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挑僻靜的小路,柳玉江和柳大/『奶』『奶』回了自己的院子。讓丫頭們都退下,柳玉江就換衣裳,柳大/『奶』『奶』聽着柳玉江的吩咐,翻箱子尋找東西。柳玉江一邊換衣服,一邊就詢問柳大/『奶』『奶』這些天家裡的事情。
柳大/『奶』『奶』正有一肚子的話要說,見柳玉江問,就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什麼金姨娘的事情鬧出來,她夾在柳大老爺和柳大太太中間,很難做人。
“大/爺,金姨娘的事,這些年,你就一點兒影兒也不知道?”柳大/『奶』『奶』擡頭,看了柳玉江一眼,問道。
柳玉江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我怎麼知道。老爺有這樣的事,能告訴別人,卻不會讓我知道。我若知道了,太太那裡也就知道了。”柳玉江這是說,柳大老爺明知道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是姑侄的關係,在外面養了外室,就要瞞着柳玉江,是怕柳玉江透『露』給柳大/『奶』『奶』,進而傳到柳大太太那裡去。
柳玉江這樣說,也隱隱暗示,柳大老爺知道他對柳大/『奶』『奶』從不隱瞞。
至於真實情況是不是這樣,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柳大/『奶』『奶』卻彷彿鬆了一口氣,只是還有些擔心。
“太太有些疑心你事先知道,卻不告訴她。……還是我這些天鞍前馬後的服侍、總是拿話勸說,太太纔打消了這個疑慮。”柳大/『奶』『奶』道。別看今天柳大太太在柳玉江面前和往常似乎沒什麼兩樣,但是這些天,柳大太太可沒少在柳大/『奶』『奶』面前抱怨。柳大/『奶』『奶』這段時日,過的確實有些艱難。
“委屈你了。”柳玉江看了柳大/『奶』『奶』一眼,“這件事,到底是誰捅到太太跟前的?”
“是掃后街的封婆子,不知哪一天去看她閨女,在外面撞見大老爺。這婆子也有些心機,看見大老爺進了個小宅子。半天不曾出來,就留了心。那天說給太太知道了,太太就疑心,打發人一探查。這才事發了……”柳大/『奶』『奶』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柳玉江。
“竟是這樣巧!”柳玉江皺皺眉,“那封婆子那,哪天我得好好問問她。”
“……從太太這拿了賞錢,就去鄉下養老了。只怕是擔心被老爺知道了,要處置她。”柳大/『奶』『奶』就道。
“也太巧了些。”柳玉江依舊不能釋懷,眉頭皺的越發的緊了。不過眼下在他面前,還有比這個更加重要的事情。“我這些天都不在家,你怎麼就疏忽了。二老爺那院子裡的事,不是告訴你要一直留心着,竟出了這麼大的紕漏!”
柳大/『奶』『奶』就很委屈。
“沒有繡鸞。雖還有小丫頭能傳遞些消息出來,卻都是些沒要緊的。這件大事,卻是紋絲風聲也沒透『露』。”
“只怕,平常那些消息,也是故意透『露』出來。爲了安咱們的心的。”柳玉江思索了片刻,恨恨地道,“這是早就存了防備咱們的心了!”
柳二太太將繡鸞配了人,其餘的丫頭婆子卻並沒有太大的變動。如果真的一下子什麼消息也傳不到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那裡,反而會讓這兩人心驚,另外生出別的事端來。而有目的地偶爾將一些無關緊要的消息透『露』給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卻能夠讓她們放鬆警惕。
要不然。也不能夠將要過繼柳玉汶的事情瞞的這樣緊。
柳玉江憤恨,柳大/『奶』『奶』何嘗不憤恨那,她又將榮成翰拜柳二老爺做老師的事情說了給柳玉江聽。
“我也聽見消息了……”柳玉江就道,即便是柳大/『奶』『奶』不捎信兒給他,他這兩天也要趕緊回來。他在兵馬司當差,如果能夠攀上永靖王和榮成翰。那以後可就不是一個小官吏的前程了。
“老王爺親自來的,給了三妹妹一對鐲子,那天我去要了來看,那個水頭兒,再沒見過那麼好的了。”永靖王給了柳若姒見面禮。柳大/『奶』『奶』已經看着很眼熱了,但是更讓她眼熱的還是別的。
“金銀尺頭,還送了好幾樣的古董,就爲跟二老爺念幾天書。也就王府有這樣的手筆。”柳大/『奶』『奶』繼續道。
柳玉江沒說話,只輕輕掃了柳大/『奶』『奶』一眼。他也懶得說,柳大/『奶』『奶』是個沒見識的『婦』人,自然不知道柳二老爺價值,纔會有這樣的感慨。
“二老爺也給了回禮……”柳大/『奶』『奶』就說了柳二老爺給榮成翰的硯臺和畫,對於這些,柳大/『奶』『奶』的態度顯然沒有對永靖王府送來的東西那麼熱切了。
柳玉江卻聽的紅了眼睛。
“那硯臺,竟給了人了!”柳玉江重重地捶打g榻。
“不過意一方硯臺,二老爺那裡,不是還有許多……”
柳大/『奶』『奶』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柳玉江粗暴地打斷了。
“『婦』道人家,你懂的什麼?你只看着二太太那些田莊鋪子,還有那些浮財。你那裡知道,要是跟二叔小書房裡藏的那些東西比,這些根本就不算什麼了……”
柳二老爺院子裡,自有自己的小書房,從不輕易讓人進的,那裡珍藏的古董、字畫,以及古籍珍本、孤本,纔是真正價值連城,可以說是有價無市的東西。
柳玉江畢竟讀了這些年的書,自幼耳濡目染,自然比柳大/『奶』『奶』只看着銀錢明白多了。
“這些好東西,不能便宜了別人。那小孩子要做嗣子,萬萬不能!”柳玉江又重重地捶了一下g榻,猛地站起身,“那兩口子可是回了鄉下了?我這就帶人去,必定將事情辦成了回來。”
“你不必等我回來……”柳玉江邁步出門,最後甩給柳大/『奶』『奶』一句話。
“大/爺,一切小心。”柳大/『奶』『奶』送到門口,看着柳玉江頭也不回地走了。她心裡有些鬆了一口氣,柳玉江回來,她就有了主心骨,有柳玉江親自出手,事情沒有辦不成的道理。然而,不知道爲什麼,她的心裡卻再也不像以往那樣安寧,總是覺得,這次的事,恐怕是不那麼好辦的。
“咱們一家子的富貴前程,就看這一回了。”柳大/『奶』『奶』對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她身後的大姐兒說道。
大姐兒兩手扭着衣襟,看看院門,又看看失神的柳大/『奶』『奶』,蚊子一樣應了一聲,隨即低下頭,眼神黯淡。
……
榮成翰在書房跟柳二老爺和柳玉汶待到傍晚,就告辭走了。柳二老爺留下柳玉汶在書房做功課,就回柳二太太的屋子裡來,一坐下,喝了口茶,柳二老爺就對榮成翰讚不絕口。說榮成翰很有天分,雖然當初跟隨永靖王出征的時候,並沒讀多少書,但是在邊關上,卻是一有閒暇就看書。
“不是一味拼殺,知道讀書的好處,這就難能可貴。”當時榮成翰還是看些兵書戰策,如今又覺得兵書戰策也不夠用了,纔會興起了求名師向學的念頭。
榮成翰這樣,並不是誰教導了他,而是他自己領悟出來的。所以,柳二老爺說榮成翰很有悟『性』、天分,是塊讀書、做事的好料。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看來在他卻是不難了。”柳二老爺也不是讀死書的書呆/子,知道歷練對讀書人的重要,所以十分看好榮成翰。
正說着話,柳若姒就看見小丫頭初五在門口冒了一下頭,似乎是有事情要稟報,卻又不知道該不該進來打擾。
“那不是初五,什麼事,進來吧。”柳若姒就道。
初五聞言忙走進來,給三人行禮,又到柳若姒跟前,低低的聲音如此這般說了一番。
“大哥哥回來了?”柳若姒就挑了挑眉。
“並沒走正門,是後園打掃的王嫂子的小子門墩湊巧看見了,走的后角門,往大太太院子裡了,後來又回了他自己的院子,然後就走了,好像有急事,還是走的后角門,故意躲着人。”
這個消息,還是初七探聽來的,說給常嬤嬤聽了,常嬤嬤就讓初五來看着回了柳若姒知道。
“回來了,怎麼鬼鬼祟祟的。”柳二老爺就道,“竟是連老太太跟前也沒去?”
“並沒去。”初五答道。
“越發不成樣子了。”柳二老爺就皺眉道。
“躲了這些天,是該回來了。只不過這樣,不知道又在謀劃什麼事了。”柳若姒就道。
到了晚間,柳二老爺帶着柳二太太、柳若姒給柳老太太請安,掌燈時分,外面就報說柳玉江回來了。柳老太太很高興,忙讓柳玉江進屋。
柳玉江風塵僕僕的,進屋大家見禮,在柳老太太跟前說了很多討好的話,只說他是剛辦完了差事,因爲惦記着家裡頭,所以沒在城外歇宿,直接回家來了。
“……是顧家、孝順的好孩子!”柳老太太看着柳玉江,眉開眼笑。
“卻纔下晌的時候,怎麼聽見有人說看見大郎回來了,往大太太院子裡去了?難道,是看錯了。”柳三太太故作吃驚地道。
如今這柳府裡,已經不再是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隻手遮天了。柳若姒那邊能夠得到的消息,柳三太太從別的地方,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