我也當成了高枝,李管事肯定是這般心思,而昨日王蓮和霞鳳對我大獻殷勤,大概也是這個原因。幾日內,公館衆人相見,無不噓寒問暖,關懷備至,哪怕只是迎面招呼,都盡顯熱情,人情味亦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