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舞旗主等人約定重陽夜在天道門外相見後,夏青獨自離去。離開扶風城之前,他悄悄回了一趟從小長大的夏王府,在祠堂裡給燕王夏長空和老太君上了一炷香,然後默默離去,沒有驚動任何人。
夏王府還是老樣子,甚至翻修後更加宏偉漂亮了,然而,夏青心頭卻再也找不到家的感覺。
老太君還在的時候,夏王府就是他的家;
老太君死了,燕王夏長空也不在人世,夏王府就成了他心裡最熟悉又最陌生的地方,不想面對一張張陌生的臉龐,悄悄地離去。
冷風吹拂,捲起一片片落葉,冬天漸漸近了。
扶風城外,一座高聳的高山上,夏青騎着一頭野山羊登上了高山之巔。
山頂上風很大,呼呼作響。
夏青默默地看着遠方的扶風城,稍傾,騎着山羊轉身揚長而去,一路往北疆去了。雖然已經發出人皇令召集天下高手,但到底會有多少人響應,夏青心頭也沒有底。畢竟,距離上一任人皇的輝煌時刻已經過去兩百多年了,兩百年的時間足以抹平所有的痛苦、友情、仇恨和榮耀。
距離重陽夜還有一段時間,夏青決定先獨自去探探路,運氣好了說不定可以憑自己的本事奪回母親肖像畫。天道門高手林立,夏侯玄風更是修爲強大,想潛入天道門奪走母親肖像畫非常苦難,但不試一試,誰能說就一點機會都沒有呢?
夏青越走越快,直接騎着山羊跳下眼前的懸崖,在懸崖峭壁上行走,騰雲駕霧般迅速消失在茫茫羣山中。前腳剛走,山頂上就突然旗幟掩映出現一羣人,舞旗主和師萱萱等人追了上來。
“公子,等等我,公子……”
師萱萱大聲呼喊,擡頭四看,卻不見夏青的蹤影。到了這座高山上,夏青的行蹤突然斷了,沒有腳印,也沒有施展傳送dà fǎ留下的波動,似乎空氣般突然消失不見。
“萱萱,別叫了,公子已經走遠了。”
舞旗主伸手虛空一抓,指尖上出現一縷小小的氣旋,那是夏青留下的氣息,越來越淡隨風消散,“厲害,只來晚幾個呼吸的時間,卻已經相差不知多少里路。公子沒有施展傳送dà fǎ,速度卻比傳送慢不了多少,厲害!”
舞旗主臉上動容,察覺越來越看不透夏青的修爲。
“師尊,公子肯定不是回霧州,而是去了北疆,他要獨自去天道門。我們一定要阻止他,師尊,一定要阻止他!”師萱萱臉色蒼白,夏青剛走,她就猜到了夏青的意圖,在天地盟弟子中最瞭解夏青的性格。可惜,已經遲了,一路追到城外還是晚了一步。
“我知道,但就算追上了,我們中又有誰能攔下公子?”舞旗主苦笑。
師萱萱更急了,“可是,我們不阻止,公子他就要……”
“萱萱,放心吧,公子已經長大了,有他的想法和分寸,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青澀的少年,而是我們天地盟的盟主,是新一代的人皇,秉承着歷任人皇的氣運,不會那麼容易遭人埋伏和暗算的。”
舞旗主打斷師萱萱,邊說邊轉身走了,幽幽一聲嘆息。
有些事情她沒有說,但心頭雪亮,知道師萱萱這個關門弟子觸犯了情劫。如果師萱萱喜歡的是其他人,她還可以想辦法幫師萱萱一把,但喜歡的是夏青這個少盟主,她就沒辦法了,愛莫能助。在霧州歷練數年後,夏青早就不是當年那個青澀的需要人時刻守護的少年,在風雨和苦難中漸漸蛻變爲一個逆天高手,離成爲一個真正的成熟的人皇越來越近,那時候,夏青將成爲中州這片土地上最強大的存在,總有一天要離開天地盟,離開中州。
中州是一口大缸,夏青就是水缸中的一條魚兒;
總有一天,當風雲際會時,這魚兒要魚躍龍門,成爲一條巨龍扶搖直上九萬里遠離那小小魚缸,前往真正適合他的舞臺。師萱萱的相思,註定是沒有結局的結局。當年,派她護送夏青去霧州,或許是害了她。
舞旗主嘆息,率天地盟高手們走遠了。
“公子,等等我,公子……”
師萱萱呢喃,竭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緒,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流淌下來,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山頂上,泣不成聲。腦海裡浮現一幕幕經歷,西海原、落葉寺、山人客棧……,在夏青在一起的一幕幕浮現在腦海,記憶如潮水般涌現,驚嚇過、緊張過,有過憂傷和歡樂,回想起來那是她這輩子最開心的一段日子,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呀……”
“既然註定是沒有結果的結局,爲什麼又要有開始?”
師萱萱淚流滿面,擡頭看看夏青消失的北方,再遠遠看一眼師尊舞旗主等人的身影,渾渾噩噩地從另一條路下山,往霧州方向走去。她現在心如死灰,對一切都沒有了興趣,中州雖大,卻沒有了她的容身之處,準備去荒涼蒼茫的霧州度過殘生。
遠方,茫茫羣山中,一人一羊突然停下來。
夏青似乎心有感應,心頭隱隱有股難受的感覺。
“是誰在呼喚我?母親,還是……”
夏青默唸功法,面前的空氣盪漾起來,漸漸浮現一張巨網。這張巨網上,有許許多多沉浮不定的小光點;每一個小光點,就代表着一個人的命格。
命格天網!
夏青施展水鏡先生當年傳授的功法,展現一張巨大的命格天網。在這張命格天網上,老太君、燕王夏長空的命格光點早就已經消失無蹤,姑姑虞七娘、趙大嘴和唐半杯等人的命格光點若隱若現,舞旗主等天地盟高手的光點卻蒸蒸日上,顯示天地盟的強勢。但仔細看了幾遍,夏青也沒發現什麼異樣,沒注意到天地盟衆弟子密密麻麻的命網上,一個小光點正在悄悄地黯淡、下墜。
“到底是誰在呼喚我的名字?”
“又或者,是自己多疑了?”
夏青搖搖頭,揮揮衣袖抹去龐大的命格天網,騎着胯下山羊繼續往北去了。現在,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天道門上,路上一直在琢磨該怎麼行動。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