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姐。”吳小月又一次大聲地喊住了她:“我……我是來道歉的。”
小云還是轉過了頭,只又冷冷地回了她道:“你與我道歉沒有用,你對不起地也不是我。”
說罷,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得吳小月一個人站在原地。
安文昭跳下馬車,然後便將秦流素扶下來,最後二人一齊將安夫人也攙扶了下來。
安夫人受不住顛簸,於是這馬車在路上慢悠悠地晃了幾日,他們這一家人也算了到了無憂小鎮了。
“娘,來,你小心點。”
秦流素邊扶着安夫人,邊滿是關心地問她有沒有感覺不舒服。
這幾日的路程晃下來,大病初癒的安夫人自然是受了不少累的。但至少還承受得來,便也笑着對秦流素說了沒有大礙。
“小姐,你們回來啦!”一見到他們回來,碧蓮立即滿臉喜悅地朝他們本來。
邊幫着接過他們手中的東西,碧蓮也邊歡喜得像個孩子一樣,粘在了秦流素的身邊。
可跟着跟着,她也發現了不對勁之處,四口之家,只回來了三個人。顯然是少了老爺安文勳。
邊是奇怪着,碧蓮也沒有問些什麼。也恰在此時,她發現了安文昭手上捧着的她剛纔不曾注意到的東西。
一隻刺眼的排位。
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滑過小云的心頭。她突然嚇得說不出話來,直皺着眉頭躲到了秦流素的身後。
碧蓮不明白。安府的老爺,安陽侯這樣一個慈善的大好人。怎麼突然就從一個大活人變成了一隻牌位。
在她看來,不只是安文勳,還有安夫人,安文昭,還有秦流素。整個安府在她眼裡都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大好人。
她不知道怎樣去表達這一家人對她的好。她只知道,自從她來到這安陽侯府的時候,即使是作爲一個小丫鬟,主子也從來沒虧待過她。
可是安老爺這麼好的人突然就去世了,光是在她看來,都覺得可惜,都會忍不住有些難過。
而秦流素她們作爲安老爺的家人,該會有多傷心。
也正是因爲如此,碧蓮剛見到秦流素她們回家時帶來的喜悅,一下子就被衝了個精光。
她只一直沉默着,不敢多說些什麼。
安夫人與安文昭兄妹倆一回來也沒忙別的事情,而是先捧了安文勳的牌位,直接進了祠堂。
一家人形容嚴肅,上了香,磕了頭,安文勳也算是真正回到了屬於他的那個家了。
安夫人也沒想到,他們夫婦二人自年輕時來到這無憂鎮也才十幾年,這空曠的祠堂裡竟然這麼快就擺上了第一個牌位。
一番忙下來,秦流素也終是可以回到自己的房裡休息了。
端着杯子喝茶之間,秦流素因看出了碧蓮這一日的不正常,便關心地問了她道:“碧蓮,你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都沒見你說話呢,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小姐,我……”聽秦流素如此問,碧蓮也才支支吾吾地與她說了道:
“小姐,老爺……老爺他怎麼會突然……”
“你說我爹啊。”秦流素抿了抿嘴,回了她道:“我爹他,是因爲我才被壞人害死的。”
“因爲小姐你?”碧蓮又是一臉不解。
“小姐怎麼會遇到壞人的呢?碧蓮聽說,之前小姐被老夫人送進宮去了,真的是這樣的嗎,小姐。”
“對,就是這樣的。”秦流素點了點頭:“我爹就是因爲捨不得我進宮,想把我從宮裡帶出來,所以纔會遭到壞人的迫害。”
想到這裡,也確實有理,如果當初她不答應安老夫人進宮,或許她爹就不會出事了。
一切因果緣由,都與她安秦流素脫不了干係,這樣的殺親之她若是不報,她怎麼能安得下心來去過着如此安穩的生活。
“小姐,這……”聽秦流素說道這邊,碧蓮忽然又噎住了,不知該說些什麼。
不料秦流素反而笑着與她說了道:“碧蓮,我們不說這些了,想着怪讓人難受的。”
“嗯,小姐,碧蓮也想對小姐說,老爺是因爲愛小姐纔會被壞人所害的,小姐還需節哀順變,碧蓮也希望能看到小姐開心地樣子。”
作爲一個丫鬟,她說不得太多的話,更說不得不該說的話。
她也顧及不到所有的東西。除了自己,出了自己改裝喲的事,該盡的本分,她能管的,便只有自己的主子。
只要秦流素開心,她便也沒有憂慮了。
“對了碧蓮。”秦流素邊又喚了碧蓮一聲,邊從自己的包袱裡掏出了一樣東西,交給了碧蓮,與她說了道:
“這是我從京城給你帶的,很適合你。”
碧蓮一看,卻是一隻做工很精緻的銀釵,樣式也非常好看。
“小姐,這……這是給我的嗎,這麼貴重的東西,碧蓮怎麼敢收下呢?”很是喜歡秦流素送給她的這個禮物,可因爲貴重,碧蓮卻又不敢收了。
“你就拿着吧,碧蓮,除了主僕之誼,你我還有姐妹之情呢,我送你點東西,也是應該的。”
秦流素雖這樣勸着她,碧蓮卻還是有些遲疑。
“你就帶着吧,我從大老遠從京城給你帶回來的,你可別辜負了我的心意哦。”
秦流素說到這裡,碧蓮也該是肯收下了。摩挲着這樣一隻精美的釵子,不論是臉上還是在心裡,碧蓮都喜悅得很。
“小姐,真謝謝你,從來都沒有人送過碧蓮東西。這隻髮釵又精美,又貴重,碧蓮一定會好好珍惜它的。”
於是,當成寶貝一般,碧蓮便將那髮釵收了起來。
“來,這裡坐吧。”
傅杏兒確實是有什麼說什麼,說了什麼也都做到。
前些日子剛去拜訪過楊子期,現在也如約到陳燕雪的鳳儀宮來了。
陳燕雪也是一如既往地友好,招呼這傅杏兒在屋內坐下,便又讓宮女鸞兒備了果子點心,沏了茶過來。
“對了,皇貴妃娘娘,喝到您這茶,臣妾也帶了些老家特產的茶過來,因上次去皇后娘娘那裡忘記了,所以這次記着了,先帶了些過來給您嚐嚐。”
“是嗎,那真是謝謝莊妃了。”陳燕雪笑着接過傅杏兒送的那包茶葉,聞了聞,便對她說道:
“這茶味道好熟悉,我還想喝過,可是金駿眉紅茶?”
“皇貴妃娘娘聰慧,此茶正是金駿眉。”
陳燕雪一聽,自己猜對了這茶的品種,不覺也感到欣喜。
“金駿眉,如果本宮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產於南方。那莊妃的家鄉豈不是在南方了?”
聽陳燕雪如此說,傅杏兒也笑着回了她道:“娘娘好學識,臣妾正是來自南方很遠的地方。”
“愛,讓你見笑了,本宮只是恰巧知道這茶而已。跟子期姐姐比起來,本宮還差得遠呢。”
如此聊着,二人也算是有了話題,不乏味。而恰巧聽陳燕雪提到楊子期,傅杏兒也不免好奇。
“如此說來,那皇后娘娘應該是頗有才學了?”
“是啊,子期姐姐爲人溫柔賢惠,還又多才多藝,真的是……真的是一點毛病也挑不出來的人。”
雖說挑不出毛病來,可在陳燕雪的心裡,跟楊子期一比,她何嘗不希望楊子期可以不要那樣完美。
“原來是這樣啊,不過像皇后娘娘那樣完美地女子,應該是少之又少了。但是在臣妾看來,才學這種東西,作爲女子,之需略懂一些就好了。”
“這是爲什麼?”陳燕雪好奇地問了道。
“因爲……因爲臣妾就是個沒什麼才能,而且還不怎麼會說話的人。”說罷,傅杏兒故作慚愧地低下了頭。
此番話一說,倒逗得陳燕雪不禁笑了,看着眼前的傅杏兒,禁不住又對她說了道:
“莊妃啊莊妃,原來你設了這麼大一個懸念,是在爲你自己才學不夠找藉口呢,哈哈哈……”
傅杏兒一聽,便又回了她道:“臣妾無才,也讓娘娘見笑了。”
陳燕雪自是一個開朗的人,現在被傅杏兒這番話一逗,整個人也變得更開心了些。
見陳燕雪這般,傅杏兒便也轉了話題,又與她說了道:“皇貴妃娘娘真是個開朗的人,一點皇貴妃娘娘的架子都沒有,臣妾每次見到娘娘與皇后娘娘一起,不談羨慕,還真是覺得兩位娘娘般配的很呢。”
“那是自然的,我和子期姐姐的情誼,可是無人能比的。”陳燕雪也不禁回了道。
“是啊,向皇后娘娘和皇貴妃娘娘這樣姐妹情深,又都深得皇上寵愛,如今看來,您與皇后娘娘一比,也就差個肚子裡的孩子了。”
聽傅杏兒說到這裡,陳燕雪忽地沉默了。
換做是傅杏兒,恐怕也會認爲陳燕雪會爲她這樣的話感到不高興。
可其實只有陳燕雪自己知道,楊子期肚子裡懷的並不是獨孤翼的孩子,而她陳燕雪,纔是獨孤翼真真正正的第一個女人。
“臣妾不才,不會說話,若是惹娘娘生氣了,還請娘娘降罪。”見陳燕雪這般反應,傅杏兒也立即向她道歉。
卻見陳燕雪沉默了一會兒,又對傅杏兒回了道:“無妨。其實本宮本來就沒有皇后那樣受皇上寵愛。子期姐姐是皇上最愛的人,而本宮,實際上跟大家也沒什麼差別。”
陳燕雪這番話,也算是所處自己的心聲了。跟楊子期一比,她也並沒有因爲是她的好姐妹而受到過獨孤翼的什麼優待。
從他見到楊子期的那一刻起,從楊子期爲他擋下了一箭讓他逃出陳府的那一刻起,不管是到選秀入宮的時候,還是到現在,獨孤翼的心裡最重要的那個人始終是楊子期。
而她陳燕雪,在她知道獨孤翼就是司鏡的時候,獨孤翼的心,也已經屬於楊子期了。
她從小到大都期盼着嫁給的那個人,她此生唯一的摯愛,卻是被自己最親的姐妹隔在了中間。
“娘娘,皇貴妃娘娘……”見陳燕雪陷入瞭如此的沉思,傅杏兒或許並不能猜透她的心思,但也大概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了。
同樣深愛着一個男人,同樣侍奉着一個丈夫,還是與自己最親的好姐妹。陳燕雪與楊子期平時在人們眼裡再怎麼情誼深厚,可身處突刺位置,這其中的心酸,大概也只有她們自己知道了。
“娘娘,您沒有怪臣妾就好。”陳燕雪回過神來,傅杏兒又繼續與她說了道:
“其實臣妾也沒白,雖然臣妾只是一個普通的妃子,在這後宮裡也只求能有一席生存之地。但臣妾也知道,您與皇后娘娘都深愛着皇上,面兒上不說些什麼,但在心裡,您和皇后娘娘,應該也都有各自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