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千夏在酒店門口失了神,上去還是回去,這個答案在心裡非常清楚,可是隱約間還有什麼在牽絆着她,讓她躊躇住了腳步。
瑟瑟的風吹過,讓南千夏不禁打了個寒顫也從恍惚中清醒過來,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她轉身朝着小區的方向狂奔起來。
這附近的計程車原本就少之又少,加上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跑幾步就能碰上路過的計程車這種事簡直跟中獎沒有區別。
“果然離開掃把星好運氣就出現了。”原本都已經做好一路跑回小區的準備的南千夏,鑽進了計程車裡,忍不住在心裡這樣想着。
計程車後座坐着一個漂亮的女生,就像動漫裡走出來一般,那雙眼睛大得讓人望而生羨,高挺的鼻樑和白皙透亮的皮膚透着幾分白種人的味道,紅潤飽滿的櫻桃小嘴讓人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
這時候的南千夏還不知道,僅僅只是這一眼,就是她與這個女孩命運交纏的開端。
計程車剛到小區門口,南千夏手忙腳亂地掏錢塞到司機手裡,等不及找錢她就匆匆下了車。
南千夏打開家門,裡面卻是一片漆黑,一時間她以爲翁妍妍不在家,開了燈進屋,想要打個電話給她卻怎麼也找不到手機才發現自己太着急下車,手機忘在計程車上了。
手忙腳亂間南千夏被絆了一腳,摔在沙發邊,幸好鋪着地毯也不痛,只是她在這裡住的時間也不短了,說句誇張的,在客廳閉着眼睛走也沒問題,沙發邊不會有能絆倒人的東西纔對。
她疑惑地回頭一看,被一隻白嫩的腳嚇了一大跳,心跳幾乎是漏了一拍,定睛一看,竟然是翁妍妍,她滿臉的淚痕,看上去髒兮兮的,臉被酒精催紅,整個人就像一團沒有生命的麪粉團,亂七八糟地塞在地面與沙發之間。
“妍妍?”南千夏不由自主地驚呼出聲。
這個時間點,翁妍妍應該剛下班沒多久纔對,南千夏原本以爲翁妍妍是在工作的時候遇到了什麼麻煩,就像上次被胡燕果在大庭廣衆之下欺負一樣。
現在看來,事情遠比南千夏想的要複雜得多。
南千夏艱難地把翁妍妍扶上沙發,擰了溼毛巾給她擦了擦,剛起身想把毛巾放回浴室,翁妍妍嘔地一聲,皺着眉頭吐了一地。
客廳裡可是鋪着高檔奢華的地毯的。
平時她們三個在客廳喝酒的時候,最怕的就是食物渣或酒水撒到地毯上。
南千夏只覺得頭昏腦脹,無奈地看了一眼翁妍妍,這時她才發覺哪裡不對勁。
翁妍妍一邊的臉稍稍有些腫,乍一看沒什麼,稍微仔細一看,還能發現微腫起的那邊臉頰上的紅跟另一邊單純酒醉的紅有些不同,能隱約從上面看出巴掌的輪廓來。
越看越像,南千夏的臉一點點沉了下來。
巴掌輪廓非常大,是女人留下的可能性非常小,而且現在不仔細看都快要看不出來的程度說明時間不短了,而且翁妍妍自己肯定也敷過冰塊一類的消腫。
晚上六七點的時候南千夏回到家
,翁妍妍還是好好的,現在都快凌晨一點了,她們在俱樂部的時候,翁妍妍一定發生了什麼。
南千夏的猜測一點也沒有錯,南千伊給翁妍妍把飯菜送過來後,翁妍妍也差不多該起身去上班了,匆匆吃完飯準備出門的時候,她突然接到了電話。
那個號碼是她記了好幾年可是通話次數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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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千夏和南千伊還有莫晴剛剛離開小區門口,翁妍妍後腳就跑出了小區門口,她火急火燎地攔了計程車坐上去,路上不停讓司機加速,趕到醫院後,她一打開病房門,裡面沒有哭聲,也沒看到許多人圍着病牀默哀的情景。
她只能看到一個粗壯的男人,挺着啤酒肚,一身名貴的西裝,那條大牌皮帶看上去有些不夠用,站在門口好像是剛準備離開,她一下子就猜到了這個人是誰。
許多年前她見過他一面的,當時他的肚子就已經不小了,無論他做什麼動作,總能把她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他的皮帶上,不自覺地爲他擔心,要是下一秒皮帶斷了怎麼辦?
不過他們從來沒有正式見過面,更沒有這樣面對面站着過,當然,他長什麼樣,她當然也是記不清的。
她一丁點準備都沒有做好,可是還是硬着頭皮擡起了頭,只是一擡頭,並沒有一張讓人難生厭的油膩的臉印入她的眼簾,而是一個脆生生的巴掌。
不愧是粗壯的中年大叔,這憤怒一擊真不是蓋的,翁妍妍差點摔倒在地就不說了,她的臉猛地側向一邊差點扭到了脖子,一邊的耳朵一瞬間什麼都聽不見了,臉頰的皮膚就跟燒起來了一樣,灼熱火辣地讓她眼淚不自覺地就掉了出來。
中年大叔打完人就走了,病房裡的人也都紛紛跟着他出去了,翁妍妍一張人臉都沒看到,杵在門口久久回不過神來,就像發條鬆了的人偶。
她還沒有勇氣去面對病牀上那蓋着白布躺着一動不動的女人,還沒有勇氣去掀開那層白布看一眼她緊閉着雙眼毫無血色的臉,還有沒有勇氣去握一握她好幾年都沒有握過此時卻僵硬冰冷的手。
她失神地擡起腳步,轉身穿過長長的走廊,來時慌亂急促的腳步此時變得沉重遲鈍。
當她站在醫院門口,漆黑的夜空把她籠罩,她一邊耳朵裡的聲音回來了,霎時間好像全世界都調高了分貝,一下子把她吵醒了。
這可是最後一面啊。
眼淚涌出眼眶的那一刻,她像瘋了一樣回頭鑽進了醫院裡,再一次跑過長長的走廊,猛地推開病房的門,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掀開了白布。
“媽,媽,我來晚了,我來晚了!對不起我來晚了……”聲嘶力竭,每一聲都像是要說盡這幾年來的思念。
那時候,翁妍妍腦海裡一片空白,悲傷像個巨大的黑洞,將她一點點吞噬。
這個夜晚太不一樣了,原以爲這是平淡生活裡普通的一天,實際上卻是動盪的日子的開端。
翁妍妍坐在酒吧裡,跟酒保要了三桶冰塊和一塊毛巾,用冰塊捂了一晚上的臉,用酒灌了自己一
晚上。
她是啤酒都不怎麼會喝的人,點了伏特加,卻怎麼也喝不醉。
打電話給南千夏的時候,她還在計程車上,哭得樣子差點把計程車司機嚇壞了,可是手機沒電了,看着黑掉的屏幕,她的哭聲也戛然而止。
安靜了很久,小區到了,她像個正常人一樣付了車錢,下了車,兩步一踉蹌,三步一摔跤,磕磕絆絆地到了家,倒在了沙發邊。
明天一早醒來,她不會記得自己是怎麼付的車錢,怎麼上的樓,怎麼脫的鞋,怎麼倒在沙發邊的。
南千夏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翁妍妍從沙發上搬到房間裡,可是翁妍妍剛沾到牀就又吐了起來,這時候她胃裡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吐了,她一開始是乾嘔着,南千夏扶着她去洗手間,她趴在馬桶邊上越吐越厲害。
她的樣子看起來像是要把胃都吐出來,可是又什麼都吐不出來,南千夏覺得不對勁,緊張地看着她吐,結果翁妍妍吐出黃色的液體,然後就開始吐血絲,慢慢地血絲變濃……
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南千夏去找翁妍妍的手機,發現沒有電又立馬去找座機,發現座機根本已經不能用了,情急之下跑上了樓衝進莫晴的房間裡。
莫晴根本睡不着,一回到房間就坐咋牀上放空,南千夏忽然衝進來着實把她嚇了一大跳,在開燈看清南千夏的臉之前她還以爲是進了小偷,差點就要用被子矇住南千夏暴打一頓了。
“是我!手機!你的手機呢?”南千夏皺着眉頭,在牀頭櫃上胡亂翻找着。
莫晴見南千夏如此慌張,也緊張起來,什麼也沒說,立馬用枕頭下面把手機摸出來遞給了南千夏。
南千夏拿過手機,一邊打112報地址,說有朋友喝了很多酒吐血了,一邊慌慌張張地趕到樓下去。
莫晴緊張地跟在南千夏身後,兩人一起下了樓,沒敢弄出太大的動靜,怕吵醒南千伊讓她大半夜的擔驚受怕,對於她來說,現在精神上的任何衝擊,能避免就避免。
天很快就亮了,翁妍妍從急診室轉普通病房的時候,南千夏和莫晴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不過爲了不讓南千伊擔心,南千夏讓莫晴先回去,順便準備點粥。
“你姐又不是傻子,這麼說不行。”莫晴翻了個白眼。
“那就說普通的胃病,爲了保險起見,醫生讓住院觀察幾天。”南千夏說。
莫晴走後,南千夏雖然一晚沒睡可是卻一點睏意都沒有,坐在病牀邊看着翁妍妍掛點滴。
病房的門被敲響了,一個年輕的小護士走進來,南千夏立馬站起身站到了一邊,怕擋了小護士的道,可小護士卻走到她跟前,把手機給她遞了過去。
“南小姐,這是你朋友拖我拿給你的,是你的手機吧?”小護士說。
南千夏詫異了一會兒,拿過手機,點亮屏幕,看到熟悉的界面才確認小護士沒有亂說,不過心裡更疑惑了,她的手機明明就掉到計程車上了啊。
“請問還我手機的人長什麼樣?”南千夏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