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離沒有言語,眼睛依舊看着窗外,可心中卻是打翻了五味壇。
見駱離不說話,阿木爾也不生氣:“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想好如何說了麼?以她的性格……”
“這件事我自己會處理好的。”駱離淡漠的說道。
阿木爾無奈的聳聳肩,轉身離開了。
看着窗外的飄舞的雪花,淹沒了車轍印,駱離‘啪’的一聲將窗子重重合上。
車軸悠悠的轉着,壓在雪地上嘎吱嘎吱響,坐在馬車內的薄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藏藍色的窗簾,不發一語。
馬車緩緩停下,簾子被掀開,薄荷扶着含煙的手緩緩走出馬車,看着氣派的府邸,薄荷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薄荷姑娘,你來了。”一襲白色長袍的元幀,欣喜地走出來:“房間我已經讓人打掃好了。”
“我生性不喜歡熱鬧,還請給我安排個清淨遠人的地方。”薄荷的臉冷得像塊冰。
元幀笑的很溫柔:“那是自然,來人啊,帶薄荷姑娘去同夢閣。”
從元幀身後走出來一個瘦小的小斯,領着薄荷朝同夢閣走去。
“姑娘真是好福氣,這同夢閣從不許人居住,今日確實爲姑娘破例了。”那小廝一臉諂媚,他知道眼前的人,可能就是皇上的新寵。
冷眼瞥了一眼那小廝,薄荷的語氣衝得很:“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啊。”
小廝一愣,連忙陪笑道:“姑娘您開玩笑了,您開玩笑了。”
含煙朝小廝扔了一錠銀子:“你下去吧,這兒沒你的事兒了。”
接過銀子,小廝樂開了花,立刻告退了。
同夢閣確實是個清淨的地方,極少有人來往,院中的玉蕊檀心梅凌霜綻放,煞是好看。
伸手摘下一枝梅花放在鼻前輕嗅:“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這樣好的紅梅,只可惜竟長在這裡。”
含煙不解,跟着薄荷走進了同夢閣。
不得不說時家財大氣粗,未入閣之前,見同夢閣琉璃瓦爲頂,配以大扇的菱花格窗。已進入閣中,漢白玉的屏風將房間分割。
“真是奢靡,不過倒比之前的那個破地方要好多了。”含煙看了看屋內的裝修,不由的讚歎。
難掩眼中的厭惡之色,薄荷淡淡的開口:“這麼奢侈,真像個沒品位的暴發戶。”
“小姐,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含煙看着薄荷,忍不住問道。
脫下身上的大氅,薄荷淡淡的笑道:“我們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等着就好了。”
薄荷和含煙算是正式入駐同夢閣了,薄荷入住同夢閣甚至還在府裡引起一陣巨大的風波,元幀這府邸裡面有不少官員送來的陪侍,不少女人已經開始暗暗打聽薄荷的來歷。
身爲這些事情引發者的薄荷卻是不爲所動,每天就是在同夢閣中呆着,本身就是個能耐得住寂寞的人,既然尋了個清淨的地方,那就好好呆着唄。
又過了些日子,元幀終於忍不住來到了同夢閣。
一見元幀來了,薄荷冷着臉起身,可卻被元幀按下:“不必多禮。”薄荷也沒說什麼,坐回了椅子上。
似乎看出薄荷不高興,元幀笑着開口:“怎麼,不高興?是不是住着不習慣吶。”
擡頭瞟了一眼元幀:“住哪裡都這樣。”
“來了幾天了,我都沒見薄荷姑娘笑過。”元幀緊緊盯着薄荷那恍若冰山的臉:“若是覺着拘謹,我改日帶姑娘出去走走。”
薄荷擡頭,清冷的眸子與元幀對視:“皇上忙於要事,不必爲我煩心。而且我不笑,是我生性就不愛笑,並不爲別的。”
元幀勾起嘴角:“其實薄荷姑娘不笑更好看,姑娘歇着吧,改日我再來看你。”
清冷的雙眸並沒有爲元幀的話而有絲毫波瀾,見元幀離開那生硬的臉龐才漸漸變得柔和,不知道若元幀看到此景會作何感想。
薄荷多半不出門,同夢閣也地處偏遠,在同夢閣的日子也過的清淨,可該來的總會來怎麼躲都躲不掉。
薄荷又坐在窗口發呆,含煙在桌旁繡着花樣,屋子裡的氣氛靜的可怕。
砰砰砰!!!
一陣敲門聲將沉溺在自己世界的主僕倆驚醒,含煙放下手中的絲線,走到門邊緩緩的打開了了大門。
門外是一個穿着紅色大麾的貌美女子,身後還帶着兩個丫鬟。早就打聽好府內衆人的含煙立刻認出了眼前的人正是元幀最近頗爲寵愛的孫妙娘。
含煙立即行了個禮:“奴婢見過孫姑娘。”
雖說含煙很本分的行禮,可身子卻把門擋了個嚴實,絲毫沒有請孫妙娘進來坐的意思。
孫妙娘裹了裹身上的大麾:“爲何擋住本夫人,本夫人現在要進去。”
“我們家小姐未請姑娘進去,奴婢不敢放行。”含煙說的恭敬,可在孫妙娘耳中卻刺耳的很。
眉頭一皺,孫妙娘猛地撞開含煙:“你不讓我進,我偏要進。”
含煙被孫妙娘一撞有些愣神,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孫妙娘已經領着侍女走進了同夢閣。
含煙關好門,快步走到薄荷身邊:“小姐,我沒有攔住她們……”
“不礙事的。”隨意的擺了擺手,薄荷淡淡的說道。自始至終也沒看孫妙娘一眼。
似乎就這麼被無視,孫妙娘抓起桌上的茶壺狠狠的砸向薄荷,可茶壺剛離手就被含煙踢得粉碎。
聽見茶壺的碎裂聲,薄荷的目光才從窗外轉到屋裡多出的人身上:“含煙,明日着人告訴皇上,茶壺被人打碎了。”
“是,奴婢一定會告訴皇上,是誰打碎的。”含煙賊兮兮的笑道。
“哼,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是有什麼樣的奴才。”譏笑的聲音從孫妙娘口中傳出。
薄荷擡頭,清冷的目光上下的打量着孫妙娘:“大嬸,大白天的你穿成這樣嚇誰啊?青樓裡面的姑娘都比你穿的好看。”
“你、你一個賤人,好大膽……”孫妙娘氣得渾身發抖。
“呵,我要是賤人的話,那你也不見
得是個貴人吧?”斜睨了孫妙娘一眼,薄荷繼續發揮着她的毒舌功,想當年她可是一個人罵了幾百人的,功力不是蓋的:“我雖然沒見識,但也沒見過哪個貴人穿成您這模樣的,頂多就一狐媚子……”
孫妙娘腰肢一扭,氣的一路哭着跑了。
薄荷眼見那人忿忿的一路小跑,奈何雪地難行,一時沒注意腳下,踩到自己的裙子,愣是摔倒在地,跌了個四腳朝天。
“哈哈哈……”含煙笑的一口茶水噴了出來,直捂着肚子。
孫妙娘被丫鬟攙扶着狼狽地爬起身,怒氣十足的咬了咬牙,轉身含恨重重的踩着步子離開了。
薄荷和含煙相視一笑,繼續之前被打斷的工作,一個望着窗外發呆,一個低頭繡花。屋子裡靜悄悄的。
正享受着這種寧靜,門忽然‘砰’的一聲被推開,兩人微微一驚,擡頭。
首先入目的,便是之前摔得一身狼狽的孫妙娘,她正黑着一張臉站在門口,剛剛推門的想來是她。一旁站着元幀,身後還跟了許多使喚丫頭和小廝。
薄荷慢悠悠的回頭看了一眼含煙,果不其然,來興師問罪了。
“薄荷姑娘。”元幀淡淡的開口,聲音中聽不出情緒:“聽說,剛纔你和你的丫鬟對孫妙娘無禮了?”
薄荷看着仍舊一身狼狽,沒有來得及換下衣服的孫妙娘,果真是搬救兵去了。
“皇上,你怎麼什麼人都往府裡領啊?連奴才都敢欺負到主子頭上了。”孫妙娘訓斥,聲音是十二萬分的冷。
薄荷注意到元幀的眉不自覺得微微皺了一下,真被自己不幸言中,當真就是一個狐媚子而已。
薄荷抿了抿脣,在這個府中危機四伏,得罪任何人都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未待元幀開口,便揚聲道:“我只是皇上請回來的旁人,是不該在府中亂說話。”
“你說了什麼?”元幀揚了揚眉。
“或許是以前在青樓裡面見過,我見這位姑娘衣着甚是熟悉,還以爲是……呵呵,薄荷認爲皇上身邊的女人應該賢良淑德,只是這位姑娘惱了,這雪天路本就難行,摔倒了。”薄荷的聲音也依舊淡淡的。
可一番認錯的話中明褒暗貶,句句稱錯,可卻是句句挑不出錯,直損孫妙娘無德,衣着不當。皇室一向是很注意這些東西的,薄荷一番話下來讓元幀臉色也微微難看起來。
“注意一下你的衣着。”瞥了一眼臉色發白的孫妙娘:“薄荷姑娘,真是抱歉。”
“我只是一介布衣,況且只是一個女人,怎當得起時大皇上的一聲‘抱歉’?只是薄荷在這府邸待久了,思念清歌和清月了,已經想要回去了。”薄荷目光平靜的看着元幀。
元幀淡然一笑:“三日後便要設宴款待貴賓,到時候自會放你離開。”
薄荷暗暗地思考着,就只剩下三日,勉強夠了吧?
就只剩下三日了,只要再忍受三天就可以了吧??
薄荷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心想到時再不用在這裡忍受這種閒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