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
“陛下。”太醫在一邊給杜宛宛診脈,檢查,聽罷,擡起頭。
蕭繹側頭看着太醫。
太醫低頭看了看:“陛下,這位娘娘雖然胸口還有血滲出,不過慢慢安穩下來,陛下拔得快也沒有傷到,脈搏也比之前有力,微臣開的藥都是有利傷口生長的,只要不發燒,醒過來就沒事,今後好好休養就可以,如果發了高燒。”
說到這,太醫一頓。
先往好的說,這也是他們一向的習慣。
“如果發了高燒?”
蕭繹直直盯着他,抿緊脣,不容他遲疑。
握着杜宛宛的手收緊。
旁邊的容真也滿臉緊張。
幾個宮人也是。
太醫感覺到身上的目光,覺得壓力很大,看了一眼陛下,伸出手抹了把汗,這位娘娘到底是誰,他從沒見陛下這麼在意後宮的娘娘。
他也不想這位娘娘有事,不然看陛下的樣子,他小心斟酌:“如果發了高燒,很可能——就看這位娘娘的身體能不能抗過。”
箭差點穿過身體,就是換成身體強壯的漢子也很可能撐不住,何況是婦人。
身體病弱的婦人。
雖然陛下箭拔得快也沒傷到,箭也偏了,倒勾並沒帶出多少血,不是毒箭,不過要是那樣也撐不到這時候,但。
這也是蕭繹所擔心的。
所有人擔心的。
“不管用什麼方法,朕不管,給朕聽着,朕要她好好的,絕不能有事,要是有事,提頭來見,你給朕守在這裡,有什麼。”
蕭繹沒有等他說完,直接打斷他。
太醫一聽,額頭上又是汗,他不敢伸手:“是。”皇上的命令他哪敢不聽,何況他也不敢走。
陛下都要他的命,陛下這樣,他一定要打聽清楚這位娘娘到底是哪一位。
蕭繹死死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擡頭望着端着水給杜宛宛擦着臉的容真,慎重囑咐:“你好好照顧你們夫人。”
“奴婢一定。”
容真聞言,猛的端着水跪在地上,擡起頭。
“一定照顧好夫人,不讓夫人有事。”
陛下要離開?
夫人這樣——
蕭繹點頭,轉開視線,冷冷掃了跪在地上的宮人一眼。
他收回目光,再次看着炕上的婦人,婦人身上換下的沾血的衣物都處理了,拔出的箭沾血的東西也拿了出去,可是他仍能聞到那股血腥味。
腦海中總是浮現出這婦人擋在他身前的樣子。
看着婦人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青白的脣,他握緊手中的手。
“宛宛,絕不能有事,朕不許,聽到了嗎,一定要好好的,要醒過來,朕要看着你醒過來,等朕回來。”
他閉上眼,半晌睜開。
拔箭的時候,他很冷靜,但拔完箭的瞬間,看着血從她胸口流出,他很怕她就那樣……
蕭繹想完,伸出手放到杜宛宛額頭上。
還沒有發熱。
他起身:“你過來照顧你們夫人,盯着點,若是發熱,馬上派人通知朕!”
“是。”
容真和宮人端着水再次跪在地上。
太醫也跪在一邊。
蕭繹看了看他們,出了內室。
走到外面。
到了後門。
“若有什麼馬上過來告之朕。”他對守在門外的四個黑衣人,黑衣人聽罷,領命跪在地上,蕭繹看了一會。
回頭看了一眼身後。
他還有事要去辦。
不能留在這裡,只能交待下面的人,等忙完再過來。
蕭繹轉身離開。
雪松苑前門,總管太監還有幾個黑衣人等在那裡,蕭繹出了前門,停下步子,看着他們。
“陛下。”
總管太監剛剛纔得到消息,那位定遠侯夫人受了傷,爲了替陛下擋箭,生死未卜,他沒有想到那位定遠侯夫人會爲陛下擋箭。
聽到的時候他還是很訝異,那位夫人看來是心中有陛下。
不然怎麼會連箭都擋。
後宮的娘娘都不一定做得到。
陛下這一下,應該會——
當然要這位夫人活下來,要是沒了,那就不用說了,沒福,要是活下來,以後陛下肯定會待之不同。
對於這位定遠侯夫人他很有好感,陛下是不能出事的,他之前在那邊,聽說陛下極怒。
對於陛下的計劃還有安排,他也是知道的,他一直很擔心。
陛下以身犯險,如果出事……陛下找這位定遠侯夫人一起他是後來知道的,還覺得這位定遠侯夫人沒福氣。
雖然他知道陛下都安排好了,現在卻說不清了。
下午的狩獵要開始了。
陛下該回去了。
他上前幾步。
蕭繹沒有開口,只盯了他一眼。
總管太監站在原地。
蕭繹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結果!”
說着往前走。
黑衣人忙起身跟在後面,總管太監睥了黑衣人一眼,上前跟在蕭繹身邊。
“陛下,江美人來過,太后派人來問皇上什麼時候有空。”總管太監小聲開口說道,蕭繹眸光閃了閃,沒有說話。
“其它的,沒有異狀。”總管太監開口。
蕭繹臉色一冷。
“京裡的消息還有宮裡的消息還沒有到,陛下?”
“繼續嚴密監視。”
蕭繹皺眉命令。
“是,陛下。”
“……”
“那個寧小姐好像在找誰,邊疆那邊還沒有消息傳來,陛下派定遠侯去,若是有什麼?麗妃那裡!”
總管太監想到什麼。
蕭繹眉頭更緊。
總管太監不開口。
“讓人盯着,看看她到底在找誰,靖國公是個聰明人。”蕭繹過了半晌,冷着臉,冰冷的道。
“是。”
蕭繹:“……”
總管太監退到一邊,黑衣人上前。
“陛下,刺客果然如陛下所料是從邊疆來的,都是外族人,不滿戰爭失敗,想要行刺陛下,從邊疆混進京……”
“居然讓這些外族人混到皇家獵林,眼晴都被狗吃了嗎?”
蕭繹聽了直接怒了,森冷的看着黑衣人:“是不是要等人殺到頭上,腦袋不保,才發現啊?守衛是幹什麼吃的,提督衙門在幹什麼?”
總管太監也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跪在地上,低着頭:“請陛下息怒,是屬下無能。”
“無能,無能,光恕罪,光無能有什麼用?朕要的是結果。”蕭繹滿臉陰鷙。
“屬下。”
“直到事後才弄清楚,朕要你們有何用?”
“……”
“說!”
“回陛下,經過審問,那個人死前一口咬定是鎮國將軍——”說到最後,黑衣人沒有再繼續說,擡起頭來。
蕭繹冷着臉,並沒有意外,他抿緊脣,陰着臉,喘着氣,雙手握緊。
總管太監看在眼中。
黑衣人低下頭。
蕭繹:“鎮國將軍。”
過了一會,他慢慢道,握緊手,盯着黑衣人。
“陛下。”總管太監望着自家陛下,黑衣人聽了,也擡起頭來,蕭繹看了所有人一眼,臉色陰沉。
“還有誰?”
不可能只有一個,蕭繹壓抑着怒火,陰沉着臉一個字一個字的道。
黑衣人忙俯首。
“還有江美人,惠妃娘娘的孃家,淑妃娘娘的孃家靖國公府。”黑衣人每說一個,蕭繹臉色就冷一分。
總管太監搖頭。
最初邊疆傳來消息,有外族人混進來,陛下便讓人盯着,但一直沒有動靜,不久前,又有消息有人混進獵場,意圖不軌。
陛下知道後,便安排了這一出。
“獵場有一個管事死在林子裡,有馬被下了藥,養馬的人不知所蹤。”黑衣人繼續道。
“好一個不知所蹤!”
蕭繹冷笑。
總管太監知道事情複雜了。
陛下想找出背後的人,但這一下,牽扯出這麼多人。
再要查下去。
不知道又會牽出多少人,後宮的幾位娘娘孃家都牽扯了,不過勾結外族人試圖行刺陛下,便是叛國。
是要好好查清楚。
要不是陛下早就知道,早有安排,派了人盯着,各處都派了人,還不知道會如何。
這些人太可惡了。
邊疆亂了太久,將要平靜,有人不安份了,勾結不甘的外族人。
想要亂國。
陛下一定不能輕饒。
“查清楚怎麼死的沒有,還有被下的藥,養馬的人查清楚!”蕭繹冷笑過後,命令黑衣人。
黑衣人:“是頭磕在山石上死去的,下的藥是致使馬發瘋的,養馬的人已經在查。”
“這些牽扯到的,給朕徹查,不管是誰,朕不會放過,一個個的排查,至於鎮國將軍。”
蕭繹恨聲吩咐。
說到這,一頓。
黑衣人擡頭。
總管太監也擡頭。
“讓鎮國將軍回京述職。”
蕭繹眯着眼晴,眼中閃着精光,不知道想到什麼,過了一會,他揚起脣,冰冷的笑:“麗妃禁足降位想必他也擔心,想回京,就讓他回來,這兩天書信也應該到了,他這幾年在邊疆平亂,勞苦功高,朕本來看在他的面上不想追究麗妃,可是麗妃——還是讓他回來看看麗妃。”
“是。”
總管太監領旨。
黑衣人俯身。
“去吧,發旨。”
蕭繹直接轉過身去。
“朕希望鎮國將軍能儘快回京,朕也很久沒有見到他了,想念得緊,同時傳旨讓定遠侯暫時留在邊疆。”
“陛下你其實可以不去,只要放出消息,那些人以爲行動成功,肯定忍不住會跳出來,到時候陛下再!”回到建章宮,總管太監走到自家陛下身後,等人都退到周圍,悄聲道。
他看得出陛下很是不耐,時不時問定遠侯夫人的情況。
其實陛下根本不用去。
這樣更好。
只要把消息傳出去,那些人以爲陛下遇刺,肯定很快會跳出來,而且陛下明顯擔心那位定遠侯夫人。
果然像他想的,只要這位定遠侯夫人醒過來,以後的榮寵——
陛下這一出去。
那些背後的賊子一見陛下沒事,一個個的還不知道又會計劃什麼,到時候陛下要是出了事,怎麼了得。
雖然冬狩很重要。
但只要傳話出去,陛下偏!
應該先麻痹住那些人,讓那些人放鬆警惕,自己忍不住浮出水面,只要安排好朝政,安排好了。
“朕知道。”
聽了總管太監的話,蕭繹沉着臉開口。
“陛下不要再以身犯險了,你這樣。”
“……”
總管太監一急。
蕭繹看了他一眼:“沒事,朕會注意,也安排好了,那些人要是敢正好,朕就是要出現在那些人面前,讓他們看清楚,想行刺朕不是那麼容易的,朕是天子,授命於天,朕不屑於躲躲藏藏,朕要正大光明的!”
說到最後,語氣霸氣輕蔑。
自信,從容,高傲,威嚴。
總管太監:“陛下一定會抓到背後的人。”
蕭繹冷哼。
總管太監小心看着:“陛下也別太擔心,定遠侯夫人不會有事。”
蕭繹聽了,臉色變了變,他盯着總管太監。
總管太監低下頭。
“……”
“……”
“朕是不是表現得很明顯。”
半晌,蕭繹道,語氣複雜。
總管太監仰起頭:“是,陛下。”
“朕也沒想到。”蕭繹繼續開口,複雜的:“以後不要再叫定遠侯夫人,就叫。”說到這,他停下來,皺着眉。
總管太監聽得心驚,陛下這是真上心了。
這可不是小事,是大事。
“她是朕的女人,爲朕受傷,等到有了朕的皇子,朕會讓她入宮,以後就直接叫夫人,太真夫人。”
蕭繹沉吟。
“陛下。”
總管太監真的心驚了。
這哪裡是上心,簡直是,他都不知道怎麼形容了。
陛下竟要讓那位生下皇子,還要接她入宮,看樣子到時候最少也是妃位,這?要是讓人知道了。
要是太后還有後宮的人知道還不知道怎麼樣。
還有那些大臣們。
他都沒想到,那些人恐怕也是不會想到的。
陛下一旦下了決心,肯定會做到,是真的這樣想。
那位真真是飛上枝頭了。
太真夫人。
雖然不是位份,就因爲不是位份,單這一稱呼,其實陛下要把人接進宮並不稀奇,奇在陛下的態度。
這位太真夫人他都佩服。
以前真是小看了。
看低了。
陛下當初可沒想過接進宮,這一擋。
“怎麼?”
蕭繹想完,看到總管太監的表情,皺起眉頭。
“你要接太真夫人進宮是好事,但太真夫人那裡,還有太后到時候,還有很多,陛下你?”
“定遠侯朕會給他再找一個,至於太后那裡還有其它人,朕會安排,等太真醒了,朕會和她好好說,等她有了皇子。”
“陛下聖明。”
“……”
總管太監不覺得杜宛宛會不同意,既然太真夫人能給陛下擋箭,定遠侯也不敢說什麼,太后和其它人陛下會安排。
陛下定下的,沒有人阻止得了。
蕭繹沒有說話,他一直以爲那婦人並不是心甘情願,雖然他不在意,可是那婦人爲他擋箭,顯見心裡是有他的。
顯見對他的情意。
他不想負了她的這一份情意。
他一直在想要給她什麼,這些是她該得到的。
“替朕換衣。”
“是。”
下午的狩獵準時開始。
獵場上,江美人一臉鬱悶,陛下竟然不見她,剛纔陛下出現依然不看她,陛下難道是厭了她嗎?
江美人突然擔心起來,也着急。
還有驚慌。
她親自帶着人去建章宮,希望能見到陛下,可是守在門外的人不讓她進去,說陛下下了旨。
她讓人通報,等了半天,只等來陛下不見。
這次寧嫣那個小丫頭沒有去。
陛下爲什麼不見她?
她不明白陛下爲何突然這樣?
出宮前還不是這樣,從陛下去淑妃宮裡後就不再召見她,難道是淑妃說了什麼?
她一直以爲是陛下忙,反正也沒見寧嫣那女人。
還有其它女人。
可是現在。
難道是太后?
太后和陛下說了什麼?記得出宮前陛下還去見過太后,一定是太后又和陛下說了什麼,爲什麼都要和她作對?
陛下寵她又怎麼樣,那些女人就是嫉妒,沒有了陛下的寵愛她就什麼也沒有了,不像淑妃那個女人。
那些女人還有那些人還不吃了她。
陛下到底怎麼了?
陛下忘了她嗎,她哪裡做得不好?
“扶我起來。”
江美人望了一眼四周,所有人都去了獵林,寧嫣那個女人不知道去了哪裡,太后也不在,後宮的女人她一個也不想說話。
想了想,她起身,讓身邊的宮人扶着她。
“小主你?”
在她身邊貼身服侍的兩個宮女一見忙起身。
“扶我走走。”
江美人收回目光,對着兩個宮人。
“是。”
兩個宮女見狀。
江美人讓兩個宮女扶着她往獵林走去。
寧嫣那個女人難道?
江美人並不知道在她離開後,一直呆在後面的一個小宮女小心的離開,跟在她們的後面。
而在獵林一角。
寧嫣帶着身邊的宮女看着前面不遠獵林中的一羣人,爲首的是一個青衣的少年,意氣風發,少氣意氣,挺拔的坐在馬上,身邊簇擁着正在射獵。
寧嫣再忍不住心中的憤恨,她憤恨的盯着那個少年,是那個負心的男人,上一世負了她的男人。
她沒有怎麼找。
很容易就看到。
他和前世一樣,前世他欺騙了她,負了她,就是用這樣的樣子,她就像傻子一樣,什麼也不顧了。
家裡的話也不聽,後來她進宮,他竟然娶了另外的女人。
他負了她,她怎麼甘心。
他憑什麼娶了別的女人,她只能在冷宮裡,這一世她怎麼能不報復。
只要他和那江美人——
他不是很會哄女人,最是喜歡美人,江美人可是美人,到時候她的仇也報了,江美人那女人休想再擋着她的路。
寧嫣滿心的算計,算計着江美人,並不知道她的姑姑淑妃在宮中已經流產,還以爲江美人不在就不會流產。
也許她本就沒有真的上心。
寧嫣此時來獵林一是找這個負心的男人,還有就是,她已經想起來,前世陛下在這次冬狩受了傷。
她也是聽別人提起過一點,所以一直沒有想起來。
纔想起來。
她來獵林想找到陛下,到時候……她會陪在陛下身邊。
寧嫣很快收斂了臉上的表情,旁邊還有人,是家裡安排的,家裡把宮裡的一些人交到她手上,讓她很多時候方便許多。
她壓下心裡的恨意。
這世她對那個負心人只有恨,看得不想看,厭惡得很,她收回目光。
反正只要她的計劃成功,這個負心的男人和江美人都不是問題,她沒必要憤恨,她可不想因爲這兩個人讓人察覺不對。
不值得。
她一直很小心謹慎。
她的精力不是在他們身上。
還是快點辦完,去找陛下。
“想辦法引得江美人和那個少年遇到,然後。”寧嫣對着身邊的宮女。
宮女一聽:“姑娘。”
“家裡讓你聽我的,不除去江美人,就沒有機會,家裡要是知道也會同意,你就照我說的去做,姑姑還在宮裡等着,我不能叫家裡失望。”
寧嫣道。
她身邊的人都換成了家裡安排的。
好叫她行動方便,某些時候幫她,她卻不是很喜歡,主要是不習慣。
“是。”
宮女聞言,跪下低頭。
她腦中回想着方纔看到的大姑娘的表情,似乎很恨那個少年。
“起來吧,按我說的去做。”
寧嫣一看,帶着笑,扶起宮女:“我也不想這樣,但沒有辦法,後宮就是這樣,你應該知道,那個少年是皇上最器重的探花郎,是目前最合適的,聽說和江美人見過。”
宮女起身,看着寧嫣:“是,奴婢會照着姑娘的吩咐。”
“好。”
寧嫣笑起來。
她很高興。
家裡安排的人還算聽話。
宮女低下頭。
不管如何,她都要聽這個大姑娘的安排。
“江美人那裡我安排了人盯着,你看一看,想個辦法,先讓他們見一面,再讓他們私會。”
寧嫣又交待。
宮女一直覺得這位大姑娘天真,沒想到。
“我先走了。”
寧嫣見交待得差不多,轉身,朝着來路去。
她的時間不多。
她對太后說的是坐久了想走走,太后下午的心情不是很好。
對她的態度也更冷淡。
她也不想再討好。
她討好了這麼些天,太后還不是說冷淡就冷淡。
太后的心情不好,是因爲知道皇帝居然以身犯險,聽了總管太監的話,太后很不高興,所以就。
“皇上怎麼這樣大意?”
太后臉色很不好。
居然有人混到獵林想要刺殺皇帝,牽扯出了很多人,鎮國將軍,靖國公府,還有連她的孃家也在其中。
太后覺和頭暈。
“好在沒有什麼事。”
她原本見皇帝不來見她不滿,原本以爲他去做什麼了,知道事情經過,反倒擔心。
寧嫣沿着原路返回一半,朝着另一個方向去。
她不擔心遇不到皇上。
她早就讓人和二叔說了。
二叔說他會安排。
會留下標記。
二叔一直跟着皇上。
寧嫣邊走邊注意四周。
耳邊隱隱有馬蹄聲,她擡頭看了看,很快,她看到了標識,是二叔留的,她揚起脣,沿着標記。
半晌之後,她看到了想要看到的人。
皇上正騎着馬身邊是二叔還有承安侯的大公子,她沒有上前,躲在樹後,她要在關鍵的時候出現。
讓皇上感動。
再也無法把她忘記。
她屏住呼吸,遠遠看着,二叔和皇上在說着什麼,一會,承安侯府的大公子不知道在旁邊說了什麼。
皇上臉上帶着笑。
寧嫣看着。
不知道皇上看到她會是什麼表情,聽說皇上中午並沒有見江美人,讓江美人回去了,不知道皇上是不是厭了那個江美人。
不管皇上是不是厭了。
蕭繹騎在馬上看着前面,他一直掛心着那個婦人,不知道現在清醒了沒有,有沒有發熱。
背後的人沒有再出現,也沒有動作。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他考慮要不要去看看那婦人再說。
前面忽然響起來。
蕭繹擡頭,皺緊眉頭,正說笑的衆人也聽到,一起看向前面,周圍警戒的人也圍攏,前面動作越來越大。
寧嫣也注意到,臉色一變,目光直直的盯着,發生了什麼?
隨即她想到,會不會是她想的?
她目不轉晴的注視着。
蕭繹臉色也陰沉下來,周圍的人圍攏到一起,警惕的等着。
“吼——”
下一秒,一隻雪色豹子從叢林沖出,飛快的朝着衆人奔來,所有人臉色都是一變。
“護駕護駕——”“警戒!”“攔住它。”“是雪豹。”“快射,快——”“……”很快,所有人反應過來。
最外圍的朝着它圍過去。
裡面的拿起箭開始射,其它的人圍在蕭繹身前,看清了是什麼,雖然凝重,但一個個也興奮起來。
本來就是冬狩,還沒有人獵到雪豹。
這可不是野豬也不是狐狸。
要是能獵到!
只是雪豹只有一隻,人卻很多。
蕭繹臉色也緩下來,拿起手上的弓箭,慢慢對着雪豹,其它的人也是一樣,比誰先射到,先射中。
“誰先射中,朕有賞。”
蕭繹邊眯起眼,邊冷聲開口。
其它人一聽。
“遵命,陛下。”
“第一個一定是我。”“一定是微臣。”“一定是……”既然皇上開了口,大家也爭起來,尤其是承安侯府大公子和靖國公府二公子。
兩人是死對頭。
各自手下帶的人也爭起來。
寧嫣在遠處看得心驚膽顫,她半點沒有那些男人的興奮,那可是雪豹,雖然隔得遠,可是她還是捂住嘴。
身體動也不敢動,混身僵住,心跳都快嚇得停了,就怕那雪豹朝着自己而來。
再沒有半點衝出去擋在前面的想法。
她怕死。
一旦不小心,很可能會死。
一旦死了,什麼都沒有了。
她不知道還會不會重生,重生還能不能記得這一切,她不想死,一點也不想死,之前想好的計劃,在面對着雪豹的時候,她不敢繼續。
人的命只有一條,她想着自己可能被撕裂,會受傷,會死。
她死死捂住嘴,靠着樹。
看着那雪豹朝着皇上衝去,所有的人都圍射,但怎麼射得到,眼見着那雪豹就衝到皇上的面前。
“陛下。”
寧嫣張開嘴,嚇得臉發白。
要是皇上死了,她怎麼辦?
不,皇上不會死,上一世皇上就沒事,只是受了傷,只是受了傷而已。
她不敢去擋,皇上,對不起。
皇上不會知道她的這裡。
不會知道她不願意,寧嫣漸漸心安起來,她閉了閉眼,再次睜開,她看向前面,前面隨着一聲砰響。
雪豹被射死在地上。
漫天的紅色從雪豹的身上流出來,落在地上,染紅了一地,濃濃的血腥味遠遠飄來,寧嫣想吐。
她靠着樹,小心的嘔了嘔。
什麼也沒有嘔出來,她捂住鼻子和嘴,仰頭。
死去的雪豹被圍了起來。
過了一會,血腥味淡了些,寧嫣鬆開手,她突然有些後悔,後悔剛剛沒有衝出去,衝出去說不定也不會有什麼事。
她剛纔怎麼就嚇到了。
她看着皇上,皇上根本一點事沒有,那雪豹還沒有衝到皇上面前就被射死了,皇上根本沒有受傷。
只有幾個攔截的受了些傷。
有兩個受了輕傷。
她要是衝上去一定也沒事。
不過是看着嚇人。
不會真的受傷死人。
再說還是二叔在,還有那麼多人,寧嫣知道自己錯過了機會,她自責不已,要是她衝上去,以後就不一樣了。
就是有一點傷,也是爲皇上受傷,好好的機會放在面前,她都沒有把撐住,錯失了,她恨自己沒用。
特別是感覺到二叔往這邊看來。
不知道二叔是不是知道她在這裡。
她收回目光,背對着。
她爲什麼那麼怕死。
蕭繹讓人把雪豹擡起,離開,離開的時候,他掃了一眼遠處,剛纔他好像看到有人站在那裡。
“走這邊。”
蕭繹眯了眯眼,帶着人轉了一個方向。
所有人都沒在意,只有靖國公府二公子寧嫣的二叔臉色變了變,寧嫣也感覺到,她現在唯一安慰自己的就是皇上並不知道。
可是方纔的目光?
她心跳快跳出胸口,尤其是聽到馬蹄聲一聲聲靠近。
她臉色大變。
“小女給皇上請安。”
寧嫣抿了抿脣,轉身走出大樹,走到中間,俯身跪下,朝着前方。
所有人都看着前方跪在地上的少女。
沒想到竟有一個少女走出來。
寧嫣的二叔臉色很不好看,寧嫣在幹什麼?跑出來做什麼?之前爲什麼不出來,現在才?
他很不滿。
明明說好了的。
他費這麼多心思。
其它人很快注意起這少女,也有人注意到寧嫣二叔臉色變化,神情一下子微妙。
最後又看向皇上。
蕭繹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女。
“你怎麼在這裡?”
他已經認出這個少女是誰,他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人。
“皇上。”
靖國公府二公子寧嫣的二叔哪裡會沒有感覺到,忙起身下馬,走到寧嫣身邊跪下。
寧嫣見二叔走過來跪下,她看向二叔,可二叔理也不理自己,她也有些委屈,擡起頭,看着高頭大馬上的天子。
“陛下,小女無意中到此,沒想到會遇到陛下。”
她說完,看了一眼。
蕭繹不說話,沉着臉。
寧嫣心中不安,皇上看着她的眼神,她低下頭,不敢再看,爲什麼這樣,她:“請陛下恕罪,小女。”
蕭繹依然不說話。
“陛下,寧嫣是臣大哥的女兒,衝撞皇上,請皇上降罪。”
寧嫣的二叔二話沒話直接道。
這個時候只能這樣。
寧嫣聽了,心中更委屈,還有擔心。
害怕。
其它人很是詫異的盯着寧嫣,原來是靖國公府的大姑娘,怪不得——看了看這位寧大姑娘又看皇上,聽說皇上有意收入後宮,太后喜歡,所以帶來冬狩。
後宮的淑妃正是這個寧大姑娘的姑姑。
這些天好多人在說,皇上這是姑侄一起。
很多人都想跟皇上學學。
這寧大姑娘長得還算可人,跑到這裡來,說不定就是爲了皇上,看寧二爺那樣子,皇上這樣子看着不像有意收進宮。
承安侯府大公子看在眼裡,揚起脣。
“起來吧。”
蕭繹不說話,沒有人敢說話,都看着,良久,蕭繹開口。
寧嫣聽在耳中,鬆了口氣。
寧嫣二叔也是。
其它人眼中都帶着好奇。
蕭繹卻不再說話,深深看了一眼寧嫣,帶頭騎馬而去。
這個寧家。
靖國公府,他想到之前得到的消息。
心中很是不悅。
不僅牽扯到刺殺案裡,這個寧嫣還跑到這裡,不知道是不是另有目的。
寧嫣要是知道自己的計劃讓她的皇上這樣想,不知道會不會氣死,所有人見狀,看了一眼寧嫣,帶着八卦跟在蕭繹身後。
不久,原地只留下寧嫣和寧嫣的二叔。
承安侯府大公子最後一個走,走時似笑非笑。
寧嫣二叔覺得臉都丟盡了。
“二叔,陛下?”寧嫣一起身就要開口。
“不要再提陛下,你。”寧嫣二叔直接道,沉着臉,轉身就走。
寧嫣臉一下子剎白,她怎麼會不知道自己錯了,可是。
錯一次就不行?
下一次她絕不會再這樣。
不知道那個江美人和那個負心的男人見面沒有。
蕭繹回到圍場,讓人點算了獵物,沒有多呆,一回到行宮,馬上讓人去查寧家。
“陛下,宮裡有消息。”
總管太監吩咐人後,上前一步。
“什麼事?”
蕭繹心情不好,見狀,擡頭。
“這是京裡來的信。”總管太監也不說話,把手上的信交上去,蕭繹沉着臉接過信,打開看了看。
不一會,看完,他臉色很不好看。
淑妃流產。
惠妃是怎麼照顧的?還有麗妃。
“還有京裡的消息。”
總管太監在一邊又道。
“一併都說了吧。”
蕭繹皺緊了眉頭。
“京裡有幾家有問題,鎮國將軍給陛下你來信,在這裡,陛下。”總管太監又拿出一封信。
蕭繹接過,他沒有馬上看。
“還有行宮,太后娘娘知道很擔心你,江美人外出受了驚嚇,寧大姑娘似乎在算計江美人,去了獵林。”總管太監接着說。
“朕見到了,不要說這些。”蕭繹不等他說完,冷聲開口。
“定遠侯收用了身邊的人。”總管太監一見。
“哦?”蕭繹挑眉。
“陛下。”
“……”
蕭繹聽完,讓總管太監出去,打開手上的信看了,看完,他把信燒掉,出了門,到了太后住的地方。
母子倆不知道說了什麼,蕭繹出來,看了一眼天色,他離開。
雪松苑,杜宛宛依然沒有醒。
“醒了嗎?”
蕭繹站在門口。
“夫人還沒有。”
黑衣人開口。
“發熱沒有?”
“沒有。”
聽到這裡,蕭繹鬆口氣,他走到房間,走進內室,容真坐在炕邊,他揮退跪在地上的宮人。
“你們都出去。”
“陛下。”
容真見狀,跪在地上的宮人擡起頭。
“朕和你們夫人呆一會,去叫太醫進來。”蕭繹根本不看她們,開口。
容真看了看炕上的夫人,帶着宮人下去。
蕭繹看着牀上杜宛宛的臉,走到炕前,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怎麼還不醒?”
說完,他轉頭。
“怎麼回事?”
他看着從外面進來的太醫。
“夫人沒有發熱就是好事。”
太醫道。
蕭繹聽完,沒有說話,專注的注視杜宛宛。
杜宛宛從來不知道中箭是這麼的痛,痛入骨頭,中箭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要死了,會死,她以爲自己死了,可是這是怎麼回事?
她沒有死?
“夫人發熱了。”就在這時,太醫在一邊大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