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小白臉敢羞辱老子,你簡直……”
“噗……”
男人一句話還未說完,就見顧流離吐出了一口鮮血,嫣紅而刺目,面前的茶水被鮮血漸漸的染紅。
看着這一幕,男人愣了愣:“我,我還沒有動手呢,你咋就吐血了呢?”
扭頭,她淡漠的掃了他一眼,擡起手,將脣角的鮮血重重的擦去,沒有再理會男人,她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看着她搖搖欲墜的樣子,男人一臉懵逼的站了起來,“對不起啊,我不該吼你,我不知道你……”
男人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眼,似乎有點糾結,“我不知道你不能讓人罵,要不你罵回來吧。”
顧流離一言不發,想要翻身上馬,而她卻驚愕的發現,她連上馬的力氣都沒有了。
努力了無數次,卻無數次從馬背上滑落。
她虛弱的靠在馬上,眼睛裡閃過一抹深深的悵惘,看來,真的回不了鬼谷了。
看着她此時艱難的樣子,方纔說話的男人立即跑了過來,“小兄弟,你是不是要上馬,我幫你。”
“嗯。”顧流離點了點頭,在男人伸手來抱她的時候眉頭一皺,“你蹲在地上讓我踩着上去就行了,別動手動腳的,我這人有潔癖,男男授受不親沒有聽過麼?”
聞言,男人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幾下,第一反應便是發火,沒見過這麼不識好歹的人。
可是看到他此時這艱難的處境,只好忍了下來,默不作聲的蹲下身子,自暴自棄道:“你踩吧。”
顧流離踩着地上的人,十分艱難的爬上馬背,“謝謝啊。”
對着他十分虛弱的扯出一抹笑容,她一夾馬腹,馬剛剛一動,她整個人便朝馬上栽了下來。
男人一驚,第一反應便是上前去搭救,這人看上去這麼弱不禁風的,這麼一摔估計得去掉半條命。
然而,在他即將接到顧流離之前,一隻手忽然將他勾住,穩穩當當的抱進懷裡。
抱着她的第一反應司馬賦只覺得輕,輕到了極點。
“顧流離!”
一聲急切的驚呼從薄脣裡吐了出來,茶攤上的人卻是一怔,各種複雜的視線瞬間看了過去,在司馬賦和顧流離之間來回穿梭。
這便是剛剛把南秦帝王拋棄了的顧流離,原來,是惦記上了別的男人了?
方纔想要救顧流離的男人也後退一步,臉上一片死灰。
他方纔表現的那麼英勇,他會不會對他有什麼想法啊?
沒有理會衆人的視線,司馬賦抱着她翻身上馬,薄脣重重的吐出兩個字,“回宮。”
話音剛落,衣袖便被顧流離一把抓住,慢慢的睜開那雙旖旎的眸子,她虛弱的看着他:“你怎麼來了?”
“顧流離,你不是還有一年半的壽命麼?怎麼現在會這樣?”
聞言,顧流離眉頭皺了一下,十分艱難的從他懷裡坐了起來,有氣無力的吐出一句,“司馬賦,你是不是暗戀老子?”
不然,他怎麼會知道她的身體狀況,一定是在她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的探查過。
原以爲司馬賦會反駁,誰知道,他卻一臉認真的看着她,然後點了點頭,“顧流離,我是暗戀你
,現在,我想要光明正大的喜歡你。”
閉上眼睛,她緩緩扯出一抹無力的笑容,“那在你光明正大喜歡我之前先把俸祿還來,不然,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司馬賦抱着她的手臂不由自主的收緊,“等你好了,我自然會把俸祿給你。”
顧流離沒有再跟他說這個問題,脣瓣張了張,十分虛弱道:“不去西明瞭,你送我去鬼谷吧。”
“不行,你的病……”
“司馬賦,你知道我的名字爲什麼叫流離麼?”
他看着她,沒有說話,懷裡的人生命力似乎正在一點一滴的流失,曾今那張風華絕代的臉在此刻變得蒼白。
司馬賦自問他這輩子冷情寡淡,這世間再沒事情可以牽動他的心,可是,她的一句“轉途離散,無處安身”卻彷彿用尖銳的利劍在他的心上重重的捅了一劍,疼的厲害。
“好,我們去鬼谷。”
顧流離滿足的閉上了眼睛,只好回到鬼谷,她便安心了。
以前聽人說過,人在死前都格外的想要回到自己開始的地方,原以爲這是謬論,誰知道,這居然是真的。
蘇役和蘇祁策馬走了上來,看了一眼他懷裡的顧流離,也不由得有些悵惘,“主子,我們真的不去皇宮了麼?可是她的病……”
司馬賦嘆息一聲,將身上的披風扯下來將她蓋住,“鬼谷有一位鬼醫聖手,他一定會有辦法救她的。”
這也是他同意去鬼谷的原因。
一行人剛要動身,忽然聽到一陣劇烈的馬蹄聲奔騰而來,有一種地動山搖的氣勢。
轉眼之間,那一行人便由遠及近,在與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爲首的一人忽然勒住了繮繩。
回眸,他目光直直的看向司馬賦懷裡的人,妖嬈的眸子閃過一抹驚愕,“小流離。”
縱身一躍而起,目標正是司馬賦懷裡的人。
來人氣勢奔騰,情緒激動,司馬賦眉頭緊皺,躲過他的攻擊,“閣下是誰?”
“鬼谷少主,樓朝睦!”看着司馬賦,他語氣慵懶的吐出一句。
聞言,司馬賦一怔,心裡竟然升起一種叫做喜悅的東西,“我正要去鬼谷……”
不等他把話說完,樓朝睦瞬間來到他跟前,一手搭上顧流離的脈搏。
“不可能!”樓朝睦眼睛一凝,着急的拿起她的一隻手,顫抖的指尖輕輕搭上她的脈搏,之後,他似乎是受到驚嚇一般猛地後退一步。
“怎麼會這樣的?”
“怎麼樣了?”司馬賦感覺到自己的心彷彿被什麼東西緊緊的牽扯住,有種要窒息的感覺。
“油盡燈枯,藥石無靈。”
看着顧流離那張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臉,他面無表情的吐出一句。
這個時候,陸言和陸煥終於追了上來,卻沒有想到少主也在這。
倆人對視一眼,立即跑了過來,“少主,公子她……”
“啪!”
樓朝睦直視着前方,看也不看一眼倆人,一掌毫不猶豫的打出。
在強大的內息衝擊下,陸言陸煥堪堪的後退一步才穩住了身子,喉嚨傳來一陣腥甜,他們卻不敢當着少主的面吐出來,只能艱難的吞嚥
了下去,往地上一跪,“少主!”
“復仇之後爲什麼不回鬼谷,她人在西明爲什麼不通報?你們還膽敢陽奉陰違爲她隱瞞行蹤!”
又是一掌打出,陸言陸煥好不容易嚥進去的一口鮮血忽然噴了出來,低低的埋下頭顱,“屬下玩忽職守,還請少主降罪。”
他們是少主一手培養的,但是,長期和公子在一起,對她已經產生了一種主子之外的感情。
她不只是是他們的主子,也是他們的朋友,他們想讓她最後的日子裡活得自由,沒有遺憾,卻不曾想,竟然會讓她加速了死亡的時間。
樓朝睦每一個字都泛着沉冷肅殺的氣息。
那張雌雄莫辯的臉就彷彿籠罩上了一層蝕骨的寒霜。
看向陸言陸煥的一雙眸子更是寒冽若冰,天生的有一種令人臣服的威儀。
“陸言陸煥玩忽職守,陽奉陰違,即刻起……”
“顧流離定然不會希望你處罰他們的。”在他宣佈最後的結果之前,司馬賦立即開口吐出這樣一句。
樓朝睦即將出口的話便這樣卡在了喉嚨,擡眸,他目光怔怔的停留在顧流離臉上,那雙眼睛裡似乎有淺淺的絕望閃過。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淡淡的丟出四個字,他忽然翻身上馬,一行人直奔鬼谷。
陸言陸煥忽然鬆了一口氣,倆人無力的攤到在了地上,原以爲他們這一次已經在劫難逃了。
果然,不管少主如何的憤怒,在提到公子的時候還是會對他們網開一面。
草草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他們也快速的跟上了前面的隊伍。
用了三天的時間到底鬼谷,此時,顧流離的時間已經不到四天了。
她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樓朝睦給她用了很多的名貴的草藥,卻依舊不見起色,迴應他們的,是越吐越多的血。
直到後面,樓朝睦已經不敢再給她用藥了。
他躲進藏書閣,翻閱了無數的典籍,卻沒有任何一個方法是可以救治顧流離病因的。
啪的合起手中的書,樓朝睦無力的靠在牆角。
真的已經沒有辦法了麼?
……
司馬賦坐在牀前看着她,手指輕輕的描繪過她臉頰的輪廓,在手指拂過她脣角的時候,忽然被她張嘴重重的咬了一下。
眼睛一亮,他急切的看向她的眸子。
這是自她昏迷之後的第一次甦醒。
看着眼前不修邊幅的司馬賦,顧流離眉頭輕輕的皺了一下,“司……馬賦……你,真醜!”
“你別說話了,別說了。”司馬賦手指搭上她的脣角,他感覺到,她每說一句話的用力程度。
艱澀的扯出一抹笑容,看着司馬賦這張疼痛的臉,她心裡的某根弦似乎被強烈的拉扯了一下。
“人家說,天妒英才,我估計是被妒忌了,所以啊司馬賦,你以後要蠢一點,天是不會妒忌蠢材的。”
“顧流離你別說話了,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她虛弱的笑了笑,沒有了剛纔的玩世不恭,“司馬賦,別爲了我難過,我其實十六年前就該死了,這十六年的時光已經是天之饋贈,於我而言,足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