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聽完了秦霄的一陣瘋言瘋語,居然呆立了一陣,然後若有所思的慢慢走到桌邊,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到嘴邊慢慢的抿着。
秦霄一直面帶微笑看着鳳姐,耐心的等着她自己思考出一個結果。
時間慢慢滑過,場面靜得可怕,蠟燭燃燒的聲音都能清晰的聽到。
秦霄坐在牀沿邊上,左手的手指,依次有節奏的輕輕敲擊着牀沿,發出輕緩而又明快的聲音。
鳳姐一皺眉:“別敲了!煩人!”
秦霄停住手,乾咳一聲:“終於肯開口說話了?怎麼樣,考慮得如何?”
鳳姐看似深呼吸了一口,說道:“我承認你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是,我仍然不能相信你。因爲我發現,我越來越不瞭解你了。對於不瞭解的人,自然談不上什麼信任。”
“有理,有理!”
秦霄順藤而上,還不忘拍拍馬屁,“我就喜歡和鳳姐這樣直言快語的人打交道。像秦某人這樣的角色,的確很難讓人一下就信任。但是鳳姐,很多時候,不能考慮太多是否信任的問題。最重要的是——利益和立場。你自己想想清楚,假如秦霄跟你合作,你將會得到什麼,失去什麼?秦霄將會站到怎樣的立場?”
鳳姐哼了一聲,冷笑:“或許運氣好能夠得到水樂冊,然後就是一個與我勾心鬥角的敵人,甚至想把火鳳從我手中奪走,或是暗中瓦解的敵人。我說得對麼,秦大人?”
秦霄笑:“也對,也不對。”
“少廢話!跟我說話的時候,最好不要賣關子,有話一次說清楚。我不是一個耐心很好的人。”
秦霄繼續笑:“不怕,我耐心很好。要不然,也不會等到今天,看着你玩盡了所有的把戲和花招,再坐在這裡,跟你慢慢的談。假如秦霄跟鳳姐合作,那便是同氣連枝,從此成了一條船上的人。我已經沒有退路了,娶了吳興國的女兒,滿江南皆知,說不定過不了幾天,連皇帝都知道了。紙是包不住火的,總有一天,皇帝會知道這裡的真相。到時候,我秦霄也就在朝堂之中,混到頭了。所以,火鳳纔是我唯一的出路。這個,不也是鳳姐想要的結果麼?我秦霄如你所願自己樂意鑽進了這個圈套,鳳姐你難道真的以爲,我秦某人爲了李仙惠這樣一個稍有點姿色的女人,和什麼所謂的李家子孫的安危、天下大局的安定,就安然聽你擺佈?呵呵!如果是那樣的話,那你就太看得起我了,居然把我秦某人,想得如此高尚!”
鳳姐翹了一下下巴,冷笑:“繼續鬼扯,撿緊要的說。”
秦霄悠閒自在往後靠了靠,用手撐在牀板上支撐着身體,甚至還搖了搖搭在牀邊的腿,無所謂的說道:“鳳姐若非得信不過我,我也沒有辦法。反正,這官兒是明擺着當不成了,要是賊也當不安逸,我秦霄乾脆什麼也不用幹了,抱着這些錢財回老家,當個土財主也還不錯。不過,這水樂冊可是我活命的本錢,我是抵死也不會交給你的。”
“你!”
鳳姐憤然站起身來,一手顫抖的指着秦霄,看似就要發作了,最後終於是強忍了下來,忍氣吞聲一般的說道:“說,你究竟想要怎麼樣!”
“具體嘛……”
秦霄摸了摸下巴,十足的奸笑,“首先,我要知道你的計劃。比喻何時起兵,在何地聚集。你要知道,打仗這回事,再怎麼說,也是男人應該挑起的活兒。你最好還是坐在帥帳中指揮的好。你說呢?”
鳳姐不動聲色:“還有呢?”
秦霄道:“還有,就是兵力的配備,甲仗的安頓,錢糧的整備這些情況。鳳姐,秦霄好歹是個武狀元,雖然還從未帶兵打過仗,但多少也知悉一些。到時候由我來一馬當先衝鋒陷陣,誰敢擋我?於是,秦霄必須知道,你準備得如何。若是一場毫無準備的必敗之仗,秦霄是絕對不會去打的。我這條小命,還是留着享享眼前的清福好。”
鳳姐眯着眼睛,思索片刻:“若是你真心跟我合作,你就是不問,我也自然會將這些事情告訴你。”
秦霄繼續說道:“還有,就是進軍的路線,我必須要一同參預謀劃。臨敵之時,我必須要有指揮作戰之權,能夠便宜行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個你應該懂。另外,我必須知道,哪裡有我們預設的接應,朝中哪些人,是我們的眼線。這些對於行軍打仗,都十分重要。”
鳳姐冷笑:“說了這麼多,都是在找我要東西。那你能提供給我什麼?”
秦霄心中大喜——好!太好了!終於將我擺到一個合作人的位置,而不是之前的利用者或是傀儡了!
秦霄嘖了嘖嘴:“我能給鳳姐的,最值錢的,自然是水樂冊。另外,李重俊和張仁願的兵馬,我也可以找理由,讓他們退去。由此爲我們組織兵馬作好籌劃,贏得寶貴時間。還有,就是李仙惠,我可以憑三寸不爛之舌的遊說,讓她真正心甘情願的當我們起事的旗幟。你知道,這樣一來,有了李家公主這個明晃晃的幌子,必然軍心大振,所到之處,願意響應和歸附的州縣,也必然要多得多。”
鳳姐不屑的笑了笑,搖搖頭,極傲慢的說道:“你提供的這些東西,實在是都沒有什麼可靠的價值。水樂冊我是丟了,可是我仍然可以輕易的將兵馬調動過來;李重俊和張仁願的兵馬,根本不敢輕舉妄動,因爲有李仙惠在我手上;就算是殺了過來,我也未必就會怕了。至於李仙惠,那就更不用說了。在我的手上,她沒有選擇的餘地。”
秦霄站起身來,哈哈大笑,大搖其頭,高聲說道:“鳳姐啊鳳姐,你就是再英明,也始終還是擺脫不了,女人心性!女人家做事,就是這般的想當然,不夠穩妥和大氣。沒有水樂冊能調動兵馬,那你還苦苦的將秦霄拉籠來做甚?我估計,雖然你記得大半水樂冊中的名單,但是根本就記不全吧?就算是記得全,到時候拿不出人家的確切證據來,那些帶兵的當官的都不是傻子,還會服你?就是譁變了也有可能!至於李重俊和張仁願,李仙惠確實對他們比較重要。可是你別忘了,他們是受皇命來辦事的。皇帝考慮的,可不是一個什麼李仙惠那麼簡單了。必要的時候,皇帝一道諭旨一下,李重俊等人不敢抗旨,揮兵掩殺而來,到時候玉石俱焚,莫非就不可能麼?至於你說的李仙惠,你也許並不瞭解這個外柔內剛的女子。若是到了最後時刻,你非要逼她當你起事的傀儡和旗幟,她一定會毫無猶豫的死在你的面前。你可以不讓人活,還能不讓人死麼?一個一心求死的人,卻是你怎麼也控制不了的。”
鳳姐聽完秦霄一席話,不由得憤然而起,一掌拍在桌上,厲聲道:“住口!好一張巧言詭辯的利嘴!”
秦霄欺身而上,毫不退避的針鋒相對,飛快的高聲說道:“秦某所言,據實而論,句句掏自肺腑,鳳姐自行斟酌。事到如今,鳳姐依然不肯相信秦某,那麼,道不同不相爲謀,秦某從此便無話可說,就當是被人供在了廟裡的泥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