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人事部主任那裡銷假的時候,她看了看我,竟然皮笑肉不笑地說:“在家休息了幾天,好像又長胖了。”
做爲一女人,被別人說胖了,還是又胖了,是多麼一傷自尊的事情啊。
人事部主任出了名的刻薄,而且之前和她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不知道她現在對我說這番話的目的究竟是懷疑我是否真的生病還是什麼,我故意嬌嗔地把手背伸到她眼皮底下,一臉無辜的說:“是啊,掛了幾大瓶水了,害的我整個人浮腫了。”
雖然病例本丟在家裡忘記帶來,但是手上打點滴留下的針眼是最有利的物證,既然心裡坦蕩蕩,就無需和她兜圈子。
她索性直接拉下臉,簽好單子直接扔給我,不再搭理。
出了人事部辦公室,迎面遇上林浩軒,他微笑的點了下頭,繼續往外走。我注意到,跟在他身邊的竟然是出口二部的一個同事。
心裡頓時有點疑惑,當時指明是我們一部負責與林浩軒對接的,怎麼會輪到二部的人插手呢。
推開莊經理辦公室準備好好問問,結果赫然發現辦公室的門竟然是鎖的,打電話過去,提示手機關機。
我有些擔心,拉住經過的同事Amy,問她莊經理今天去哪裡了,她支支吾吾的說,莊經理放大假了。
我更加疑惑了,林浩軒的事情擺在眼下,他怎麼可能有閒心放大假,老大又怎麼可能批的。我不在的這一天,一定是錯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了。
我也不敢貿然衝進老大辦公室去八卦什麼。索性呆坐在辦公桌前,盯着電腦發呆。十點鐘的時候,收到公司郵件,通知出口部全體人員下午開會。
比較出口二部於經理的神采飛揚,春風得意,我們這些羣龍無首的一部人員一個個愁雲慘淡。
老大照例是一番長篇大論苦口婆心的從今年來的業績介紹到我們的企業文化,我無比焦急的等着關鍵部分,看着他囉囉嗦嗦始終說不到正題的樣子,恨不得按下他腦袋裡的快進鍵。
在我幾乎要失去耐心的時候,他終於宣佈,本着迴避的原則,莊經理之前負責的這批貨現在由出口二部於經理和林總監負責覈查善後。莊經理因私人原因目前去休假了,休假期間一部所有事物由於經理代管,一部所有職員要服從安排,做好配合工作。
傻子都聽得出來,說是休假,擺明了是架空莊經理。
二部和我們出口的產品大類完全不同,他們基本對我們的產品一竅不通,如何與林浩軒合作善後,說白了,其實這不過是一場辦公室的權力之爭,不知道到底莊經理什麼把柄落在了他們手上,弄到現在被架空的天地,而於經理通過這次調整,不出意外的話,算是成功拔出了莊經理這顆眼中釘,坐到了出口部第一把交椅的位置。
“爲了預祝出口一部和二部合作愉快,今晚我們邀請林總監一起聚餐,增進交流,加深感情。”老大最終用這句話結束了這場三個小時的會議。
我向來討厭工作聚餐和商業應酬,那壓抑的氣氛讓我感覺簡直是辦公會議的延續和昇華,真是不明白怎麼還會有人那麼陶醉在這觥籌交錯之中。
我苦大仇深地藉助手背上的針眼,成功獲得喝果汁的豁免權。
職場精英們把工作當成事業來做,所以可以無比投入地奮起拼殺,努力追求權和利,而我是個從來就胸無大志的人,工作的目的只是爲了賺到微薄的薪水保證三餐不愁。
那些實現人生價值什麼的離我太遙遠,我安定地堅守底層,並暗自下定決心打算一輩子不動搖。
林浩軒今天有點慘,老大指揮我們的人輪番給他敬酒,而出於禮貌林浩軒也一一回敬了一番。這樣一圈下來也有了半斤以上,可是於經理還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仍然端着酒杯不住的勸。
林浩軒的臉已經有些微紅,但是還是很瀟灑地喝乾了每杯敬酒,人說酒品如人品,衝着這點,林浩軒還真是沒話說。
酒過三巡,氣氛沒有開場那麼拘謹了,明顯大家都放鬆了很多。喝的滿面紅光的於經理不知怎麼掃到角落裡默默喝果汁的我,大聲說:“小研啊,你好像還沒有敬林總監酒的吧。”
我乍一聽,還真沒有明白他怎麼好端端的說“消炎”。消炎?消什麼炎?什麼需要消炎?直到身邊的同事推了我半天,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叫我。
誰讓這人接下來要成爲我頂頭上司了呢,聖命難違,只好端着杯子狗腿的走過去聽候差遣。
“小研啊,敬酒哪裡有端着果汁的道理啊?”
“於經理,我不巧剛剛生病了,希望你大人有大量,至於這酒,就存在下次,咱們來日方長。”我裝模作樣的還咳嗽了兩聲,繼續打算露出手背玩苦肉計。
結果於經理把我的手一按,我大驚,立馬條件反射地抽回。他倒了滿滿一杯酒遞給我,“感冒什麼的喝點酒更加好得快,來來來,快去敬林總監,不要丟了我們公司的面子。”
其實真硬下頭皮,我也不是喝了一杯酒就會醉死在這裡的量,但是我現在纔開始喝,那之前的行爲豈不是顯得惺惺作態的矯情。
望着不住把酒杯往我懷裡搡的於經理,我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於經理,秦總,我敬你們一杯,祝願我們合作愉快。”挨着於經理坐的林浩軒突然起身說話。
秦總一看林浩軒起身,立馬喚於經理共同舉杯。
“我再敬在坐全體同事一杯,謝謝大家配合。”喝完那一杯,林浩軒又斟滿一杯。我也趁着這時偷偷溜回座位,端着果汁繼續濫竽充數。
散場後,同事們在酒店門口打車各自散了,我上車之跡突然發現圍巾落在了包廂裡。匆匆折回頭去拿,正準備出門離開,看見林浩軒在酒店大廳角落的沙發上,捧着一杯綠茶慢慢地在喝,臉色有點蒼白。
“要不要幫你打電話叫你的朋友來接你?”好歹剛纔林浩軒也算是爲我解圍了,出於同事間的關心,我決定管管閒事。
“我已經讓酒店幫忙叫了代駕,等段時間應該會有人過來。”林浩軒的思維還算清晰。
我想了一會兒對他說:“或者,我做你的代駕吧。”
下一秒,林浩軒已經把鑰匙遞給我。
酒店服務人員把車幫我們開到門口,我看着眼前的奔馳,頓時有一種想臨陣逃脫的心理。
把座位拉到最前一格,椅背調直,在林浩軒的指導下熟悉了檔位。神啊,竟然不買個手動擋的車,不禁心裡暗暗叫苦。
“凱旋路,希爾頓酒店。謝謝。”
“恩,好的。”我鬆開手剎,開始起步。
車子哼了一下就停下了。竟然熄火了。我的頭頂不禁冒出了三條黑線,真是丟臉啊。
“我不太熟悉這個車子,呵呵。”我趕緊和他解釋一番,如果我是真正的代駕人員,估計現在已經被趕下車了吧。
好在點火後,第二次順利起步。心裡安慰不少。
人都說路癡是女人的通病,那麼這種毛病在我的身上表現的尤其突出。曾經有一次晚上吃晚飯帶客戶回酒店,我一臉自信地自詡人肉GPS,結果接連指錯了三個路口,害的人家3公里的路程愣是開了一個小時纔開到,還被我莫名引導進一條單行道,弄得險象環生。
凱旋路我不太熟悉,所以很自覺的剛纔設定好了GPS才上路。結果每每到了一個路口變道前,我都緊張地聽不清GPS裡面那個女人是說往左還是往右拐,可是又要時刻緊張地注視前方的車流,沒空瞄一眼GPS的地圖,只好問一旁的林浩軒,鬧的他一刻不得安寧,不停地指揮我左拐右行,注意避讓。
還有兩個路口就到凱旋路了,想着即將大功告成,我不禁舒了一口氣。
紅燈變綠了,車流緩緩移動。我鬆腳剎,擡離合,竟然又熄火。
我手忙腳亂的在身後的急促喇叭聲中嘗試重新起步,結果竟然沒有發覺這是個坡道,起步最最重要的前提,是要先踩住剎車。
車子漸漸後溜,突然後車的喇叭聲越來越急促,然後,“嘭”的一聲。
我茫然地看了看身邊的林浩軒,他現在一定是後悔沒有等專業代駕,而是相信了我的爛技術。
林浩軒拉起手剎,一邊掏出手機撥號一邊拉開保險帶下車。我也跟着跳下車,這可是大奔啊,我的神,希望林浩軒同志買了車損險,不然我就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