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匹白馬終於是在一處極不顯眼的小酒館之中聽了下來,立即有小二前來幫着兩人牽馬,那白衣玉面男子翻身下馬,直徑朝着酒店之中走去,半分沒有要管沐千凰的意思。
沐千凰站在原地思忖着,目光落在不遠處馬廄之中的幾匹馬兒,若是這個時候自己趁機搶了馬逃走,機會有多少。
然而她剛一有了這樣的想法,只聽見耳邊卻傳來了一道陰惻惻的警告聲。
“你若是敢逃,我便敢打斷了你的腿。”
那聲音之中竟隱隱有着一絲興奮之色,顯然,這人對着沐千凰一路上乖乖聽話的樣子很是不滿。
他總覺得自己沒有任何機會出手實在算不上大勝而歸。
沐千凰想了想,最終還是放棄了逃跑的決定,乖乖得跟着對方進了酒家。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這人一向來從善如流。
“小二,一間上房。”
可剛剛走進酒家之中,就聽見玉面白衣男對着小二道。
小二看了一眼玉面白衣男,又瞟了一眼跟着進來的沐千凰,隨後露出瞭然的微笑,低低垂下頭去,恭恭敬敬的接住了對方拋來的一粒金珠。
“客觀跟着小的來,保證今個兒晚上您和少夫人住的舒坦。”
舒坦你妹!
沐千凰跟在後面一個勁兒得咬牙切齒,卻還是乖乖得跟了上去。
雖說她打不過這個傢伙,可若是對方真的要對她做些什麼,自保的手段她還是有的。
廂房之中,玉面白衣男子對着立在門口的小二又是拋過去一粒金珠,目光之中帶着幾分冷冽的警告。
“有事我會吩咐,不必來聽壁腳,否則割了你的耳朵鼻子!”
那小二又是多瞧了一眼邊上那如花似玉的少女,笑容之中多了幾分會意,連連點頭,離開之時還順手帶上了門。
沐千凰感覺此刻的自己幾乎能噴出血來,恨不得此刻就衝出去痛扁那個該死的小二一頓。
瞧見沐千凰義憤填膺的模樣,那玉面白衣男子脣角瀰漫起一抹笑意,擡手便是將那張白玉面具從自己的臉上摘了下來。
“吾名秋暮白,便是那傭兵之王秋暮白。”
當沐千凰瞧見了面具之後的那張面容之時,不由得一愣。
本以爲對方是因爲面上有傷纔會刻意用面具掩飾,卻不想,那張面具之後竟會是一張極爲明豔動人的青年姣好面孔。
那容顏偏爲陰柔,一雙細長的柳葉眼,翦如秋水,瓊鼻薄脣,更顯得下巴的弧度微尖,宛如一位從畫中走出來的絕色佳人。
瞧見對方這模樣,沐千凰忍不住噗了一聲,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秋暮白麪色立即陰沉起來,令得那張原本便有些陰鬱的面孔彷彿是古寺之中滿含着殺氣的羅剎神像一樣,他擡手重新將那張玉面扣在臉上,那雙眸中升騰着烈焰,落在沐千凰的身上。
“你很開心?”
聽着秋暮白陰陽怪氣的對着自己說話,沐千凰癟了癟嘴,便也止住了笑容,卻是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不再那麼可怕。
她走到桌邊,拉出凳子,在秋暮白的對面坐了下來。
兀自倒了一杯茶,歪着腦袋好整以暇得看着秋暮白。
“這麼漂亮的一張臉,你又何必將它遮起
來?”
被沐千凰這樣問,秋暮白的面上微微泛起一抹殷紅,只不過在玉面之下誰也未曾察覺到,不過很快,秋暮白整個人便陰鬱下來,似乎帶着深深的恨意。
只見他握緊了雙拳,略有些咬牙切齒得喃喃道。
“長得好看又有什麼用?爺又不是女人,要這一張女人一樣的皮囊只會礙事罷了!若非爺帶着面具,你以爲那羣五大三粗的傭兵會順服?”
作爲一個男人,容貌太過陰柔美麗並不是一件好事,更何況他還是那個傳說之中的傭兵之王,擁有強大的力量,並且掌握着整個傭兵之城。
很難想象,若是傭兵之城之中的民衆知道了秋暮白竟會是一個比女人更美的男人會是什麼表情。
恐怕會難以服衆吧。
看着秋暮白這樣子,沐千凰嘆息了一聲,隨後毫不留情的給了眼前這人一腳。
秋暮白一時猝不及防竟然被沐千凰一腳踢翻了凳子,整個人也險些四腳朝天的倒在了地上,幸而他腳尖搶先點地,這纔不至於摔得太過狼狽。
擡頭,那一雙狹長的眸子慍怒,咬牙切齒得望着沐千凰。
“你!”
沐千凰卻是毫不畏懼的迎上了對方的目光,隨後衝着他罵道。
“你什麼你!不過是長了張漂亮的臉就要死要活的,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一副誰欠你的樣子!你要是不喜歡看,拿布蒙着,拿刀割了不就行了。更何況你不是找了個面具遮起來了嗎?矯情!”
沐千凰一隻腳踩在了凳子上,拿着袖子扇着風,冷冷瞥一眼微微張着嘴秋暮白,想必面具之下是怎樣一張震驚的臉。
想來,這輩子安慰他的人居多,卻是從來沒遇到過一個直接破口大罵的。
輕哼了一聲,沐千凰也是些微平靜了些,隨後睨着秋暮白繼續道。
“更何況你若是真的不喜歡這張臉早就拿着刀劃了,如今分明就是下不去手的意思!你不過是因爲稍稍有點兒不順你的心意了纔會如此煩惱,安知這世間不順心的事十有八九,要像你這樣動不動就恨這恨那的,還不要活了?男人就是麻煩!”
瞧着沐千凰這樣子,秋暮白看着她的目光隨即深沉了起來。
許久沒有說話,整個屋子裡就這樣一直沉默着,氣氛也越來越凝滯起來。
沐千凰被這樣詭異的安靜壓抑的有些難受,擡起頭,卻正好對上了秋暮白那雙探究的眸子。
“瞪着我幹什麼!想通了就滾去睡覺啊,明天還要趕路呢!”
在看了看沐千凰這臉紅脖子粗的樣子,只聽見秋暮白冷哼了一聲,看着她的眼神也不禁多了幾分嘲弄。
“像你這樣又野蠻又粗鄙的女人怎麼會惹上那麼多的爛桃花,真是讓人想不通。”
那目光分明是鄙夷,隨即秋暮白起身,朝着牀榻上走去。
沐千凰磨着牙,狠狠朝着秋暮白的方向瞪去,雙手握得咯咯作響。
有時候,她真的想要掐住秋暮白的脖子看他還說不說的出那麼欠扁的話來。
踢踢踏踏一陣腳步聲,閉着眼睛躺在牀上的秋暮白聞到一股沁人心鼻的藥香飄來,眯着一隻眼睛就看見沐千凰叉着腰滿臉猙獰的站在自己的牀邊。
只聽見那個女人狠狠踢了一腳牀腳,怒道。
“別裝
睡,我睡上面,你睡下面,憐香惜玉懂不懂?”
原本沐千凰還有些怵這人,可如今知道這傢伙的性子就像是個被寵壞的小孩似的,沐千凰便也不怕了。
秋暮白心中懊惱,自從這個女人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之後反倒變得囂張起來了,不過那橫挑眉毛豎挑眼的模樣倒多了幾分嬌俏可愛。
他霍的從牀上坐了起來,怒道。
“沐千凰,你可別忘記了,你是我的階下囚。”
沐千凰癟了癟嘴,直接爬上了狹窄的小牀,再一次將秋慕白一腳踢了下去。
“階下囚也有人權,你堂堂一個傭兵之王還和我小小女子計較,你好意思嗎?”
話音剛落,一套被子當頭蓋下,直接將秋慕白趕到了地上。
隨後,沐千凰一拂袖,屋中的蠟燭滅了幾根,只留下不遠處的一根蠟燭搖曳着,在地上拖曳出一傘陰影。
秋慕白望着沐千凰側臥的背影,昏黃的燭光之下,在偌大的廂房之中反而顯得愈發瘦小。
無奈的嘆息了一句,只能暗道,這世上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只是秋慕白並沒有意識到此刻的自己對着沐千凰的容忍早已經超出了尋常的底限。
第二日,兩人在小二曖昧的目光之下離開了店中。
沐千凰昨晚睡得不錯,一早起來神清氣爽,反倒是秋慕白臉上愈發陰沉,似乎頭頂有幾團簇簇的火焰在熊熊燃燒着,只是苦於沒有地方能夠發泄。
秋慕白原本只不過打算帶着沐千凰在城中留宿一宿避免露宿荒郊野外,卻不想今早準備出城的時候,前方竟然有人開設祭壇,人羣圍了裡三層外三層,以至於兩人的馬根本過不去。
瞧着秋慕白一副預備看人的模樣,沐千凰聳了聳肩,俯身下馬。
若是秋慕白要找前面神殿的麻煩她倒是不介意,而且很樂意趁着兩方打起來的時候溜之大吉,可是眼前這麼多無辜百姓。
她雖說不是聖母,可是明知道秋慕白有可能好賴不分一起砍了,若是不出手幫一幫也就說不過去了。
沐千凰下馬拉住了一個向前奔去的老太太,笑着問道。
“不知前面發生了什麼?怎麼這麼多人?”
那老嫗雖然氣息奄奄,兩眼卻是亮的驚人。
“可不是人多嗎?前面有個煉藥師賣藥呢?聽說吃了之後百病能除,還能長生不老。”
說罷,那老嫗已經掙開了沐千凰的手,繼續朝着人羣之中埋頭而去。
長生不老?
沐千凰也是皺了皺眉頭,她可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什麼能讓人長生不老、包治百病的藥。
再次坐在馬上,沐千凰藉着白馬的高勢看見了祭壇之上正坐着一個一襲黃衫的老者,看起來一派衣冠禽獸的模樣,然而那雙眼睛之中卻充滿了慾望和功利。
而祭臺四周都被控制着,每一次只放一兩個人上前,捧上的皆是金銀珠寶,看着那些人的樣子大有散盡家財而來的。
“是青日霜天散。”
沐千凰蹙了蹙眉,看着祭臺的目光多了幾分冷冽。
坐在馬上的秋慕白顯然也是聽見了,而且也瞬間明白了沐千凰所說的是什麼。
還不等沐千凰有任何的阻攔,秋慕白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掠上了祭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