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歡幾乎是一溜小跑的跑出了皇宮,嘴裡還哼着不知名的曲兒,見過她的人,任誰都能看得出,今天無歡郡主很高興,因爲她幾乎對每一個她見到的人都笑臉相迎,有的人瞠目結舌,有的人下意識的回以微笑,也有反應快的連忙跪在了地上。
一路跑到宮門口,當看到誠親王府的馬車時,她想也不想的就掀開簾子跳了上去。
車內,尉遲瀚鈺正靜靜的看着一本書,看到她進來,登時將她接了個滿懷,“什麼事這麼高興?”看着她臉上的笑,他擡起手輕輕地攏了攏她擋在額前的發,然後低頭在上面輕吻了一下。
“今天有個大收穫。”葉無歡興高采烈的說道,眉眼間滿滿的全是笑,這可算是天大的意外啊。
“怎麼了?在宮裡撿到金子了?”尉遲瀚鈺挑了挑眉。
“去,你不要那麼俗好不好?”葉無歡輕捶了一下他的手臂,“皇上說了,等這場仗打完,如果我們還能堅定的喜歡對方,那麼他就親自爲我們指婚。”
“哦?”尉遲瀚鈺的眉頭微微的揚了揚,“他這麼說的?”
“對啊。”看着尉遲瀚鈺的表情有點不對,葉無歡臉上的笑登時隱去了,“君無戲言,他應該不會騙我吧?”這一刻,她居然也不敢確定了。
“大抵是不會的。”尉遲瀚鈺說道。
“喂,你什麼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啊?對了,今天我可是向皇上說了,你要帶兵打仗,我必然跟着你一起去,我告訴你,你別想着要甩開我,否則的話,我讓你一輩子都見不到我。”葉無歡惡狠狠地說道,提前給他下下藥也是有必要的。
“好,以後我走到哪裡定然將你帶到哪裡,留你在這裡,我的確有點不放心。”尉遲瀚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皇后的病情如何?”
“沒什麼大不了的。”葉無歡一言帶過,隨後將話題轉向了別處,“對了,你知道那個小太子是怎麼回事嗎?”
“景兒?怎麼了?”尉遲瀚鈺的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看來這一陣子她見的人還真是不少啊,這樣的她如何讓他能放心將她留在這裡。
“只是聽他說他不能學武功,身體不好,是先天不足還是後天的毛病?”葉無歡試探性的問道,看得出,那小子還是很怵尉遲瀚鈺的。
“你不是大夫嗎?”尉遲瀚鈺不答反問。
“我只是和他說了幾句話而已,後來就被李公公叫走了,哪裡來得及做什麼啊?再說了,宮裡說不定有多少雙眼睛盯着我呢。”靠在他的懷裡,葉無歡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這一番鬥智鬥勇下來,她覺得自己都快脫去半條命了,整個人感覺筋疲力盡的。
修長的手指給她按摩着太陽穴,尉遲瀚鈺輕聲說道:“有時間,我將他叫到府中來,你自己看吧。”
“可以嗎?這樣的話最好不過了,我最喜歡小孩子了,一想到那萌萌的小眼神,我就……”葉無歡的話還沒說完,脣便被尉遲瀚鈺給堵住了,“既然那麼喜歡,不如我們生一個?”
話音剛落,一記巴掌便重重的落在了他的背上,葉無歡的小臉已然如煮熟的蝦子一般紅透了,“作死啊,你纔多大啊,就想着要生孩子了,羞不羞?”
抓過她的手,在那手背上重重的一吻,尉遲瀚鈺低低的笑了,“這有什麼好羞的?別說你不想啊。”
“我不理你了。”葉無歡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了,真不知道這男人的臉皮什麼時候居然變得這麼厚了。
“真不理我了?”尉遲瀚鈺笑看着她,“這樣就惱羞成怒了?我這還沒說什麼呢,要是我真的說出什麼,你豈不是要將我殺了?”
“蹬鼻子上臉是不是?你還想說什麼啊?”葉無歡狠狠的瞪着他,只是那眼神實在是沒有半絲的威懾力,反而帶着無盡的嬌羞,讓人在一剎那間失了心神。
“小妖精”,下一刻,尉遲瀚鈺將她緊緊地摟在了懷裡,脣精準無誤的覆上了她的脣,溫熱的鼻息就這樣悉數噴灑在她的臉上。
“討厭,走開。”葉無歡使勁的捶打着他,就討厭他這樣,每次說不過她就來這一招,偏偏她還無能爲力。
“你捨得嗎?”尉遲瀚鈺低低的說道,牙齒輕咬了一下她的下脣,趁着她低呼之際,他的陰謀終於得逞了。
輾轉廝磨間,尉遲瀚鈺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傻瓜,你輕點,牙齒咬到我了。”
“咬死你算了。”一邊躲避着他的吻,葉無歡含糊不清的說道,本來還微涼的身子此時燥熱一片,甚至於額頭上都滲出了一層密密的細汗。
“好啊,任君採擷,歡迎備至。”箍住她的腰,尉遲瀚鈺讓她更緊的貼向了自己,然後努力的加深了這個吻。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車外,冰冷一片,可車內卻是春意盎然。
有人歡喜有人愁,就在相隔幾條街的三皇子府,此時,南宮蕭正靜靜的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一輪漸漸變圓的明月,他握着酒壺又仰頭灌了下去,那雙宛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裡碎出一點點的精光。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開始需要靠着酒的麻醉才能睡去,可就算是這樣,在那光怪陸離的夢中也全都是她的影子。
他想,他果然是中毒了。
中了一種叫做“葉無歡”的毒。
如果他卑鄙一點,混蛋一點,他就應該將她擄來,然後藏在一個無人知道的地方,縱使她恨他怨他,也要將她留在身邊,可是每當他的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時,他第一個便想殺了自己。
他居然連讓她一絲一毫的爲難都不忍心,又怎麼真的捨得強迫她?可是每次見到她,他都有一種心如刀割的感覺,就好像是有人在拿着一把鈍刀生生的在割他的肉一般,很疼,卻只能生生的受着。
想到這裡,他又灌下了一口酒,酒液順着嘴角流下來,登時,飄起一室的酒香。
“少主,您不能再喝了,再這樣下去,您的身體會垮的。”就在這時,南宮蕭的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道柔柔的嗓音。
“
你上次的帳我還沒給你算呢,自去暗室面壁思過去。”南宮蕭沉聲說道,聲音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奴婢甘願受罰,可就算是這樣,奴婢還是要說,少主哪裡不好了,何必要自輕自賤到如此地步,依奴婢看,像葉無歡那種三心二意水性楊花的女人不要也罷。”
“閉嘴,掌嘴二十。”南宮蕭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下一刻,便聽到一陣陣的巴掌聲在寂靜的空間裡響了起來。
“滾下去。”似是被那樣單調的聲音吵着了,南宮蕭厲聲喝道,“這一次,我姑且看在你這麼多年對我盡心盡力的份上饒過你,下次如果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你就不用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是。”眼角含淚,嘴角滲出一抹血絲,來人躬身退了下去。
在她轉身離去的時候,南宮蕭將壺中的酒一股腦的灌進了肚子裡,任憑酒液傾灑,灑了他一臉一身,然後盈滿一室的酒香。
自輕自賤?
南宮蕭一臉自嘲的笑了,或許是吧,不管是他南宮家少主的身份還是尉遲國三皇子的身份,任何一種身份,他將來所娶的妻子必定都會是名門之後,大家閨秀中的大家閨秀,她會奉他爲天,把他當做是自己的全世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將別人當做整個世界,可他在別人的心裡甚至於連一個角落或許都不曾站到。
命運何其不公,居然給他開了這樣的玩笑,如果早知如此,又何必安排那一場相逢。
鳳棲於梧。
那是他曾經給她安排的院落,只因她曾經給他講過的一個故事,她說鳳凰只落在梧桐樹上,所以爲了她,他的院中從此只栽種一種叫做梧桐的樹,如今,梧桐樹早已長得遮雲蔽日,可他的鳳凰卻落進了別人的家裡。
夜,漸漸地深了,鳳棲於梧的主臥房裡,燈光徹夜未熄,抑或者該說,從那個人來了又走了之後,鳳棲於梧的燈光便會整夜整夜的亮着,巡夜的侍衛常常會看到從窗子上倒映出的那抹高大的影子,只是那影子看起來卻是那樣的蕭索和寂寞。
凜冽的北風又一次呼呼的刮過,吹得窗子都轟轟作響,終於在地上又一次躺滿了酒罈後,南宮蕭歪倒在了軟榻上,幾綹髮絲垂落擋住了他大半邊的臉,可露出的那一半依然如天神般俊美,只是此時那臉上的表情卻透露着顯而易見的痛苦和糾結。
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裡,有人默默的注視着這一切,然後低低的說了一句,“你這又是何必呢?早就告訴過你,帝都你就不該來,可你偏不信,如今怎麼樣?信了吧?”
一陣風吹來,將那最後一道嘆息一併吹走。
這一夜,註定會發生很多故事,譬如說,誠親王和無歡郡主的舉案齊眉,譬如說,風世子鬧騰了整整一夜,只爲了要出府門,譬如說,燕婧嫵醒來後又第二次割腕,不過又被救了回來,譬如說,南宮蕭的借酒澆愁。
很多很多的事情都在今夜發生,卻沒有人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所以我們能夠珍惜的也只有今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