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蜜當然不會對盜賊的援手有異議,她不喜歡葛蘭,但這種不喜歡相比起對施法者的畏懼,那又是小巫見大巫了——不過這次她可沒那麼容易離開,盜賊抓緊了她的手臂,就在擦過篝火的那一瞬間,他臉上的一些東西令弗羅的牧師心生恍惚——但很快那一絲隱約的動搖就被山林間的寒風吹走了,盜賊搖晃了一下,粗暴地推開梅蜜向一側走了幾步,深深地吸了幾口陰寒的空氣:“該死!你在火裡放了什麼?”
“不是什麼壞東西,”弗羅牧師馬上辯解道:“只是一些幹龍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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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德溫站起來,他長期駐守在寒冷貧瘠的雷霆堡,爲了度過漫長嚴酷的寒冬,那兒的人習慣了將烈性酒當做每天的飲料來喝,作爲領主,伯德溫的酒量超乎一般人的想象,但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裡涌動着滾熱的暖流,並且精神振奮,就像喝過了整整一桶冬酒或是腐甜酒:“梅蜜,”他絞緊了又粗又厚的眉毛:“你知道我們需要時刻保持清醒。”
“幹龍葵的效用沒那麼強,”梅蜜緊張地說:“我本來想要一點酒,但這兒沒酒——我發誓它只會讓你們放鬆。”
“如今我們最不需要的就是放鬆,”盜賊說,一邊走到旁邊去拿起水囊,旋開瓶蓋連着喝了好幾口冰冷的泉水:“無盡深淵在下,我可不想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正在諾曼王都的處刑臺上。”
“只是一點龍葵而已!”
“我們現在不能有一點疏忽!”
“那麼我們首先應該做的就是把你扔在那塊骯髒的沼澤裡!”
“哈,“盜賊低沉地咆哮道:“或許是我該把你丟給那些飢腸轆轆的蜥蜴!”
“夠了!”伯德溫喊道,“沒有下一次!”他威嚴地掃視兩人,他沒有孩子,但他已經深刻地感受到了有着兩個不對盤的孩子的父親的痛苦:“無論哪一個,都是一樣。”他說。走到葛蘭與梅蜜之間。
凱瑞本已經將梅蜜混雜在篝火中的幹龍葵挑了出來,梅蜜說的對,幹龍葵沒有毒性。只是在高溫或是燃燒時會揮發出類似於烈酒般的氣息,聞久了人們會覺得像是美美地喝了一頓。雖然他們滴酒未沾——吟遊詩人與一些神祗的牧師會在焚香中混入些許,阿爾瓦法師的水煙成分中也時常含有部分幹龍葵,但分量是經過詳細計算的,保證施法者們不會因爲攝入了過多的幹龍葵而導致施法失敗。
他擔心地看向克瑞瑪爾,卻發現黑髮的施法者正坐在地上,託着他的面頰。
“你感覺怎麼樣?”精靈關切地問:“需要喝點水嗎?”
“來一點吧,”克瑞瑪爾覺得有點渴:“不過你們爲什麼不跳舞了?”他穩穩地站起來,神情從容。瞧不出有什麼不妥:“弗羅完啦?”
伯德溫覺得他好像有了第三個孩子:“不是弗羅,是祭典。”
“祭典完啦?”
“沒有,”盜賊說:“只是有人做了讓人很不高興的事情,所以不跳舞了。”
“跳吧,”異界的靈魂說:“我喜歡跳舞。”
精靈朝天翻了一個白眼,而盜賊則在向他的神祗真誠地祈禱,希望追蹤他們的人不要在這時候來湊熱鬧——他看的很明白,在他們之中,最主要的力量來自於克瑞瑪爾。
黑髮的施法者並沒有做出什麼讓人難堪的無禮行爲,他只是專注地凝望了一會弗羅的牧師。又看向伯德溫,再轉向葛蘭。
“這是你的問題,”葛蘭警告道。抓住梅蜜的手,輕踢她的膝蓋,讓她動起來。
“伯德溫呢?”異界的靈魂認真地說:“還有卡……瑞班?”
凱瑞本忍着笑:“好吧,伯德溫,我們來跳舞。”
“可是……”黑髮的施法者遲疑地說:“你們都是男性。”他仔細地想了想:“太奇怪了。”
如果只是平常,那麼也許不是很奇怪,但在弗羅的祭典上,確實有點違和:“那麼我們輪換吧,”精靈說:“就像之前那樣。”
克瑞瑪爾看着他們。“我想我可以召喚一個……”他說,然後他走到火堆邊。陷入失神狀態,唸誦咒語並伸出手。在梅蜜短促的尖叫中探入火焰,又在凱瑞本行動之前拿了出來——他的手沒有受到一點傷害,就連袖子也是一樣,就像只是伸入了一片形如火焰的空氣,一縷炙熱的火焰緊隨着他——纏繞在施法者白皙細長的手指上,猶如一條多支的藤蔓,但不需要很長的時間,凱瑞本他們就能看出那不是一條藤蔓而是一隻火焰形成的手,施法者向後退,那隻手就跟着前進,手掌後面是纖細的手腕,接着是小臂與上臂,肩膀,頸脖胸膛與頭顱,以及另一側身體,當它完全脫離火焰站在衆人面前的時候,就連凱瑞本都暫時停止了呼吸。
“火元素生物?”伯德溫問。
“是的。”精靈遊俠說,在施法者中,塑能專精的法師與擅長火焰類法術的術士,還有火元素之神卡舒斯的牧師,常能接觸到火元素生物,就連阿爾瓦法師連通着火元素位面的元素池中也常出現各種小型火元素生物,但像這樣,具有着人類的形狀與大小的火元素生物就連凱瑞本也是第一次見到。
施法者向他召喚出來的火元素生物鞠了一躬並得到了一個回禮,之後,令人瞪目結舌的,他們就那麼高高興興地跳起舞來。
“等等,”伯德溫說:“那該怎麼說,火元素生物有性別嗎?”
“我不知道,”精靈說:“但看上去它應該是個女孩。”火元素生物並不是果果的,它的輪廓清晰地顯示出她有着一件長及足踝的長袍,以及長度更甚於前者的明亮髮絲,當它們輕輕掃過地面時,地面頓時只剩下了一片焦黑,那些被精靈揀出火堆的幹龍葵呼地一下就被燒沒了,灼熱的空氣中充斥着烈酒的氣味。
“太妙了,”盜賊興高采烈地說,“我們還等什麼,這大概是弗羅女神有史以來最爲別開生面的一次祭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