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嗆人。
楚歌緊緊揣着那個裝在牛皮袋裡的DNA鑑定書,竟然也緊張得不敢去打開。他一路小跑地往樓下奔,撥電話給紀言楓。
後者冷凝着聲音,“不要動那封東西,親自交給我。”
楚歌神色凝重,他知道紀言楓也需要很大的勇氣來面對即將要揭曉的事實,畢竟——換做是誰,都無法接受自己深愛的女人是自己同父異母的親生妹妹的。
他無形之間又加快步伐。
紀言夜回到嬰之海,進到屋裡空蕩蕩的,沒有溫熱氣息。
他心底一緊,上樓逐個房間推開門查看,都沒有蘇末薰的蹤跡。廚房還有熱水在,是她不久之前還呆在這裡的證明。視線不經意掃到桌上的茶杯。
竟然……有兩個。
有人來過?
蹤影不在,茶香卻還飄,說明也走了沒多久。蘇末薰在這裡沒有什麼依靠,更不能見到愛爾思,她怎麼會出去?除非是有人在暗中幫忙。
紀言夜將所有的人都在腦袋裡徘了一遍,卻始終猜不出一個頭緒來,直到口袋中的手機插進來一個電話。陰鬱的心情在一瞬間就明媚開花。
他微勾着嘴角弧度接起來,“想我了?”
洛以軒難得在電話裡聽起來有點略微的羞澀,憋屈着嗓子,“有意見……?”她坐在那邊咖啡廳裡,百無聊賴地一頁頁翻閱着時裝雜誌,“有希都遲到了兩個多小時了,我等得無聊。”
紀言夜笑着挑眉,“遲到……”思緒卻隨着話音出口而叮地一聲作響,劃出明亮亮的一道雪光,耀眼無暇,他聲線繃緊,“你說索有希遲到了兩個多小時?”
強烈的不好預感如一張黑色幕布頃刻籠罩上來。
洛以軒仍舊不以爲意,“是啊。她一向不怎麼遲到的,可能是心情不好吧。”
紀言夜呼吸急促起來,他下意識地環視了一眼空落落的屋子,步子連連朝後退,隨即抓起剛纔扔在一邊的外套就往門外跑,抓着手機狂吼。
“她可能出事了,我現在還不能確定——”紀言夜以最快的速度衝進了車裡,腳下一踩油門,車身就咻得一下衝了出去,“以軒,你現在想辦法試試能不能聯繫上她,我打電話給楓!就這樣——不要問爲什麼!”
電話嘟嘟嘟地將兩人分離開來。
wωw •TTKΛN •CΟ
洛以軒被紀言夜的疾言厲色也帶動的全身開始冒冷汗,她瞬間聯想到上回有希被困在電梯,自己五花大綁地鉗制在工作室就又可氣又可怕,難道又是同一個人乾的事情麼?!
同一時刻,楚歌從醫院出來就看見不遠處渾身散發着傲視天下的自然氣息的俊逸男人,握緊手中的袋子朝那裡走過去。
紀言楓倚靠在車邊,望着楚歌裡自己越來越近,心也撲通撲通地逐漸往嗓子口躍……
他伸手接過牛皮紙袋,轉身剛進車裡就接到了紀言夜的電話,神色驟然風雲涌動,可怕的陰雲整片地覆蓋在了俊逸深邃的輪廓棱角之中,一雙墨眸鋒芒畢露。
掐斷電話,紀言楓摔上車門,將紙袋扔到後座,腳下一踩車就衝了出去,他死死握着方向盤,若隱若現跳出青筋,不停地在筆直的馬路上拐彎,劃出了扭曲的S形,伴隨着刺耳的聲音。
車窗外的風景快速地在耳畔持續不斷地變幻。
“發生什麼了?”楚歌抓緊旁邊的把手,一頭霧水。
紀言楓根本沒有時間去看他,聲音冷得毫無溫度,“她有危險!”
楚歌愣了,他沉默下來靠向椅背,眼光不經意地瞄到外頭的人羣似乎都在往一個方向走,交頭接耳地討論着什麼。剛想要提醒紀言楓,身邊的人就又接起了一個電話。
那邊的紀言夜大口地喘着氣,夾雜着洛以軒的驚呼聲,“我找到了,她在的頂樓!”
隨即“吱呀——”長長的剎車聲響徹了雲空,紀言楓扔下手機打開車門就衝出去,撥開了擠在門前的千萬人羣,一眼就看見了雙手被麻繩綁在一起,懸空掛在了頂樓窗邊的索有希!
洛以軒與紀言夜也繞開了重重阻礙來到了另外兩人的身邊,四人毫不遲疑地就坐直達電梯往樓上趕,與此同時樓底下開始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不絕於耳地咔嚓與閃光燈霎時間充斥滿了整個現場。
“叮”地一聲,紀言楓推開楚歌的身體命令他,他覺得自己現在想要殺人,“疏散人羣,讓那些記者都給我滾!”
楚歌擰眉,沉沉地點頭。
天空由最初的湛藍猶如被潑了墨水一般地渲染開來,參雜着悽慘一般的暗黃,似有黑色的一隻巨大手掌陰霾般地籠罩了整個大地,極盡壓抑在恐慌之中,風在咆哮,鳥在鳴叫。
岌岌可危的欄杆邊倚立着一抹纖薄的背影,長髮飄飄如絲綢一樣的動人心絃。蘇末薰在冷風衝微微顫動着,像一朵嬌瘦卻即將枯萎的花,在此刻盛開。她淡淡地握成一個拳頭,兩米遠處的三人視覺頃刻變成一個慢鏡頭,拉過她漸漸轉身的模樣,將她淒涼冷豔的那抹紅脣邊的笑意剪輯進來。
洛以軒凝住目光,緊緊鎖在蘇末薰慘白尖銳的臉頰上,悄悄眯起美眸。
蘇末薰稍稍低下頭,晶瑩的淚就從靈動的眼中刷刷滾落下來,連成珠,串成線。
她破碎開口,卻又僵硬驚悚地笑了起來,“夜……你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