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嶽府的事終於告一段落，此次大婚雖然有許多波折，但總算是有驚無險。
雖然沒有擒住諸葛羽，卻殺掉了從仙宮中逃出的恨嫁女，得知仙宮有着許多像她一樣的特殊存在。
確切的說，那裡已經算不上是仙宮，而是鬼谷仙師修建的一處大墓，埋葬了許多上古時的鬼神。
隨着數千年歲月逝去，從鬼神的屍體中，誕生了許多恐怖的存在，對大部分人來說，那裡都是聞之色變的禁區。
可對張九陽來說，那裡簡直就是他的洞天福地，能夠吸取神性速刷觀想圖，提高實力。
蓬萊仙宮，已經成了他將來的必去之地。
只是現在的他還不知道該如何打開仙門，這一點，恐怕唯有龍女才知道，所以張九陽必須要等到敖璃回來，才能實行進仙宮刷觀想圖的計劃。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在恨嫁女的記憶中，逃出仙宮的除了她和龍女外，還有一個麻衣婆婆，一個穿着道袍會雷法的殭屍，以及一位將佛頭當木魚敲的老和尚。
守護蓬萊的老劍神去追殺那殭屍了，麻衣婆婆和老和尚則是分別逃去了不同方向，不知所蹤。
對於這些從仙宮中逃出的存在，張九陽還是非常關注的。
畢竟在恨嫁女的記憶中，她是這些人中最弱的，最強的是那個老和尚，殭屍和麻衣婆婆則是不分伯仲。
此刻他們在張九陽的眼中，簡直就像是行走的仙丹，閃閃發光的那種。
一個恨嫁女，就讓呂祖觀想圖的進度暴漲，如果再殺幾個，豈不是能一步到位了？
說不定還能把下一張觀想圖的進度也提升不少。
他打定主意，準備讓嶽翎去查一查，看看能不能尋找到這些邪祟的蹤跡。
最後這場婚禮最大的收穫，無疑是查明瞭玄素的身份。
回想起幻境中三人一起遊玩的愉快經歷，張九陽心中有些唏噓，沒想到小姨子竟然沒有死，而且還成了黃泉中冷若冰霜的玄素。
他看得出嶽翎現在十分複雜，今晚直接就去閉關了，說是要修行，但張九陽心知肚明，她是要好好冷靜下來去想一想該何去何從。
對此，張九陽反倒覺得是把雙刃劍。
玄素就是小妹，這未必就是件壞事，她們姐妹情深，常常形影不離，那份真情，未必就比不過前世宿怨。
更何況，張九陽也不會讓嶽翎再變成明王。
以前他覺得想把玄素拉攏過來是天方夜譚，但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沒有希望……
想了想，他心中浮現出了一個念頭，而後思慮片刻，將精神沉入黃泉令，以閻羅的身份聯繫玄素。
其實他並沒有抱太大希望，因爲玄素就好像一座冰山，對誰都是愛搭不理的，曾經他多次試圖聯絡對方，但都是泥牛入海。
但這次，在短暫的沉默後，對方竟然選擇了同意。
剎那間，黃泉令建立了某種玄妙的聯繫，遠隔萬里遙相呼應，張九陽的眼前也浮現出了一幅畫面。
那好像是一間客棧，玄素依舊穿着那身象徵着神秘和冷峻的黑袍，卻難掩那股冷豔逼人的風姿，冰雪般的容顏配合着天山池水般的雙瞳，彷彿一座冰雕的仙女，散發着凜然寒氣。
或許她比冰雕還要寒冷，因爲張九陽明顯看到，她盤膝而坐的牀下，有着一縷縷冰霜在悄然蔓延。
他細細打量着自家小姨子，果然發現，玄素和嶽小妹雖然差別極大，但和嶽翎卻有着三分相似。
比如挺拔的鼻樑，薄脣，好似雕刻般的五官，立體而深邃，只是和嶽翎比起來，少了英氣，多了冷意。
和記憶中笑容燦爛陽光明媚的嶽小妹相比，可謂是判若兩人。
“閻羅，何事？爲什麼不說話？”
玄素主動發問，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真是稀罕，沒想到你竟然能同意，倒是讓本座頗爲榮幸。”
張九陽並未表現得很強勢，因爲對於玄素的性格，懷柔纔是最好的選擇。
而面對以霸道著稱的閻羅的恭維，玄素雖沒有回話，但臉上的寒意似是有所消弭。
她的手指悄悄捻起了一縷秀髮，用指尖撫摸着髮梢的末端。
見到這一幕，張九陽目光一閃，更加確定了玄素便是小妹！
因爲在幻境中，小妹便有着這樣一個習慣，每當她的心情還不錯時，就會用手指去揉捏自己的髮梢。
這讓張九陽心中驚喜，看來她雖然變成了玄素，卻並沒有失去身爲小妹的記憶，仍然保留了曾經的習慣。
“你到底想說什麼？如果沒有要事，那便到此爲止吧。”
玄素似是想要中斷此次聯繫，張九陽連忙道：“稍等，我找你確實有一件要事，和天尊有關。”
聽到這句話，玄素微微一頓，揉捏着髮絲的手也放了下來，紅脣微啓。
“你說說看。”
張九陽停頓片刻，道：“我的人得到消息，欽天監中有人成功潛入了黃泉，這就意味着……咱們中，出了叛徒！”
張九陽看到她皺起了眉毛，神情變得專注了不少，便知道自己的話已經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閻羅，你覺得誰是叛徒？”
玄素突然問道。
張九陽淡淡道：“我不知道，否則我就不是來找你，而是帶着叛徒的名字去找天尊了。”
“據我所知，那叛徒已經在黃泉中潛伏多年，隱藏很深，暗中傳遞了不少情報，我的人在欽天監中已經查到了蛛絲馬跡，可惜也因此而暴露了，死前只傳來了三個字。”
“哪三個字？”
“華首門。”
玄素微微一怔，眸中涌現出一絲寒意。
天尊剛剛得到華首門沒多久，這件事知道的人非常少，可那叛徒卻知道，並傳給了欽天監，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另外就是，那叛徒如果真是欽天監的人，又是誰派其來的？
身爲天尊身邊的親信，她非常清楚，諸葛雲虎那個老傢伙，看似歸順，但辦事卻總是含含糊糊，磨磨蹭蹭。
根本就是個牆頭草，想要兩邊下注。
而如果諸葛雲虎真是叛徒，那他的兒子諸葛羽……就真的值得信任嗎？
要知道，天尊得到華首門的事情，黃泉成員中除了搬天和她外，可都不知情，唯有諸葛羽知道。
當然，她也不是一個會輕信的人，只是淡淡道：“你告訴我這些，是想做什麼？”
張九陽微微一笑，道：“我不知道黃泉中誰是叛徒，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是叛徒，因爲你深受天尊信任，如果連你都是叛徒，那隻能說明天尊的眼光太差了。”
“所以，我想和你合作，找出真正的叛徒！”
玄素冷笑道：“我又如何確定，你不是那個叛徒？”
能修至六境的，沒有一個笨的，閻羅雖然說得很有道理，但她心中的警惕卻沒有絲毫放鬆。
因爲在她原本的推測中，閻羅就是那個叛徒！
原因很簡單，在閻羅加入後，黃泉中就內亂不休，連連出事，矛盾不斷激化。
以前雖然大家也有爭執，卻還不至於要分生死。
可閻羅和畫皮主、雙面佛，卻儼然一幅不死不休的樣子，讓黃泉不得安寧。
更可惡的是，閻羅竟然還拉攏了不少成員，威望越來越高，似乎在覬覦天尊的權威。
黃泉永遠都是天尊的黃泉，閻羅展現出這樣的苗頭，讓她非常不喜。
對於她這犀利的反問，張九陽卻毫不慌張，十分鎮定，說出了一句讓她非常意外的話。
“沒錯，我就是那個叛徒。”
玄素微微一震，剩下的所有說辭一瞬間都憋了回去，微微張着嘴巴，露出意外之色。
張九陽看到她吃驚的樣子不禁微微一笑。
此時此刻，玄素彷彿褪去了那層冰冷的外衣，露出了一絲嬌憨之態，倒是有了小妹的影子。
曾經在幻境世界，他常常給小妹表演各種法術，每次小姑娘都很配合得張大嘴巴，驚得目瞪口呆，連連鼓掌叫好。
給足了情緒價值。
張九陽的聲音也下意識柔和了幾分。
“爲了找出真正的叛徒，我願意在下一次黃泉聚會上，成爲那個叛徒。”
玄素回過神來，疑惑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張九陽便不再賣關子，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最後笑道：“按照這個計劃，如果我真是叛徒，最後會死無葬身之地，如果我不是叛徒，也能引出那位真正的叛徒，如何？”
玄素思忖着那個計劃，試圖找到漏洞，卻發現對方似乎真的是一片赤誠，在用自己的性命爲賭注，去找出那個叛徒。
這讓她的心中開始有些猶豫，對自己原本的推測開始動搖。
良久，她意味深長道：“閻羅，你冒這麼大的風險，僅僅是想幫天尊找到那個叛徒？”
她可不相信閻羅會如此大公無私。
“當然不是。”
張九陽坦然道：“如果證明了我不是叛徒，那我希望能真正成爲……天尊的人。”
玄素想說什麼，卻被張九陽直接打斷。
“不必遮掩，我已打聽到，華首門乃佛祖傳承衣鉢之門戶，天尊在找這麼重要的東西，要說沒有他的謀劃，一定是假的。”
“我希望能參與其中。”
玄素默然半晌，道：“此事我需要稟明天尊。”
“好，我等你。”
張九陽說罷主動結束了此次聯繫。
他起身沐浴更衣，心中無波無瀾，以天遁劍意斬去了所有雜念，淨手後持靈狐筆，開始作畫。
畫的是兩個人，一個是畫皮主，一個是雙面佛。
當畫至最後一筆時，玄素的聲音再次傳來。
“閻羅，天尊同意了你的計劃，事成之後，若你真不是叛徒，天尊會讓你加入……真正的黃泉。”
張九陽的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
畫，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