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打發走了袁力,秦若男把小錄音機收好,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面對太過於聒噪的男人,她實在是有些吃不消。
眼下這個案子裡有太多讓人摸不到頭腦的地方,第一個受害者是一名女大學生,第二名受害者則是一個高中畢業之後就靠一張漂亮面孔做平面模特爲生的姑娘,兩個女孩兒都不是c市本地人,戶籍所在地又分別在兩個臨近卻不相同的城市,第一個受害者張俏在遭人焚屍之前被剝去了頭皮和頭髮,而張俏生前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一頭烏黑秀髮,第二名受害者倒是沒有遭到同樣的對待,雙手卻被割掉了,更值得注意的是,湯樂蓉除了是平面模特之外,還是一名手模。
爲什麼兇手要在殺死了這兩名年輕女性之後,還要“奪走”這兩個人身上最令她們感到驕傲的部位?是泄憤?還是某種變態的喜好?抑或二者兼而有之?
張俏的頭皮被整片剝掉取走,最初的嫌疑主要集中在了爲她做隆鼻手術的主治醫生羅興懷身上,羅興懷本身是一名整形醫生,具有專業上的優勢,而來本身對於漂亮女性又有一種因自卑而衍生出來的牴觸情緒,可是湯樂蓉在接受屍檢之後,渾身上下都沒有發現過任何整形的痕跡,在調查她的人際圈子時,也沒有發現任何能與羅興懷搭上關係的環節,更重要的是,最近羅興懷的行動大多在警方的視線內,可以說在這樣的關注度下,他幾乎不可能有機會對誰下手大帝劉宏。
那麼如果不是羅興懷,還有可能是誰呢?
畢紅旭和潘翼兩個人有可能和湯樂蓉相識麼?
或者攝影俱樂部裡會不會有人說了謊,他們中間有人也認識張俏?
秦若男覺得自己的思緒就好像是一團麻線,糾糾結結的纏繞在一起,解也解不開。
看看時間。安長埔那邊不知道結束了沒有,秦若男猶豫了一下,拿起桌上的電話給安長埔打了過去,聽筒裡很快就有了聲音,卻不是安長埔接聽了電話,而是關機後系統的自動回覆。
他以往晚間也不會關機的,爲什麼今天突然關機了?該不會是和尤弘圖的見面出了什麼事吧?秦若男忍不住有點擔心,可是隨即又把這個可能性推翻了,尤弘圖約安長埔見面的地方是一個名氣還不錯的飯店,是公共場所。就算尤弘圖那老狐狸一樣的油滑外表下掩藏着的是一顆喪心病狂的心,估計他也不可能膽子大到了在公共場所對一個警察下手。
再說,現在都還沒有誰把嫌疑集中在他的頭上。他更不需要做這種鋌而走險、不打自招的蠢事。
那會是因爲什麼呢?怕自己會打電話給他麼?
秦若男的腦子裡忍不住冒出了這樣的一個念頭,等回過神來,自己都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秦若男啊秦若男,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就算是死纏爛打。難道你有那種勇氣麼?
看看時間,已經很晚了,沒想到袁力在這裡一呆就是那麼久,秦若男也有些疲倦,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回家去,起身要走的時候。她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桌面上那本主人身份不明的小說,方纔在袁力來之前自己看了一個小時,裡面的故事和主人公或多或少的觸動了內心深處的那根弦。
想了想。秦若男把書拿起來收進了自己的包,心想,既然田陽說這本書被擱在自己的桌子上一整天了都沒有被拿走,不如自己先拿回去看看,如果誰來找書。再拿來還給人家就好。
走出公安局的大門,夜晚沒有了太陽光的灼曬。空氣裡那種燥熱消散了不少,多了些許的涼意,馬路上車也少了,行人也只有偶然可以遇到三三兩兩晚歸的人。秦若男的腦子有些亂,時而會去琢磨案子的事情,時而又一不小心就跳轉到了自己和安長埔這邊來。最近安長埔除了工作之外,對自己可以說是不冷不熱,這讓秦若男除了懊惱自己之外,也忍不住有點心灰意冷,人家聰明的姑娘,在心上人面前刻意拉近關係都還來不及呢,自己卻偏偏只會把人往外推,現在倒好,原本就希望渺茫的事情變得比渺茫更渺茫了。
這麼一想,秦若男嘆了口氣,手摸了摸隨身的揹包,包裡面的那本小說就如田陽所說,寫的也是一個女孩兒暗戀着一個男孩兒的故事,至少從開頭來看,這不是自己不屑一顧的那種都市童話,反而寫得很平實,讓秦若男這種對童話故事有抗體的人也忍不住產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心情,同時也有些好奇,好奇故事裡的那個女主人公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會不會比自己聰明一點,最後的結果又是怎麼樣的。
就這麼一路胡思亂想的走回家,秦若男本想早些睡下,結果洗漱之後躺在牀上卻沒有睡意,索性又把那本小說翻出來看,想一邊看書一邊醞釀睡意,於是她一頁一頁的讀了起來,直到把一本小說都翻完,放下書揉揉發酸的眼睛,這才發現窗簾外頭已經有淡淡的光線透進來,再一看時間,已經凌晨四點多了。
自己居然不知不覺之間熬了個通宵翻完了一本小說佞!秦若男有些驚訝,好像打從大學畢業之後,她就沒有這麼通宵達旦的看過書了。
不得不說,看完了這個故事,秦若男的心情忽然沒來由的好了一些,故事裡那個和自己處境相似的女孩兒,最終因爲自己的堅持和執着,讓那段校園裡的單戀心情最終得以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這樣的幸運,假如前陣子自己沒有自作聰明的做傻事的話,秦若男翻了個身,閉上眼睛,心裡有些悵然若失。在看到了與自己有過同樣心情和處境的人最終得到了圓滿和幸福,真是很難讓人不心有慼慼焉,哪怕明知道那個故事是虛構出來的。
原本幾乎快要因爲喪失了最後的信心而冒出頭來的放棄念頭,又重新被壓了回去,或許自己還可以再掙扎一下,秦若男想,等忙過了這陣子,把手頭這個棘手的案子給瞭解了之後再做打算吧。
打定主意之後,她的心裡頓時踏實了許多,慢慢的沉入無夢的睡眠當中,直到鬧錶響起來,才趕忙爬起來,臨出門的時候沒忘了把那本小說裝進包裡帶回單位去。
她到單位去的時候,安長埔已經在那兒了,看上去休息的很好,精神頭十足,秦若男睡得少,腦子有些昏沉,爲了不耽誤白天的工作,趕忙翻出一包速溶咖啡給自己衝上,沒過一會兒,重案組裡的其他人也紛紛來了,看上去比秦若男還疲憊。
“怎麼樣?昨天晚上有結果麼?”秦若男問田陽。
“別提了,說起來就一肚子火!”沒等田陽開口,田蜜已經氣呼呼的搶答了,順便捲起自己的袖子給秦若男看她那條滿是一塊一塊紅紅印子的胳膊,“撲了個空!想要堵的人沒有堵到,倒招來了一大羣蚊子!最可惡的是那羣蚊子還都挺好。色的!放着我哥和墨竇不叮,專門來叮我,你看我這胳膊被叮成什麼樣兒了都!”
“我們倆都是皮糙肉厚的老爺們兒,就你是細皮嫩肉的小媳婦兒,我要是蚊子我也叮你啊,要不然得多缺心眼兒!”有了田蜜這麼個蚊子吸引體,擺脫一身包命運的田陽忍不住在一旁調侃起自己的妹妹。
“去去去!我現在煩你,不和你說話!”
“對了,正好大家都在,”秦若男趁着所有人都在,把書從自己的包裡掏了出來,“昨天是誰把這本書忘在我桌上了?”
田陽和墨竇先搖頭表示不知道,秦若男看看安長埔,安長埔也搖了搖頭,田蜜倒是沒吭聲,盯着封底的簡介看。
“書是你的?”秦若男以爲書是田蜜的。
田蜜搖搖頭,順手把書給抱到自己的懷裡:“若男姐,這書先借我看看吧,你瞧我,昨天晚上肉體和精神都受到了蚊子的嚴重摧殘,現在急需精神食糧的慰藉!要是誰來找你要書,你就幫我多留兩天,好不好?”
“好吧。”秦若男點點頭,看田蜜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幾乎快要忍不住笑出來,隨即她發現安長埔似乎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有些疑惑的問,“怎麼了?”
“沒怎麼。”安長埔似乎有一絲猶豫,不過還是搖頭否認,什麼也沒說。
“那是本什麼書?”等田陽他們三個去忙別的事情都走開了之後,安長埔才一副很隨意的樣子問了秦若男。
秦若男沒想到安長埔會好奇那本書的內容,一想到書裡的主人公和自己的經歷很相近,也忽然有一種對他難以啓齒的感覺,只簡單的說:“哦,就是一本女孩兒喜歡看的小說。”
安長埔看了看她,點了點頭,也沒有再說什麼,把話題轉移到了工作上面:“昨天我和尤弘圖見了面……”
“咳咳,打斷你們倆一下,”田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折了回來,他一邊說話一邊朝門口比劃着,“有個自稱是湯樂蓉姑姑的人要找你們。”