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王雲平依然一個人坐在辦公室望着這個全市,乃至全省最貧困縣城窗外星星點點的霓虹燈,癡癡地發呆。
本來作爲治理一方的父母官,她應該高高在上,呼風喚雨,然而來河灣縣僅僅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受到了接連的打擊,讓她已經深感力不從心了。
辦公室副主任尚平安已經過來五六趟了,每次得到的答覆都是:我這裡已經沒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王縣長的回答,讓尚平安感覺非常的爲難,走也不是,留也不對。說實在話,年過四十的尚平安並不願意給王雲平當這個臨時的秘書,但是組織上這樣安排了,他自己也沒有辦法。別的不說,就王縣長的年齡而言,就很容易惹來風言風語,何況人家一個留美博士,自己也就是一個從下面一步一步爬上來的土包子,給人家當秘書也有些自慚形穢。倒是尚平安的老婆聽說,縣委安排尚平安當了王縣長的臨時秘書,本着升官發財的目的,要攛掇着自己的丈夫爭取把這個秘書的職位拿下來。
不過,尚平安自己非常清楚,當王雲平的秘書,對自己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王雲平雖然是組織上安排下來的縣長,卻在河灣縣長時間打不開局面,其原因是顯而易見的。本來應該是她左膀右臂的常務副縣長南振海,卻跟人大主任柴文山穿一條褲子,而縣委書記孫一民又大權獨攬,王雲平來了之後,針對河灣縣的經濟發展提出的幾點建議,都在常委會上被孫一民用各種各樣的方式給否了。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孫一民這是在向王雲平示威,警告王雲平,在河灣縣這一畝三分地上,還是他說了算,別人想要唱一出,連門兒都沒有。不過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講,也不難說明,孫一民對王雲平還是有些心存忌憚。畢竟王雲平是市委書記李東權親自點名的縣長,一旦王雲平在河灣縣站穩腳跟,估計也就沒他孫一民什麼事兒了。
而今天的事情,就更讓王雲平氣憤難平了。本來根據前幾天的縣長辦公會安排,早上去西王鎮檢查農田水利建設工程的情況,分管副縣長原文清卻說臨時有事去不了。問他什麼事兒,他只說孫書記安排的工作。
分管副縣長不去就不去了,也不影響什麼,只要水利局的局長和農業局的局長去了,也照樣能把檢查工作進行下去。不想快要出發了,農業局局長捂着肚子說昨天可能酒喝多了,拉肚子拉的止不住,恐怕去不了了。水利局的局長也說老婆割痔瘡,好不容易從沂川縣請來一個好大夫,看能不能請個假,讓副局長替自己去。
這成什麼事兒了,縣長下去檢查工作,相關單位卻沒有一個到場,豈不成了光桿司令。王雲平勃然大怒,狠狠地將兩個混蛋局長批了一頓,當即讓政府辦的人通知西王鎮,取消檢查。
電話打過去之後,西王鎮黨委書記柴新田卻說了一堆怪話,說什麼縣政府的工作安排快變成了小孩子過家家,說變動就變動,他們起早貪黑安排了一大堆,說不來就不來了,還讓不讓鄉鎮幹部活了。
這話從政府辦主任楊吉敏的嘴裡傳到王雲平的耳朵的時候,王雲平一怒之下,提起辦公桌上的電話就摔了個稀巴爛。
然而當王雲平徹底平靜下來,細細將事情的前後考慮了一遍,就發現自己在工作的安排上出了一個不小的漏洞——沒有把此次去西王鎮的檢查工作跟孫一民通氣。這一切明白了都是孫一民一手操辦的結果,這是孫一民變着法兒地挑自己的理兒。憑一個副縣長和兩個局長是絕對沒有這個膽子的。而西王鎮黨委書記柴新田之所以敢說怪話,也完全是因爲他老子柴文山的原因。
可是即便是自己的不對,他孫一民也不應該用如此陰損的辦法,來整治自己啊。這是擺明了要自己難堪,要自己在河灣縣無立錐之地,要把自己趕出河灣縣。其用心之險惡,實在是讓人難以容忍。
王雲平這樣想着,愈發堅定了鬥志,可身邊能用的人實在有限,縣委縣政府一干人等,不是孫一民提拔起來的新貴,就是柴文山在河灣縣的班底,除了新任組織部副部長付穎之外,幾乎沒有人可用了,而且還是個女同志。王雲平自己就是個女同志,對於女同志在權力鬥爭中的利弊一清二楚。這就跟草原上的野獸搏鬥一樣,雌性總是顯得非常脆弱和容易淪陷。
而那些中間派,比如辦公室主任尚平安,性格就跟他的名字一樣,已經失去了起碼的上進心,堅持着“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良好心態,絕對不會因爲任何一個人而跟另外一個人對立。
從另一個角度來分析這種心態產生的根本原因,也不難推斷出,他們捉襟見肘的工作能力,即便是願意出來奉獻一把,估計也不會有什麼作爲。
或許那個衝動的毛頭小子原小生是個不錯的人選吧。王雲平又將思緒拉回了前幾天的情景。可惜那一次見面實在太倉促了,只提了一個問題,對原小生的瞭解並不夠全面,就下了那麼一個武斷的結論。可即便是原小生有衝勁,畢竟年齡太小。她看過原小生的履歷表,今年正好二十五歲,工作經歷也僅僅限於鄉鎮,即便是提上來,又能做什麼呢。這是一個即明白,又實在難以預料的問題。
官場畢竟畢竟有別於社會,是對一個人經驗、智慧、魄力的綜合考驗,其中經驗又首當其衝,很多事情都是具備了豐富的經驗之後,才能做出準確的判斷,而原小生的經驗又實在讓王雲平有些擔心。
再跟他談談吧。王雲平這樣想着,就把電話提了起來。早已忘記現在已經是午夜時分了。可一想起原小生那天那一句幾乎不做任何修飾的回答,又猶豫了起來,重新將電話扣了下去。
試一試吧,不行了再說。王雲平重新提起電話,做出了一個進退皆可的決定,翻開手機,找了半天,好在原小生的電話號碼並沒有被自己刪除,在電話機上一個鍵一個鍵地摁了下去。
此時的原小生已經跟南素琴結束了第一輪戰鬥,正摟着南素琴那細軟的身子呼呼大睡。進賓館後,兩個人就商量好了三場惡戰的計劃,第一輪從八點開始,第二輪從凌晨一點開始,第三輪從早上六點半開始,趕早上七點半結束,這樣也不會延誤了原小生上課。而且原小生特意爲第二輪和第三輪打響,用手機定好了鬧鐘。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首先將南素琴驚醒了,還以爲定好的第二輪戰鬥時間到了,睜開眼睛,卻發現原小生一臉香甜的睡意,就不忍心打攪了,正準備關掉手機上的鬧鐘,看了一下,卻發現是有人打來了電話,這才仔細看了一下,又驚異地發現竟然縣政府的號碼,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就急忙叫原小生起來。
原小生睡的正香,南素琴一叫之下,還以爲要開始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伸手在南素琴肥嫩的香臀上拍了一巴掌,又要將南素琴捲入胯下,卻被南素琴推了一把阻止了。這才坐在牀上,睜開惺忪的眼睛,問道:“不想來了?”也清醒了一些。
南素琴就將手機遞給原小生,道:“縣政府的電話,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個號碼應該是縣長辦公室的。”好像又想起新任縣長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而且有着卓越的風韻,你絕不能說人家是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臉上就凝結了一片疑雲。
女人的妒忌心似乎是天生的,只跟其性別有關。
原小生拿起手機,也沒時間再給南素琴解釋,接起卻只能裝作不知道是從何處打來的電話,語氣卻非常的客氣地問道:“喂,你好,請問哪位?”
電話裡一段長時間的沉默之後,才傳來王雲平縣長低沉的聲音,道:“我是王雲平。”卻沒有下文。
原小生只好接了話茬,不卑不亢道:“王縣長,你好,你有什麼指示?”然後等待王雲平的下文。
王雲平卻還是沒有下文,似乎是提着電話在斟酌思考,又過了大概一分鐘的樣子,才道:“本來這件事情,是應該讓組織部跟你談的,但是……”王雲平又沉默了,似乎對於自己的這個決定並沒有多大的信心,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只好繼續道:“但是我還是想跟你親自談談。你能參加此次市裡專門舉辦的青年幹訓班,充分說明,你是咱們河灣縣的青年幹部中的佼佼者。我希望你參加在培訓結束之後,給你加加擔子,回來擔任政府辦的副主任工作,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麼意見。”
王雲平最終還是用了一種委婉的方式,表達了自己的意圖。因爲按照河灣縣的慣例,縣委書記的秘書一般由縣委辦副主任擔任,或者說是掛一個縣委辦的副主任職務,而縣長的秘書也是由政府辦副主任擔任。王雲平這樣說,目的說是已經說的非常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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